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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挂满画像的走廊


  马加前进入了地窖后,本来以为会有一股非常陈旧的灰土气味,是那种许久没打扫的感觉。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地窖内的空间非常的宽敞,似乎这老房子的地下,非常的别有洞天,里面还排列着一些非常规整的东西。

  “哎,老太爷是怎么想的,给下面弄的这么立整,比上面还好?。”

  马加前眯着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环境后,大致打量了一下地窖内的场景。

  自己面前应该是一条宽敞的通道,不知通向哪里,墙壁上镶嵌着烛台,烛台上似乎还挂着什么东西。

  但就这样极其富有规律的排列,就比这家具摆放乱糟糟的老房子,好的太多。

  “嚓~”

  马加前拿出了火柴,将烛台挨个的点亮。

  非常奇怪的是,烛台上的蜡油都已经凝固了,蜡烛却还是原来的形状。

  就好像,这些蜡烛明明燃烧了好久,产生了厚厚的蜡油,但蜡烛本身还是新的,似乎一点都没有损耗。

  “我——靠~”

  马加前被面前的场景狠狠的震撼了一下。

  蜡烛点燃之后的光芒很亮,完全照亮了这个走廊的景象。

  走廊的地面是白色的方砖垒成的,比老房子的破木板不知道高级了多少。

  而走廊的墙壁上一点裂纹都没有,看起来非常的光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贵的材质。

  在马加前右边的墙壁上,在大约半人高的位置,还非常规律的挂着一幅幅画,排成了一行。

  似乎是,每一个烛台,都对应着一幅画作,都只是单纯的照亮一幅画。

  而马加前,点亮了所有的烛台,照亮了整个走廊。

  “这画的...这画的...就跟真人一样啊,我去~”

  马加前咽下了一口唾沫,身体有些激动的颤抖。

  这些画看不出是油画还是水墨画,又像油画那样写实,又有些水墨画的悠远意境,简直就是一种不应该存在于现实的画技。

  这哪是画,这压根就是把一个人复刻出来了,带着生前那些所有的细微特点,栩栩如生都不能来形容这种惊艳的感觉。

  这不同于照片的复刻,照片的确是能把人定格在某一个时刻,但那照片毕竟只是一张照片,不是真正的人。

  而这些挂在墙上的画,里面的那些人,就好似随时要笑或者随时都要说话的样子。

  这根本就是,让一个人永远的活下来了。

  而且,墙壁上的画全都是人像,都是那种西方比较流行的半身画像,着重突出人物的面目气质和衣着。

  画上的人像有的穿着官服,有的穿着布衣,有的穿着中山装...

  但无一例外的,他们穿的全都是极其老旧的服装,从右到左,从古代到近代,似乎反应了千年的岁月变迁。

  “这应该就是老太爷讲的那个...马家的祖师爷了吧。”

  马加前停在了第一幅画前,看的出神。

  画上的人是一个穿着深红色貂裘大衣的男人,他右手拿着一根玉做杆的画笔,神气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似乎正在案台上作画。

  最惹人注目的是,这穿着和古代人一样华贵的画师,有着两条如同鹰隼一样的白眉。

  虽然这只是一个画像,但马加前似乎已经看见了这个男人正在作画时候的整个过程。

  无论是提笔,勾勒,染墨,那自信又神气的他,就好像是一个下了凡的仙人。

  “马家的祖师爷...神笔画的创始人,白眉公。”

  马加前叹了一口气。

  以前总觉得老太爷是吹牛,他所吹嘘的神仙画技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个老人的过度假想的一场幻梦。

  现在看来,纯属是自己鼠目寸光,蝼蚁之思。

  看到了白眉公那好像要活过来一般的画像,看到了自己那先祖的英姿,马加前有了一种深深的感叹。

  马家的过往,原来曾是那样的辉煌。



  原本舞文弄墨的书生世家,传到自己这里继承人,居然变成了一个抡着锄头的庄稼汉。

  “唉,愧对先祖,愧对先祖。”

  马加前深深的感叹着,在白眉公画像的前面,跪了下来,准备磕三个响头。

  然而。

  就在马加前磕第一个头的那一刻,那画作中本在继续画画的白眉公,却无比诡异的动了起来。

  先是眼珠突然转动了一下,看向了画前跪着的马加前。

  而后,那画中的人突然变得无比的狰狞,扭曲,原来神气的人完全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一个无法形容的人形怪物,就像一只狰狞的恶鬼。

  这恶鬼的身形和动作同白眉公一摸一样,都是正在作画的样子。

  但那恐怖的气质和狰狞的面目,却同原来神气的白眉公天差地别。

  忽的。

  这恶鬼身体不动,头部机械的转了一百八十度,似乎看向了画外。

  随后,它全身都在颤抖着,似乎想要离开案板,走向画外。

  但它好像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剧烈的抖动,却无法移动分毫。

  仔细看去,白眉公那原本是拿在手里的玉杆画笔,却是穿过了白眉公的手,犹如一根钉子一样,把白眉公的右手,钉在了案板上。

  “唉,还请祖师爷原谅吧,子孙不孝,只能窝窝囊囊的活着,给家族蒙羞了。”

  马加前磕完头后,站起了身。

  自己面前的画里,白眉公还是那正在作画的样子,一动不动,神气又自信,犹如仙人。

  “但是也不能全怪我呀,祖师爷,你评评理。”

  马加前看祖师爷没什么反应,又倾诉似的说道:“我生下来就被我娘送了出去,打小就种地,斗大字不识一个,你说要整点别的吧,咱又...”

  马加前就这样说了将近半个小时,似乎把这十几年的怨气全都说了出来。

  “唉...反正混成今天这样,也不能怨不得别人吧,都是自己不争气。”

  马加前懊悔的摇了摇头,又看了马家的祖师爷最后一眼后,就离开了原地。

  就这样走了一会。

  “这地上的脚印很新啊,马老太爷应该是经常来,但为什么不点蜡烛呢?”

  马加前注意到了地上的灰尘,有一排非常明显的脚印。

  很明显,是老太爷的足迹。

  只是,明明常来的老太爷,为什么不点蜡烛,摸黑走呢?

  “算了,老太爷活了这么长时间,估计看这一排祖宗看都看腻了。”

  马加前没再多想。

  但你别说,这走廊还挺长,一路上全是右手边那一排排的画。

  就在马加前走过倒数第二张画的时候,前面到了一个转角。

  “到头了?这地窖这么大,当初建的时候是不是把这片地方都掏空了,还真是大手笔。”

  马加前想到这,随手一拿,想要拿一个烛台去照明。

  但很可惜,烛台是镶在墙面上的。

  “唉,又得用手机,这点破亮。”

  马加前拿出了自己那用了好几年的手机,调到了手电筒的功能。

  忽的。

  就在马加前摆弄手机的时候,那被烛光照亮的倒数第二幅画,发生了异变。

  那画像上画的正是马老太爷几十年前时候的样子,拿着名贵的黑色毛笔,在桌子上用宣纸作画。

  但似乎伴随着马加前的接近,画上的马老太爷眼珠诡异的转动了一下,看向了正在摆弄着手机的马加前。

  而后,马老太爷也如同那之前异变的白眉公一样,原本很英武的老太爷,变成了一个狰狞恐怖的恶鬼。

  而后,恶鬼一样的马老太爷转过了身,整个人由远及近的,越来越清晰。

  就好像,这只恶鬼,正在从画中前进,朝外面移动着。

  悄然间。

  “咯—”“咯吱—”

  伴随着诡异的怪响,那祖师爷的画中,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无法形容的干瘦鬼手,抓向了马加前的头。

  这鬼手整体又干又瘦,好似一截枯朽的树枝,只剩下了四根手指,指尖没有指甲,露出了四截惨白的指骨。

  但这鬼手只伸出了一半,就无法继续前进了。

  因为,马加前人站在烛光笼罩的范围外。

  那只狰狞恐怖的鬼手停留在了烛光的范围内,距离马加前的头部,就差了一点点的距离。

  “哎,老太爷是不是也在画上啊?”

  马加前调亮了手电筒,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还真巧,自己的面前,就是正在创作国画的老太爷。

  “唉,太爷啊太爷,辛苦您了,走好吧,来年给你多上一柱香。”

  马加前又朝马老太爷拜了拜。

  “哎,马老太爷是倒数第二幅画,那最后一幅画是谁?”

  马加前一转身,走向了最后一幅画的方向。

  而就在马加前转身的一刹那,一对穿着布鞋的双腿,从老太爷的画中,踏了出来。

  这穿着布鞋的双腿一接触到了地上的脚印,就如同碰上了什么关键的东西一样,立刻消失在了现实里。

  而在这之后,那地上原本呈现一条直线的脚印,无论是属于老太爷的还是属于马加前的,全都零零散散的分散了开来,就好像这些脚印不是一两个人踏出来的,而是一群人在走廊内走路,留下了这么多杂乱无章的脚印。

  并且,这一堆由灰尘组成的杂乱脚印,全都跟在了马加前的身后。

  似乎,马加前的背后,跟着无数看不见的人一样。

  “啊,什么都没有吗?”

  马加前看到了最后一幅画,眉头一皱,感觉到十分的奇怪。

  最后一幅画上,空白一片,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画挂在这里干什么,多此一举嘛。”

  马加前摇了摇头,走过了走廊的拐角。

  透过手机的光亮,马加前发现了一个画画用的桌子,一个书架,以及一些生活设施。

  “没了?”

  马加前挠了挠头。

  这桌子就是马老太爷那画里那张,是老太爷用了几十年的老古董了,据说是用方木做的,名贵的很。

  “好像也就这桌子值点钱了。”

  马加前敲了敲这黑色的桌子,砸了砸嘴。

  走廊的那些画是肯定不能卖的,要是自己对那些画动了歪脑筋,祖师爷怕不是气的爬出来找自己。

  哪怕马加前再缺钱,也绝对不会干这种有损阴德的事情。

  “唉...老太爷啊,对不住了。”

  马加前打算卖了这桌子。

  自己也不是什么文化人,根本用不上这玩意,留着也只能落灰,不如变成钱。

  而后,马加前收拾起了这桌子上的东西。

  有一摞信和一些写满了字迹的纸张,上面写的什么,马加前因为不太识字,也就没太关心。

  又过了一会。马加前脸上带上了笑。

  这么一收拾,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呢。

  笔墨纸砚应该也能卖点,这黑色的毛笔应该也是老太爷用了几十年的那根,握在手里感觉冰凉凉的,更是十分的有档次。

  而且...

  “这书架上的书应该不咋地,但这些卷起来的画,好像也能卖出一笔啊。”

  马加前把那些卷成了轴形的画一一拿下,展开了查看后,发现都是些画有自然万物的国画,虽然看起来也不错,但和那些走廊内挂着的祖宗画像相比,这些就差远了。

  “等下,这一幅...”

  忽的,马加前发现了一幅与众不同的画卷,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它独自放在了书架的最上层,摆在了正中央,被黑色的底座托着,和那些随意堆在书架上的画卷一比,简直就是皇帝级的待遇。

  并且,这卷画,还被黄纸包了好几层。

  “这该不会是什么传家宝吧?”

  马加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一把给那副画卷拽了下来,疯了一样的拆着包装的黄纸。

  半晌,里三层外三层的黄纸被拆了大半,只剩下了那薄薄的一层。

  “呼...”“呼...”

  马加前撕开了一小部分。

  “啊啊啊啊啊啊!!!!!!”

  马加前和疯了一样的吼了起来,就好似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

  透过那被撕开的黄纸,马加前看到了露出了一角的画和那让人疯狂的画轴。

  那画轴,居然好像是玉的,青亮无比。

  这种玉一样的感觉,和白眉公手里的那只笔,是一摸一样的材质。

  这说明,这幅画,很有可能是从白眉公那时候就传下来的东西。

  白眉公,是唐朝人。

  这幅画,有可能是一个国宝级别的古董。

  只是...

  “不对吧,这过去他娘的快有一千多年了,这画还这么新,一点都没烂?”

  马加前兴奋的劲过去后,冷静了下来,皱起了眉头。

  哪怕自己再没有文化,从老太爷那听了那么多年,也听出了点端倪。

  一千多年还没用腐烂的画,说出去谁会信?

  “得了,应该是个假的。”

  马加前刚想把画随意的扔到桌子上,但又想到什么似的,把画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重新用黄纸去包好。

  就算是假货,这也说不定是家族内部仿制的好货。

  等自己明天找人看看,就算是假的,估计也要比其他的东西,值钱的多。

  而后,马加前拽过了垃圾桶,烧起了老太爷生前写字的纸张。

  这些纸张有些是信纸,有些是宣纸,马加前看不懂写的是什么东西。

  只不过,等老太爷头七去烧,和现在去烧,倒是没什么区别。

  “恩...霍...霍什么?”

  马加前闲着无聊,烧纸的时候,看着信纸的落款人,并没有识出那第二个字。

  只知道,这收信的人,是一个姓霍的人。

  姓霍的人,和老太爷有关系,那准是戏帮的霍家无疑了。

  “这该不会是老太爷年轻时的相好吧?”

  马加前想起了有关老太爷以前的传闻,脸上带了一丝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马家人世代和戏帮的人,都处于一种密切的关系,有联姻的习俗。

  老太爷本来也是要和一个唱戏的结婚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唱戏的据说和一个当兵的跑了。

  按理说,老太爷年轻时那种舞文弄墨的文人角色,应该最讨小姑娘喜欢的啊?

  “算了,老一代人那些破事,上哪弄得清去。”

  马加前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马加前宝贝似的拿着那副传家宝似的画卷,回到了老房子内。

  一路上,马加前吹灭了走廊内的蜡烛。

  悄然间。

  就在最后一根蜡烛熄灭的时候,地面上那所有杂乱无章的脚印,突然又汇聚成了一个人的脚印,踩着马加前的后腿,沿着他的身体,似乎走进了那副卷着的画里。

  马加前就这样穿过了挂满人像的走廊,回到了那栋老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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