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十二）
长老只给了所有人一盏茶的思考时间，不少人都为难得眼眶湿润，最后结果是有近乎半数的人选择了放弃。这些弟子暂且不得离去，需要等候其余人结束试炼。
不待多想，比试已然开始。剩下的都是群不要命的主，个个争先恐后，飞行速度堪比火箭。春野樱看了一眼只觉痛苦，跟在众人后面委委屈屈地出发了。
第一站岩窟，太阳似火炉一般高悬在头顶，风沙又重，各种被剥蚀形成的岩山错落分布，给飞行造成了很大的困难。春野樱将手搭在额头，踩着小破剑慢悠悠地绕过一座高大的岩山。
小姑娘心里正庆幸也就环境稍显恶劣，暂且无事发生之时，拐角处突然嗖地一下窜出来三个御剑飞行的弟子，春野樱赶紧刹车，手忙脚乱地稳定身形。为首的阿绯猛地停在她面前，因速度过快还划过一道银色的剑影。
她趾高气扬地踩着剑，双臂环抱，剩下的两个弟子在她身后表情是同样的不屑。
“干什么？”春野樱当即警惕，竖起两只手臂作出防御的姿态。
并没有得到回答，在她未反应过来的刹那，面前三个人就如同幻影一般，以极快的速度飞离消失了。阿绯的话远远地飘到她的耳里：
“春野樱，送你个大礼，好好享受。”
空气陡然变得无比炙烫，连热浪蒸腾都能看得格外分明。身下的土地似有晃动之感，樱控制住御剑之术，而后发现土石正纷纷从岩山上滑落。这并非是错觉！不止是土地在动，旁边的山体也在抖动。她抬手施法，赶忙与之避开一段距离。
然正当她抬头，却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与旁边山体类似身量的一个庞然大物，正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这是……
她呆呆地站立，连呼吸都忘了。
这货全身覆满了坚硬的岩石，唯有双目赤红，仇恨地逼视着她。
女孩子因为太恐惧，思绪竟然断了片，竟然还推测了一下这玩意儿大概和灯会时见过的那条巨蛇一样，属于魔兽中的巨型品种，就是不知道等级如何，有没有像魇蛇那般有智慧意识。
“大哥！往日无怨近日无仇！饶了我！饶了我！无意打扰！我立马就走！”身体永远比意识更快，春野樱已经冲着魔兽连连拱手了。
然而这魔兽却充耳不闻，跟进了战的boss一样来了就是干。
想到阿绯之前留下的话，春野樱这才明白，应该是那个女人故意朝她的方向引来的怪。
春野樱再一次面临大敌，生命受了严重威胁，一边哇哇大叫一边躲避着岩兽的追击。这般地形环境，她根本就不能飞得更高了，她只能在岩兽头顶高度直线而驶，一旦速度慢下来，这魔兽一伸手就能抓到她。
与其同时，已经离开岩窟地带的阿绯三人。
“阿绯，你说春野樱这次运气还能那么好吗？”
“就春野樱的半吊子水平，根本应付不了这种等级的魔兽，就让她在那里等死吧。”
“除非……除非有人救她呢？”
“人人为完成比赛尚且自顾不暇，怎么会闲到救那个废物。”
……
此刻沙漠上正高悬一面巨大的圆镜，透过这面镜子，可以将试炼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放弃比赛的弟子们各自找了个地点休息，然每个人却都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圆镜。
“天，已经有人抵达沧波雪原的最高峰了！”
“怎么可能？！试炼才过两个时辰啊！这人是谁？！”
“是……”说话的女弟子突然捂嘴睁大了眼睛。
“宇智波佐助！是宇智波佐助！”
始丰山的宇智波佐助在两个时辰内已然突破重重关卡，直抵沧波雪原最高峰，拿下了神兵。神火绫如同火蛇一般缠绕在他手臂，随着大风飘动飞舞，像是业火燃烧般映出了几分桀骜。
银发红瞳的少年恰逢其时，仍是眯着眼睛笑。世人皆道宇智波佐助实力强悍，若非亲眼所见，他倒真有些不信。少年走上前：
“神火绫对我很重要，能否让给我？”虽像礼貌温和的询问，却显得漫不经心。
宇智波佐助淡淡暼了他一眼，须臾青雀自背后出鞘，似是打算直接开打。青雀与神火绫一青一红，在冰川雪原之上荡出耀目光芒。
褚炎退后一步，眼睛弯成了月牙，他歪了歪头，道：“既是如此，我也不便夺人所爱。”
佐助闻言便干脆转身，御剑离去。
君瑶来到沧波峰时，上面只有褚炎一人。少年抱着臂，正躺在冰山上小憩，身上的衣衫却是丝毫未湿。
“他们都去追神火绫了。”
“是吗？”褚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你好慢，我们现在回沙漠。”
“等等……阿炎，你明明看见了宇智波佐助，为什么不把神火绫从他手里抢过来？！”她有些不解愤怒。
褚炎慢吞吞地直起身，懒懒道：“打不过。”
“什……”君瑶急道：“你根本都没有和他打一场！”
“我说了……”少年唇边还是笑意，然眸子中已是冷到不能更冷，“打不过。”
宇智波佐助在拿到神火绫后竟然没有从沧波雪原回到沙漠，而是直奔岩窟而去。
沙漠中众人透过圆镜观察到这般景象，均是大吃一惊。
“宇智波……在做什么啊？”
“拿到神火绫就赶快回来啊！再过段时间其他人肯定要去抢了！”
……
春野樱躲进了岩窟山体中的窄小孔洞，泥土沙石从头顶流淌而下，微烫而细碎的触感带来被掩埋的联想，让人心生无边的恐惧。
但她不能出去，岩兽尚能感知到她的气息，根本一刻都没停止过寻找，她一旦出去必死无疑。时间已经过了六七个小时了，她仍被困在此地，别说完成比试，现在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少女静静地呆在洞里，只觉没顶的绝望袭来，麻木得连眼泪也挤不出。然就在此时，清清冷冷的嗓音，宛如天籁一般响在她的耳旁。
“春野樱，出来，用你的剑斩杀岩兽。”
春野樱先是一喜，而后大惊失色。刚想提醒师兄就算口头帮助也算违规时，才突然发现他并不是真的对她说话。
应该说是一种非常顶级的仙法，类似于千里传音一般，构成了只能两人通过意识联系的通道。也许是因为能使用此术的人寥寥无几，是以长老们也并没有想到要刻意留心这一法。
“我去，师兄，你作弊啊！”春野樱虽然面露喜色，但仍忍不住在心里这么对佐助说道。
“……岩兽的弱点在脖后的晶体。”
最先回到沙漠的自然是褚炎君瑶二人，长老当即宣布两人合格，并因其在比赛中的良好表现奖励了五颗高级魔核和两本高级仙法书。
“嘿，你说说要去追神火绫的那些人是不是不自量力，谁能打的过宇智波佐助？还不如像这二位乖乖回来，领点别的奖励呢！”
“宇智波佐助本能一早回来却迟迟拖着未归，他们也许觉得是天大的好机会吧。”
正说话的弟子看着圆镜，忽而一惊：“他，他是不是想帮那个女弟子啊？”
旁边的同伴恍然，道：“所以才回到了岩窟？可是规则说了不能帮助他人啊！”
“他没有……”
“啊？”
“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看起来并没有帮助这个女弟子的打算。”
春野樱听了佐助的话，稍一犹豫便小心翼翼地从孔洞中挤了出来。然而甫一露头，滚烫的热浪便扑面而至！女孩内心一紧，踏剑冲天，直接躲开了岩兽重重一拳！
佐助：“……”
春野樱感知到师兄在远处的气息，心中百感交集，再大的困难威胁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可怕，于是反而笑了起来，道：
“师兄，你不要冒省略号，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啊！”
心里话还没说完，岩兽对着她又是一拳，春野樱掌控剑身堪堪躲过。她一鼓作气想要飞至岩兽身后，然这魔物却反应极快，直接转身再度面向了她。虽然不像魇蛇那般会吐人言，但一样很聪明，知道保护自己的弱点。
此时大师兄又发话了。
“用风系仙法让岩兽失明。再到背后，以灵力覆剑，一剑毙之。”
乍看岩兽无懈可击，但那两只猩红的眼睛却是没被厚厚的岩石覆盖的。她本就是风属性，这里全是沙石土块，刚好能利用地形施展仙法，迷了这怪物的眼！
大西轰！好聪明！好牛！
春野樱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立马就用了佐助曾教过她的一招，登时大风呜动，飞沙走石，岩兽也一下被突如其来的暴风搞得有些分神，一个不注意，眼里果然进了沙石。
春野樱忙不迭一跃而上。越是面临极度的危险，越能激发人的潜能。春野樱脑子一空，完全不管成败如何，全然抛却了恐惧，再也没了曾经的懦弱犹豫。将脚下的破剑化为手中的武器，蕴满灵力，握住剑柄，借着坠落的力度，朝岩兽颈后裸露的晶体重重一刺。
“轰——”
因为魔核直接被一刀劈开，岩兽猛然一僵，直直站立两秒后，身体轰然倒塌，随即碎成了无数的小土块。
春野樱也不好过，从空中直接摔到地上，口鼻都冒出了鲜血，正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起来，去盲海。”大师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春野樱暗自吐槽他丝毫不近人情，但也明白他是因为着急。虽然疼痛她也坚持站了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后，召了破剑晃悠飞行。
回头看了一眼，师兄果然也跟了过来，不由心安许多。
“……伤口，自己治疗。”他又开口。
“不行啊师兄，我现在聚气都费劲了。”春野樱哭丧着脸蔫巴巴地回，“我得留着等会儿打小怪兽呢。”
“……好。”
盲海，顾名思义，一进去就看不见了，只能凭借嗅觉听觉和感觉前进，如果仅仅是迷宫一般的存在倒也罢了，最可怕的是还有各种隐藏于雾里的魔物出没。
“章鱼……师兄！大章鱼！啊啊啊～”春野樱看见一只章鱼腿正禀明敌情，殊不知另外的腿已悄悄缠住了她的脚，然后她就被操纵着在空中晃来晃去，惊恐之下只得放声尖叫起来。
春野樱被晃得头晕脑胀，恍惚间有什么似曾相识的片段自脑海中闪过。以前……执行掘珠任务时，是不是也遇到过一样的情况？
自己被藤蔓缠身，挣脱不得最后被一把扔进了水里？说起来当时若不是师祖救了她，她也死定了。
“师兄……怎么不说话了！师兄！”
……
宇智波佐助看见站立在面前的数十个外山弟子，表情平静毫无波澜。但唯一有点麻烦的是，打起来的话，和春野樱意念联系的过程会被打断。
“果然是神火绫……”
“真的要抢吗……？这可是宇智波佐助啊！”
“机不可失，无论怎样，我都要拼命试一试！”
男人抬眸，睫羽一扫，嘴角竟悬了一丝笑容，向来淡漠的黑眸，逐渐染上了嘲弄意味的星火。
春野樱听不见佐助的声音，稍有恐慌，但仍竭力让自己冷静。着急匆忙间，只胡乱放着“风刃”一类的仙术。“风刃”是将风实质化为刀刃，主为破坏，但这并非普通章鱼而是魔物，即便切掉它的腿也仍会再生。照理来说，每个魔物都有自身弱点，就如那魇蛇岩兽一般，可她身处该地，分明什么也看不见！
她目前只能使用风系类仙法，但用风吹不散浓雾，斩不断无限再生的魔兽。
……怎么办？
师兄说过，仙法若是凭空施为则效果寥寥，但和环境相结合……
沙漠之地，她用风吹起沙石最终杀了岩兽，这里……
这里是盲海。
是……
海！
大海！都是水！
虽然她看不见，但脚下肯定全是水！水风结合造成漩涡，最终可形成水龙卷。
但此举颇费灵力，她只能尝试一次。
春野樱缓缓闭上眼睛，气流缭绕周身，粉色的发丝飞扬。
此刻在看不见的幽暗海面，正在发生层层波动。
片刻后，少女蓦地睁眼。
气流为之一荡！
同时空间晃动，天地轰轰，水面猛然钻出一条硕大“水龙”！正是她耗费大量灵力而成的水龙卷！
水龙卷呼啸而去，威力巨大，浓雾竟难得散去，春野樱也因此看见了埋于漆黑海面下的大章鱼。
魔物借助水的附着力紧紧地吸在水面以免卷入涡旋，但最终还是被拉进中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兄……！”春野樱这下总算能开口大声呼喊他。毕竟凭借自己的实力击败强敌，叫叫师兄也不算违规。
“……嗯。”回应她的是宇智波佐助淡然的嗓音。
呜呜，眼泪都包起来了。
“你之前去哪儿了？！”
佐助眸光一闪，道：“解决一些麻烦。”
春野樱看了看他身上的神火绫，又看了看他的身后——不远处的海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个……人，个个都在哀嚎。
春野樱心下了然，咳嗽一声收回了视线。
“去……”
“我知道，紫萝沼是吧，师兄，我先去咯，你会跟在我身后吧？”
“嗯……”
从盲海穿行的时候，自然还遇到了别的魔物，但比较岩兽大章鱼这样的精英怪，只能算是普通角色。以她现在的能力，还是能够应付下来的。
但如今灵力十分不足，御剑飞行的速度也就被严重拉低。到达紫萝沼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黎明。
“屏气凝神，不要受沼气影响。”
师兄的提醒声及时传了过来。
春野樱在心中给予回应，依言照做。佐助指导简洁是他本人天赋异禀，操作之后春野樱就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经历了两场恶战没有休息，她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屏息凝神需超强的精神力，现在这么做相当费劲。
“师兄……我有点撑不住了……我好……困……”
“别睡！”
师兄难得语气有了强烈起伏，可是……她有些挺不住了。
吸了太多毒气，春野樱渐渐软了身体，失去意识，最终从剑上栽了下去。
宇智波佐助攥了攥拳头，当即便决定不再理会所谓规则，把春野樱救起来。
男人身形方动，七八个人从天而降，站立在他面前——又是为了神火绫而来。
春野樱身体没入沼泽，彻底沉了下去。
……
“春野樱……春野樱……”
迷迷糊糊中，春野樱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她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谁在叫她？
“春野樱……需要吾帮忙吗？”
是谁？谁在和她说话？
少女睁开眼睛，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春野樱，如果吾不帮忙，汝便就此死去，需要……吾吗？”
“你是谁？”
“汝只管将吾释放出来，吾可助你度过一切难关……放吾出来吧……”
就像是在和另外一个人格对话一般，春野樱感受到灵魂震颤般的痛苦。她头疼欲裂地抱紧自己的脑袋，恍惚间看见了什么东西站立在了她面前。
她抬眼看去，面前的雾霭竟化为了人的体型，而此人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火焰似的红眸看得清楚。
“你到底是谁？！”
“吾名……”
“七杀。”
黑暗之中，春野樱猛地睁开了双眼。
眼前有水漫过，衬得碧眸幽幽，犹如幻象。因而便不能知悉，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艳丽猩红，是真，还是假。
宇智波佐助草草解决一众人等，正欲上前，只见少女的身体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托起似的，从沼泽中缓缓上升。
一层奇异的光晕笼罩在她周身，片刻后连沾染的污浊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男人微微一愣，及时停住了自己上前的动作。
沼泽底部生长的魔花张大了嘴，露出了兽物一般的利齿，朝着春野樱的方向而去。然未等接触到她的身体，数百株魔花竟瞬间全数枯萎，甚至还有的像被腐蚀了似的化为一滩滩恶臭汁液。
佐助蹙眉，思考未及深处，那边春野樱已经兴奋地叫了起来。
“师兄！我又成功了！”
事后春野樱说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帮助自己，于是灵力一瞬间就回复满值，感觉好极了。宇智波佐助并未回答，然瞳眸一黯，愈加幽深不见底。
之后就相当顺利，再没有什么阻拦她前进的魔物，再加上状态回复，御剑飞行的速度也是极快。本来还觉得时间太紧，现在回到终点却是绰绰有余。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小破剑在助她破了这么多死局后“功成身退”，在两人正飞行于沙漠上时陡断成两半，剑身分离，已经无法用于飞行了。
幸好离终点不是很远，两人便在沙漠上步行。
已能看见前方的巨型滴漏池，宇智波佐助突然停下脚步。
“唔……”春野樱迷惘道：“怎么了师兄？”
男人微微抬手，神火绫又如火蛇般从他手臂上极速褪去。他张开掌心，神兵正躺在他的手中。
“拿着。”
“啊？”
春野樱瞅他一眼，发现他真的没开玩笑，困惑地伸手去抓。
“！！好烫！呼呼！”春野樱被这块红绸烫得直跳。
“……”
宇智波佐助闭了一下眼睛，无奈道：“覆灵力于掌心。”
春野樱不停地朝着手心吹气，疼得眼泪汪汪，便换了一只手去抓。
神火绫甫一进入她的掌心，便自动环绕上她的手臂，红尾逶迤，于空中飞舞猎猎作响，周身煌煌，天地一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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