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三十一）
这个熟悉的声音……
樱怔愣一番，忽而不可置信地仰起了脑袋，对着来人的方向，低喃了一句：“师……兄……”
宇智波佐助不作回应，在春野樱面前半跪下来，手心化出一株奇异的药草。
不明白佐助想做什么，众人都静默着看着二人。
一个小弟子从人群后方悄悄溜到湖边，看了一下湖面上漂浮的血液尸块，又偷偷地回到金庭所在的位置，将目前的状况告知了卫渊。
感知到眼睛的位置缓缓蔓延开温柔的热意，春野樱下意识朝后缩了缩，“师、师兄、是你吗？”
“是我。”男人干脆回应，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春野樱一下就放松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好累好累，就像是时刻紧绷的弦终被拉断，再也不用辛苦与未知角力。
“宇智波佐助！”卫渊猛地喊出声，瞬间打破了安静的氛围。“你面前的是魔族之人，你不速速将她擒获，又在做什么？”
听到卫渊率先发难，周遭也一瞬变得嘈杂。
宇智波佐助充耳不闻，仍是专心为春野樱治疗。他的掌心悬在她的眼睛上方，发出幽幽的橘色光芒，而那株芜草，正在其掌中悠悠旋转，朝春野樱的眼处洒下细碎的莹白色粉末。
“师兄，你在做什么？”樱小声又小心地问。
黑发男人抿唇没有回答，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他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蓦地瞠大了双目。似是剧痛，他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连身体都颤抖起来，手中的橘色光芒也倏地微弱下去。
楚碧落紧盯着前方的动静，脸上满是紧张焦急。
“师姐，他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很疼的样子啊？”
楚碧落咬咬牙，道：“难道是强趋灵力造成的后果吗……”
“春野樱，睁眼。”男人竭力控制自己不稳的声线，低声吩咐道。
他从不叫她师妹，更不会亲密地以字唤她。他总是叫她春野樱，春野樱。可是樱听着并不觉得疏远，反而有种怀念的感觉。
樱依言照做，睁眼时是一片乳白色的模糊场景，就像是蒙了一块半透明的幕布，依稀可见布后种种的轮廓。
她懵了半天，直到宇智波佐助俊逸的脸庞在视野中愈加清晰。
男人如墨池般纯黑的双眸在与她碧绿色的眼睛对视时掀起一丝涟漪。
“师兄！”这一声，笃定而包含喜悦。春野樱伸手朝他探去，男人却忽地躲开。樱眼尖地瞥到阴影处他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欣喜的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少女一颗心重重地沉了下来。她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紧攥成拳，看着佐助浑身浴血的模样，哽咽道：“师、师兄，你疼吗？”
佐助唇角弯了弯，眉目间俱是无奈。他说：“不疼。”
樱只觉胸中充斥的满是难以言明的酸涩与悔恨，她再度靠近佐助——然而，对方竟躲开了她的触碰，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樱也飒地直起身，心中猛地燃起来的情绪不知是何，或许是不甘心，或许是时间罅隙造就的陌生让她恐慌，她不管不顾地冲他大喊：“我只是关心你的伤势！师兄！”
男人身子一僵，却还是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无声的抗拒。
温热的眼泪扑簌簌地流淌下来，她看着男人身影模糊后又清晰，愈加显得遥不可及。最恐惧的莫过于此时她想起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夺舍之人，她拥有的、失去的，从来都只是原来那个春野樱的。
她到底只有孤独相伴，从始至终，由生到死。
清透的碧色眼睛一瞬变为火红，悬挂于眼角的泪珠也似染了血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伴随着惊呼声，人群纷纷朝后退了一步。
“果然、果然是魔女！”
“大家小心！”
“宇智波佐助！还不快杀了她！”
“对！杀了她！”
樱并不理会他人，她凝望着佐助，一滴泪从脸庞“啪”地坠落，“师兄，你难道讨厌我……”
最后一个问字还没脱口，她的话音戛然而止。
少女落入了一个怀抱之中。
所有人的眼瞳骤然紧缩。
春野樱的下巴搭在宇智波佐助的肩膀，被他的双臂紧紧锢住，她怔愣得说不出话。
他抱得好紧，甚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的身体是无法想象的寒冷，即便竭力克制着，樱还是感觉出了他的颤意。她总算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师兄，你没事吧？”
宇智波佐助没有回答，凝聚在颌尖的鲜血滑落，溶进了少女后背的衣衫。
站在枯黑树枝上的漩涡鸣人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的场景，而后飞身上前，容貌在眨眼间变为女子。
一道闪光从空中劈下，佐助不得不推开春野樱，自己亦朝后退步。
待看清时，眼前站了一个金发的美貌少女。她抱臂立于春野樱前方，脸上是粲然的笑容，而眸光却冷到结冰。
“好久不见啊，宇智波佐助。”
“这是什么东西啊？”众仙山弟子看着面前突然竖起的结界议论纷纷。
楚碧落伸手碰了碰面前的蓝色屏障，刚一触到疼痛就从指尖传来。她“嘶”了一声收回手，心下纳罕。
“师姐，怎么了？”
“他现在的灵力，应当不足以再支撑这么强大的灵域结界。难道……”楚碧落定睛看向结界内，却是徒劳无功。在外不可窥探，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宇智波。”金发少女摊了摊手。
宇智波佐助垂眸默了一瞬，便道：“好，你带她走吧。”
樱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不要！”她才不想和这个画皮般的家伙待在一起。
“春野樱，听我说……”听起来极疲倦极累的沙哑嗓音，“你只有和她回宫，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可是，师兄你……”
“别说了。”佐助偏过头，不再看她，“你快带她走。”
漩涡鸣子打了个响指，三人周围的半圆形蓝色结界正在从顶部缓缓消逝。金发少女唇边溢出轻笑，“多保重。”
说罢她转身横抱起春野樱离去。
待结界彻底碎裂，中心只余宇智波佐助一人。
弟子们按捺不住冲上前，因忌惮对方手中之剑依旧握得极紧。
卫渊左右环顾一周后，怒吼道：“那个魔女呢？！”
没有得到回应，他更是愤怒，“宇智波佐助！身为始丰山大弟子，你胆敢包庇魔女，该当何罪？！”
身后所有金庭弟子同时举起剑对准宇智波佐助。
黑发男人岿然不动背对众人站在原地。
在其脚下，鲜血已然汇成了一滩红色水洼。
接着，在一阵惊叫声下，仙门弟子看着这个传闻中的强大男人向后轰然倒去。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春野樱在鸣子怀里不停挣扎，冲她怒目圆瞪。
漩涡鸣子忍无可忍，手一松将她重重扔到床上。春野樱闷哼一声，只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但她下一秒还是直接起身，准备翻下床。
冰冷的触感传来，她的下巴被人狠狠掐住了。
“咚——”漩涡鸣子又将她压回床上。
“春野樱，别让我发火。”抬眸间，金发少女的体貌正在改变。
高大的男性身躯压迫着她，柔顺的金发从鬓角垂落，垂旒下深蓝色的双眸晦暗阴翳。五官从女性的柔和甜美转化为男性的凌冽线条。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见漩涡鸣人而非漩涡鸣子，富有冲击力的长相让她呼吸一滞，震撼当场。
“你、你……”想说的话卡在嘴边。
鸣人一手撑在床面，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脸颊，狭长的眼睛一眯，似笑非笑：“嗯？”
春野樱移开视线，非常没出息地红了脸，嘴硬道：“没什么。”
想了一想，她又颤巍巍地看向他的眼睛，弱弱道：“我，师兄没事吧？他是不是受了伤？”
漩涡鸣人笑容渐隐，松开她后起身下了床。他背对樱站在床边，淡淡道：“别想着逃出去，你现在的境况，出了长生宫就是死。眼下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命再去考虑别人如何吧。”
说着又微微侧头，道：“你真的想让他陪你一起么？”
春野樱愕愣。
她若出现，即昭示着佐助对神人二族、对百家仙门的背叛，只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与灾祸。即便是真的到了他的身边，以她的能力，又能帮助他什么。
樱慢慢垂下头，沉默半晌后，回：“我知道了。”
漩涡鸣人闻言便软了神色，他走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春野樱仰望高高悬在天上的月亮，云雾如薄纱缥缈轻拂其间，美得不可方物。看着看着，她不知不觉流下泪来。
能够看清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
因陀罗面色凝重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黑发男人，手中燃起数次灵力，却都最终湮灭。他收手回袖，闭上眼良久，才缓缓睁开，嗓音低哑而沉痛：“抱歉，小佐。”
“神尊……”有弟子进屋，向因陀罗略一作揖，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宇智波佐助后，才无奈地开口：“一些仙门之人正站在大殿外，要求我们给个说法……”
因陀罗替佐助掖了掖被角，淡漠道：“告诉他们，宇智波仙尊已回天乏术。无论他之前做错何事，现下已付出代价。若尚存善念，请莫再叨扰，自便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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