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没事吧

霍北川用力在脸上搓了几下，强迫自己把眼泪收回去。他点了支烟，失神地说：“蓝郁是病情又恶化了吗，怎么会突然……突然这样？”

        他没办法形容在找到蓝郁那一刻的心情，看到蓝郁那副失了魂一般的麻木表情，霍北川心口疼得快要炸裂。

        姚蓄锋摇头说：“上个月刚做完检查，他的情况依然在控制之中。只不过这种病不能受外伤和精神刺激，否则可能会有反射性的症状出现。”

        他顿了顿，说：“霍先生，前些日子，你去了豆豆的幼儿园是吗？我听豆豆说，你和蓝郁吵架了。”

        霍北川苦涩地笑了笑，他还挨了一记耳光。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气，但是你对一个病人生气也于事无补。”姚蓄锋误会了，还以为霍北川真的和蓝郁争吵来着。他语重心长地说，“蓝郁有的时候，性情会变得特别不可理喻，除了请你谅解，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以前蓝郁不是这样的……”

        霍北川怔了下：“你和蓝郁，很早就认识吗？”他一直以为姚蓄锋是在蓝郁两年前出事之后认识的。

        “我们是大学同学，还是室友。蓝郁脾气好，是公认的暖男，无论是在老师还是同学中，人员都很好，那时我还不知道他一个家人都没有，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姚蓄锋幽幽道，“他曾经爱过一个人，因为一些阴差阳错的误会，他被那个人包养了。以他的脾性，怎么可能会给别人当情人，但因为是那个人，他什么都可以接受。可是，对方并不知道他的心意，以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钱，狠心弃他于不顾，还任由自己的朋友羞辱他。他的眼睛差点被打瞎，他在走投无路之下想要结束生命，还好那天我察觉到他不对劲，叫了辆车跟在他乘坐的大巴后面，不然……”

        他说着说着，突然发现霍北川再一次泪流满面。

        “霍先生你没事吧？”姚蓄锋以为他是对蓝郁心疼极了，不免为之动容，劝慰说，“好在蓝郁已经忘了过去的事，他不再记得那个混蛋，不会再为那个人渣难过了。”

        霍北川用力点头，红着眼睛笑道：“是啊，那种人渣，不配被记得。”

        姚蓄锋抿了抿唇，说：“蓝郁在现阶段的情况就是这样，记忆会变成一个个没有关联的片段，顺序也会被打乱，随时可能忘掉其中的一个或者十个片段。他不能受刺激，所以霍先生请放手吧，这样对你和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了。”霍北川喃喃道，“我想再看他一眼，跟他告别。你放心，除了再见，我什么都不会对他说。”

        姚蓄锋长叹了一口气，把钥匙交给他：“402。我去买点夜宵吃。”

        “谢谢。”霍北川拿过钥匙，脚步沉重地走进大门。他没有坐电梯，一步步走上楼梯，好像这样，分别的一刻就能晚一点来到。

        然而到四楼的楼梯实在太短，很快霍北川便到了门口，蓝郁就在这扇门的里面，他突然不想进去了。

        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以为老天爷如此眷顾于他，连爱人“死而复生”这莫大的奇迹都能降临头上。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和蓝郁重新开始，可以面对未来所有或好或坏的一切。

        可他错了。他感到害怕，怕蓝郁一次又一次忘记自己。

        他既无法面对过去，也无法面对未来，除了现在离开，他不知还能怎么做。

        霍北川战栗着吸了一口气，用钥匙打开面前的房门。房间里没有开灯，他悄然迈步进去摸到墙上的开关。

        灯光亮起来的一刹那，霍北川的脚步凝固在地板上。有那么几秒钟，他以为时光倒流，又重回到几年以前，他下班回到公寓，要和蓝郁一起做晚饭吃。

        下一刻，他看着对面阳台上支起的画架，和熟悉的摇椅，眼泪溃堤般涌出。

        蓝郁的房子，和过去那栋公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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