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幽灵画作”

霍北川在车库角落的货架上拖出两个纸箱。那里面是九年来，小树——蓝郁给他的所有礼物，大部分是手工艺品，还有一沓捆在一起的信件和卡片。

        摆在最上面的是一张贴纸画，下面还有一束折纸玫瑰、黏土小人、毛毡小狗等等，个头最大的是一栋房子。那是个很“宏伟”的工程，结构全部使用了木料，再用布料和剪纸装饰。房子一共有两层，每一扇小小的木门都能打开，每一件小巧的家具都很精致。

        在有壁炉的房间里，一个乐高小人坐在椅子上看书，另一个小人趴在壁炉前的毯子上看着他，旁边还立着一只狗。

        做这样一栋房子，要画设计图、选料搭建、刷漆、造家具、剪裁布料和纸板、绘画，再加上那些指甲大小的家具摆设……所花费的心思和精力，是霍北川难以想象的。

        霍北川把礼物一一摆放好，拿起信件翻开。

        小树在信上说，从得知霍北川愿意助养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比期待能够见到霍北川。那天他听说霍北川来了，立刻跑了出去。他站在大门口，只来得及看到霍北川坐进车里离开，但只那一眼，他就牢牢记住了霍北川的脸。他想起了小说里的长腿叔叔，觉得霍北川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最善良的人。等他长大之后，也要成为一个霍北川这样的好人。

        小树在信上说，最近他忙着学画画。他很喜欢画画，过去都是用捐赠的旧画笔涂涂抹抹，因为有霍北川的资助，他可以买更多的绘画用品学习画画。他想等霍北川下次过来的时候，把画拿给他看。以后还要画一幅霍北川的肖像，亲手送给他。

        小树在信上说，福利院里溜进去一只流浪狗。小姨在他们的恳求下，答应把小狗养在院子里。小树想给小狗造一个家，在过去帮忙的社会志愿者帮助下，他画了设计图、找来木料和油漆，开始搭建小房子。看着房子一天一天被充满，他的心也一点一点被填满。可是还没等房子造好，小狗死掉了。埋掉小狗之后，小树把已经搭好木梁的房子改成了两人一狗的家。那是他能给霍北川最好的礼物……

        小树在信上说，他很喜欢毕加索的《蓝色房间》。那幅画也被叫做“幽灵画作”，作品描画了一个模特在画室中洗浴的情景。通过对该画作X光扫描发现，该画作表面下还有另一幅男人肖像的画作。虽说那可能是毕加索穷困时期无法负担新的画布，只好覆盖旧作来创作新作，但小树觉得很有趣。他也进行了这样的尝试，把秘密藏在画中画里。如果被某个人发现的话，他希望对方会很惊喜……

        九年来的信里汇集了小树细碎的生活点滴，霍北川捏着被揉皱的信，眼前依稀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字里行间慢慢长大。他记得当时看到小树在信里说到《蓝色房间》时，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就把信收了起来。

        此刻他想起蓝郁留在公寓里那些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风景画，不由得心口一梗，眼泪夺眶而出。那些画都被他叫人处理掉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霍北川怔了片刻，突然放下信件跑了出去。

        还有一幅，蓝郁留在沙滩上的自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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