第四十章：小儿病重入林家
城主府内。
林显和刘俊端坐中堂，看着府上被来人尽数搜寻了一遍，就连密录房都没能幸免，其他地方更不用说。
陈管家并不在府上，仍在冰窖中守着城主尸身，对于府上发生的事情，倒也知晓，但根本没心思管，就连回来看看都不愿意。
林显、刘俊两人带着一种府上仆人丫鬟，尽皆留在中堂，双方没有发生冲突，但林显的目光却已经满是寒意。他一个读书人，此前最是愤怒之事，就是朱孙屡次闹腾，但不管他如何胡闹，也不敢如此。而今，一个读书人被气的有了杀心，可见来人是多么肆无忌惮。
“找到没有？”
“你那边有吗？”
“这边没人！”
搜寻之人尽数回到了前院，纷纷围在了老肖身旁。
此时，老肖显然已经成为了所有人的头头儿，凡事都需要他来拿主意。
一番搜寻无果，老肖攥紧了手中长刀，湿淋淋的衣裳贴在身上，时至黄昏，冷意更是浓烈了数分。
可尽管如此，老肖似是没有察觉，攥着刀，迈步来到中堂，盯视着林显，质问道：“那妖怪哪儿去了？”
明明是质问，可语气却无比平缓。
林显抬头看向他，呛火道：“我说过，萧仙师不在府上。至于仙师去了何处，我一介凡人如何知晓。说不准仙师现在正腾云驾雾于云端，你们有本事就登天去找！”
老肖手上有攥紧了几分，压着语气道：“四处城门都有人看守，那妖怪定然还在城中。你便是不说，也能寻见，到时候若是让我等知晓，是你让那妖怪躲藏起来的，我等绝不饶你，串通妖怪，谋害城主，刮了你都不冤！林师爷，我知晓你是一个明白人，倒不如现在弃暗投明，抓了那妖怪不仅能护佑山阳，还能给老城主报仇，一举两得，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林显话都没回，转头看向刘俊，道：“等他们走了你四处看看，说不准谁人手脚不干净，府上若是丢了东西，先行记下来，等过两天郡府来人，城中安稳了，贼人定不能饶！”
刘俊点点头：“师爷放心，府上器物在下心中有数，稍后查看必然不会漏了东西。”
“那就好。”林显端杯饮茶，继续道：“城主大人刚刚过世，城中就有小人得志之风，唉，城主大人若是知晓，必会在阎王爷那里记上一笔，待那小人死后，十八层地狱一个也逃不了。”
刘俊给林显重新添上热茶，道：“老爷这一辈子，把所有心思放在了山阳城，谁人敢扰乱城池，老爷肯定不会饶恕。”
这般指桑骂槐，老肖压抑的怒气再也止不住，上前一步，手中长刀直接架在了林显脖颈上，厉声道：“林显小儿！再敢辱我，定砍了你！”
他这番举动，没能惊了林显，也没能吓着刘俊，反而是让那些随他一同来城主府的人群大惊。
一汉子干嘛跑了过来，一把夺走了老肖手中刀，怒道：“老肖！你疯了不成！”
手中没了刀，老肖总算是压住了怒火，最后看了林显一眼，转身从汉子手中夺回兵刃，高声喊道：“我们走！”
至此，城主府风波算是过去了。
中堂之上的丫鬟仆人全都松了一口气。
...
阴雨天总是黑的比较快，烈日西下、夜色降临。李锦川仍藏身在狗洞之中，身上的湿衣裳越发冰冷。他蜷缩着身子，紧贴在墙上，不知几时在这冷意之中睡了过去，再度睁开双眼时，周围已经是黑漆漆一片。
孩子小心翼翼地望向院中，见那几人还未离开，正端坐在石桌旁饮酒吃菜，说着些烦心事，聊着聊着便说到了噩梦一事，几人刚开始当做闲话听，但说着说着，竟然发现几人的那场噩梦十分相近，且各自都从亲友处得知，梦境想通。
“看来真的是神仙托梦啊！”
“谁说不是啊，那天我梦醒之后，媳妇脸都吓白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啊。若不是来了老道长，我等指不定今天还被那妖怪唬骗，当他是什么神仙呐！”
“有啥办法，咱们都是些小老百姓，别说什么神仙侠士，就连统兵打仗的将军都没见过，被唬骗没什么好奇怪的。喝酒喝酒！这天儿可真够冷的。”
石桌旁，一只小火炉上烫着热酒，几人边聊边饮，倒是驱散了不少寒意。
可躲在狗洞中的李锦川，只能缩着身子，止不住地打颤。
扭头看向狗洞外的街道，仍有人匆匆而过，想出去，却怕被看到，始终不敢动弹，但此时的他冷地无法入睡，双眸忍不住落下泪水。
孩子用力抹了把脸，开始在心中默默念数，从一数到一百、再从一百数到一，来来回回，不知数了多少遍，直到街上许久不见人影，这才爬出了狗洞，踉踉跄跄向着城主府走去。
城主府外的街角处，刘俊和林显在此等了许久，直至深夜，才看到被冻的瑟瑟发抖的孩子一步三晃地走了过来，眼见就差几步路时，孩子再也支撑不住，合眸就要倒下。
林显赶忙上前抱起李锦川，伸手碰到了孩子脸颊，一片滚烫，皱了皱眉，回头对刘俊道：“你回去吧，孩子交给我。这件事别告诉任何人，陈管家那边也别说。”
“在下知晓。”
李锦川身子仍在打颤，林显碰到他那身湿衣裳尽是冰凉，心中焦急，快步往家中奔去。他抱着孩子，孩子抱着剑，冷风如刀，在两人身上不停劈砍。
“娘，爹爹回来了吗？”
林显家中，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娃揉着眼睛问向一位妇人。
妇人脸上有些焦急神色，听到闺女说话，赶忙换上笑脸：“没呢，你爹忙，城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得很。快去睡吧，等你爹回来，娘再来喊你。”
“哦。”小女娃应了声，钻回被窝，不多时便回到了梦乡。
妇人有些着急，她可是听说了，白天的时候有人拿棍子打了林显的头，这般夜里出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妇人心焦，时不时就会打开院门往外看看。
就在她又一次开了院门之时，林显快步跑了过来，妇人起初没看清吓了一跳，临近了才知晓是自家丈夫，随之便看到了丈夫怀中的孩子。
“这是？”妇人疑惑。
林显回头看了眼，确定没人跟来，松了口气，道：“这孩子就是李锦川。”
“什么！？”妇人大惊，急忙道：“你怎的把他带回来了？现在城中上下都在找这孩子，若是被人知晓，咱家就真成藏妖怪的地方了！”
“别喊！”林显气急：“先回屋，这孩子受了风寒，额头很烫，先救人再说其他事！”
妇人伸手碰了碰李锦川额头，尽管仍有些不愿，却没再阻止。
回到屋内，见榻上闺女熟睡，林显转头对妇人道：“先把闺女抱走，把床榻腾出来，先救人再说。”
妇人没有犹豫，上前连着被子抱起闺女，小女娃睡眼惺忪地醒了过来。妇人赶忙在嘴边竖起手指，示意小女娃不要说话，而后贴耳轻声道：“你爹爹要救人，不可以打扰。”
小女娃转头看去，见床榻上躺着一个小男孩儿，比她还小，一时间有些好奇，但也算听话，没有开口吵闹。
林显抹了抹李锦川额头，比之刚才还烫，心中焦急。
按照如今城中的形势，请大夫肯定是不行，也不能找其他人帮忙。思量了片刻，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也曾染过风寒，当时家里穷，没钱请大夫，他爹用了个土办法救了他一命。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不再犹豫，林显转头对妇人道：“去把我那壶酒拿过来。”
裹在被子中的小姑娘挣扎了一下，妇人放下她，转身去拿酒。
林显伸手将孩子的衣裳脱了下来，转身见自家闺女正看着，微微严厉道：“转过头去！”
小女娃撅了噘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转过了身。
此时妇人拿着酒来到了榻前，林显接过，拿起床头放着的一件衣裳，撒上酒水，开始在孩子身上擦拭。
胸口、腋下、脖颈、后背，一番忙活之后，拿起榻上另一床被子，将李锦川裹在了里面，这才停手退开两步。
妇人站在一旁，有些担忧道：“不行就去请大夫吧。”
林显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希望他能挺过来吧。”
...
城中不安宁，不只是因为城内子民乱象、周统领消失，乱象的源头仍在，一切都不会平息。
就在夜幕之下，城隍庙内，原本的城隍爷，现在的游魂宋定山，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尊巨大木桩，躲在城隍庙后院之中，将其雕琢成了一尊城隍神像，随后割破手掌，金色鲜血滴滴落下，尽数沁入了木头神像之中，深夜十分才结束。
老翁松了口气，搬着木像回到主殿，将其放在城隍位上，回到前院之中，于乾坤术中取出一把清香点燃，青烟丝丝缕缕飘荡在空中，犹如被风吹动，缓缓飘到了主殿，渐渐将木像笼罩，而后又渐渐被木像吞噬殆尽。
清香燃尽，宋定山回到了后院，看了眼偏屋因他重伤而闪烁的红芒，叹了口气，转而抬头看向天幕。
喃喃自语道：“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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