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辣姜
姜维说完,便直着站起身子,手里握着剑,走到了周瑜的面前。
两人对视,竟都参不透对方的心思。
“如此甚好。”周瑜眼睛微眯,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维点头,顺手挽了个剑花,眼眸中也似乎带上了几分醉意。
在场之众各怀心事,目光皆聚焦于二人身上。时玉看到事情发展到这样,感觉脑袋已经转不过来了,她望着姜维的背影,忍不住搓搓手,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期待。
没听说过姜伯约还会这个啊!
站定位后,两人握着剑,同时起势。
周瑜率先起剑,回身,转势,一招一式伴着乐声行云流水,剑风却是比刚才多了几分凌冽。
他面前的姜维抬眸,也点剑而起,身形飘逸,剑身随臂舞动,步法时疾时缓,稳健而潇洒。
二人手中之剑在空中锋刃相交,分明都是控制着力度缓缓碰撞,在场之人却感觉到了焦灼的氛围。
月光洒落,剑锋泛着银光,映在两人俊秀的面容上,眼底皆是一片深沉之意。
视线相交,明明看起来都是波澜不惊,却仿若比那利刃还要锋利。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不语。
这剑舞明明是赏心悦目的,此时月色正好,两人交互的身影好似一副画。你来我往,又好像两人都无法控制住这剑的去向。
然而,还是有那么一个人心情和别人不一样的——
时玉都看的怔住了,她咽了下口水,莫名地又多喝了几杯,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两人的舞姿,再配着美酒,好像彻底把她弄醉了,她这下可算知道,为什么周幽王要烽火戏诸侯了。
她紧盯着姜维流畅的身形,少年的脸还透着青涩,可那每一招式既透着如玉般的温润婉约,又带着隐隐震慑的煞气,一身墨蓝,几缕碎发垂下,伴着绾巾随风飘着。
心里就像有根羽毛在撩拨一样。
明明喝酒从不上脸的时玉,此刻却感觉热气上头,脸颊滚烫一片。
这时,两人的剑再度以十字相碰。这一次,两人视线对上,周公瑾正背对着蒋干。
他往旁边瞟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来盯着姜维,像在示意什么,后者似乎了然了他的意图,几不可察地轻点了头。
这相交的剑刃在空中转了一圈,紧接着又划了一个大弧线,然后竟直直地朝着蒋干那边刺去。
蒋干被吓了一跳,往后去躲,慌乱的手把身后黄盖的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弄得一团糟。
姜维瞧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收回了剑,便站立不动。可这周公瑾还似在酒醉中,又晃悠地想朝蒋干刺去,吓得蒋干连忙站起身子去躲。
“子翼,当真不是来当曹操说客的吗?”周公瑾似忿忿不平,拿着剑直指蒋干的胸膛。蒋干瞧他表情,思索几秒,故作坦荡地将剑锋拉到自己的脖颈前,说道:
“公瑾若是不信我,我蒋干不过死而已,有何可惧?”
周瑜见他这模样,这才收回剑,把他又揽过来,安慰道:“是我错怪子翼了,”他轻笑一声,“不如今夜我们还像当年求学那般抵足而卧,如何?”
蒋干想了下,倒也不亏,于是欣然答应。
周瑜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姜维,这人站的笔直,眼神正定,表情也看不出个明暗来。周瑜不禁暗自想道,如此小小年纪有这般胆识,日后必成大将,却偏偏一心要去跟着那个时玉。
他再去看那时玉,早已是醉的不轻,眼神都开始飘忽,脸也是红的像个苹果。
周瑜在心中摇摇头,真不知道姜伯约是如何想的,怎么就看上了孔明老狐狸家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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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宴后,姜维扶着醉酒的时玉,一步一步艰难地向营帐走。
他本以为是这小姑娘酒量不行,结果一看,她一人居然足足喝完了两坛酒,倒也就不足为怪了。
——“我,我不回去!”时玉迎着江风,冲着波涛大喊,喊完还要往那江水中走,被姜维一把拉了回来。
姜维频频蹙眉,感到为难。
“为什么不回去?”他低声问道。
“我我还要看美人跳舞,不回去不回去!”时玉直接耍赖,一屁股坐于草间,“牡,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打了个酒气嗝,把自己逗的傻笑。
“胡言乱语。”姜维皱着眉,微微上前问道:“美人可是周瑜?”
听到“周瑜”之名,时玉轻笑,又开始念道:“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
听罢,姜维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却听见身后时玉继续说道:
“世人皆赞周郎,我亦如此然周郎再美,于我心中却,”她又打了个嗝,“不及,不及甜姜半分啊”
他脚步一顿,回过身去,疑惑道:“什么甜姜?”
时玉痴痴地笑了一下,用手比划道:“就是那种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吃起来特别特别甜的甜姜啊!”
姜维以为她是喝醉后在胡言乱语,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蹲下身来,劝道:“天色已晚,外面太冷,快些回去歇息。”
时玉盯着他的脸看了良久,像发呆一样,下一秒又突然瘪着嘴,好似快要哭出来:“伯约伯约”
她呢喃着,一把抱住了眼前人。
姜维身子一僵,一时间手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伯约不是你的错”时玉小声抽泣,“你好难啊”
“你说什么?”姜维听不太清,就听见只字片语,但心下还是因她的呢喃之语变得些许柔软。
这,是在安慰我吗?
姜维想俯下头去,听的更真切些。但身旁之人,却忽地抬首,像是想起了些什么,猛地把他推开,站了起来,哭道:
“你不是我的伯约”
姜维怔住了,浑身变得僵硬,仿若心事被人戳破了一样。
他瞬间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莫非,莫非她知道自己非此世之人吗?
下一秒,却是听见小姑娘哭哭啼啼道:
“我的伯约是甜的”时玉吸了下鼻涕,“可是你好苦”
她抬起手用衣袖抹了抹眼泪,难过地控诉道:“你是苦的而且还好辣我最讨厌吃苦和辣了”
听到这荒唐之语,姜维竟忍不住笑出来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越想越觉得好笑,眼底溢出了一片温柔。他走上前,拉下小姑娘正在揉眼睛的手,轻声道:“我姓姜,自然是辛辣的味道。”
时玉一听,哭的更伤心了。
说好的天水盛产甜姜的呢?
都是骗人的吗?
这时,她又听见姜维柔声说道:“张嘴。”
时玉下意识地照做了。
接下来,她感觉到舌苔上多了个东西,甜丝丝的。
是一块石蜜啊。
“好甜啊”时玉感觉脑袋晕晕的,但总归尝到了甜头,心情突然变得很好,她抬头看到天边月亮,也想和月亮分享自己的快乐。
姜维也没想到随手拿的一颗糖果竟用来哄醉酒的时玉。
“你变甜了。”她傻笑着,又重复一遍,“伯约变甜了。”
时玉忽地又甩开姜维,朝前方奔去,一边跑一边喊:
“我也有甜姜啦!”
姜维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影,低头浅浅笑着。
下一秒,时玉就被自己给绊倒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姜维连忙跑上前去扶她,却发现时玉正好倒在一个男子面前。他想去搀扶时玉的胳膊,却听见小姑娘抬头,疑惑地喊道:
“哥哥?”
他身形一僵,缓缓抬起头来,仔细一瞧,这人面容确实是那般熟悉,拿着一把黑柄白羽八卦扇,一身白袍,迎风而立。
只是当年见他之时,他已是双鬓泛白。
姜维慌忙地侧过头,轻轻地唤了一句:
“诸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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