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复仇

李祎荣不为所动，“花星火，孤死只能抵凤燕，天疏宫上下其他人的仇呢？”

        花星火挑眉，“你死了，他们自然也得死。”

        李祎荣看着花星火，“你虽是大妖，想要一己之力对付日月混沌监，还是不行的。而且凤燕也说过，你不擅战。孤被人当了把杀了自己人的刀，自然也不会便宜了拿刀的人。花星火，凤燕身在天疏宫，孤为何不能感知到云玉？”

        花星火有些惊讶的看着李祎荣，“你都灭了我天疏宫还不知道为何没能感知到云玉？荒倾山有结界，但凡能感知的宝物进了荒倾山都无法再感应。带你进了荒倾山的内奸，没告诉你吗？”

        李祎荣眯了眯眼，沉默了。一直站在一旁的玄藏突然上前两步，花星火警惕的看着他，他笑了笑，举起手里的伞撑开，“下雨了。”

        花星火看着玄藏，觉得很是眼熟，可这会她满脑子都是杀了李祎荣这一个念头，见玄藏为她撑伞，也未说什么，倒是李祎荣看了玄藏一眼。花星火收起桃源弓，推开了玄藏撑的伞，慢慢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细密的春雨，“李祎荣，我没有家了，也没有家人了，本以为能与你说说我这痛楚，想不到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玄藏默默上前，举着伞给花星火遮雨。花星火细看了他几眼，瞪大了眼，这不是那晚在大梵天寺见到的小僧人吗？玄藏显然知道她认出了他，伸出手指轻轻的嘘了一声。

        李祎荣站在雨中，回头看着她，看她慢慢蹲下，看她抱膝痛哭。良久之后，他闭了闭眼，强忍下泪水，“花星火，你还是离开长安吧，圣上这些时日对大妖颇有微词。”

        花星火歇斯底里的大哭了一场，此时冷静了几分，听到李祎荣的话，冷笑了两声，刚要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一直为她撑伞站在她身边的玄藏就递过了一方手帕。花星火有些疑惑的又看了玄藏几眼，他对着她微微笑着，将手帕往前送了送。花星火拿过手帕，抹去脸上的泪水，“李祎荣，你们不死我不走。”

        李祎荣与花星火接触不多，他所知道的花星火都是来自凤燕的三言两语，凤燕说他这个大师姐性子拧的很，只要她认定的事，不得到她想要的结果是不会死心的。所以此时她说这话绝不是气话，他想了想，她不走也好，他的复仇也需要有人目睹作证，这个证人若是凤燕最喜爱的大师姐，是最好不过了。

        李祎荣与玄藏离开后，花星火就失去了他们的消息，倒也不算是完全失去，来往的鸟雀时而还会谈起那个越来越厉害的太子，还有那个越长大越精致到近乎妖魅的玄藏，但花星火不想再去听了。她还在长安这小院里，守着满园的四季交替，除了等着李祎荣复仇成功的消息，就是在招魂。

        花星火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无法招到任何人的魂魄，她知道日月混沌监肯定是碎了天疏宫上下所有人的内丹，她只是希望能有一两个幸运儿，可每次招魂都是白费功夫。

        又是一年冬，天疏宫被屠已经过去了六年，皇后被废，被圣上关在冷宫里每日抄经，圣上终究老了，一步一步走进了李祎荣为他布下的陷阱。这年二十二岁的圣僧玄藏，被圣上派往天竺取经，离开长安时，半城百姓相送。

        花星火靠着二楼走廊的栏杆，转动着手中的梅花，漫不经心的看着身着绯衣骑着白马的玄藏缓缓经过，这几年每到杏花开时，玄藏都会来看望她一次，也不过是站在院门，闲聊三言两语。她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小圣僧每年都来到底是要干什么，可也算个熟人，他不害她，就随他去吧。只是这个熟人现在也要离开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那一日了。花星火怔怔看着院墙上的白雪，泪珠缓缓滴下。

        玄藏似乎感觉到了花星火的视线，他抬头看过来，她一袭青衣捏着一枝红梅，及腰的乌发只是随意挽起簪了根碧玉簪子，靠着栏杆似乎在看皑皑白雪中的长安，似乎又是在看骑着白马走过的他，只是，她哭了。

        花星火见玄藏抬头看过来，笑了笑，对他作揖后转身进了房间。玄藏微微垂下眼，嘴角轻轻翘了翘，随即抬眼看向前方，不再回头。

        院中的杏树开花结果又落叶，春去春又回。花星火去了被烧光的荒倾山，又去了同样被烧光的大梵天寺，她到处招魂，日复一日近乎麻木。又过去了七年，圣上身子越发不好，在万物复苏的春天下旨让李祎荣继位，自己退居骊山行宫。

        在圣上离开长安的那日凌晨，大雾弥漫了整个长安，花星火站在城墙上，不管李祎荣有什么打算，她今天都会用圣上的血肉之躯来试试新的招魂阵。远远的有马蹄声，很快就到了城门处，花星火靠着城墙看过去，竟是熟人，七年前前往天竺的玄藏圣僧，竟在此时回来了。还是那般精致模样，只是到底经历了风霜，容颜未改眼神却变得犀利。

        花星火皱了皱眉，她与玄藏虽无私交但也不愿他受到牵连。她想了想，站直将手中把玩的一朵杏花丢了出去，硬生生阻住了即将进城的马队。玄藏抬头，一袭湖绿长袍的花星火对他一笑，甩甩手中的厌莺，“小圣僧，今日可不是进城的好日子，还是在城外盘桓数日再回吧。”

        玄藏伸手接住那朵悬在马头上的杏花，“为何？”

        花星火挑了挑眉，“不为何，今日日子不好而已。”

        玄藏还要再问，花星火却猛的转身，远处的皇宫火光冲天，竟驱散了漫天大雾，映红了天空。又有马蹄声传来，很快就到了城门处，为首一人跳下马，上了城门，缓缓走到了花星火面前。

        身着龙袍的李祎荣站在花星火身侧，与她一同看着大火，“孤让皇后每日为天疏宫众人抄经安魂，到昨日抄够了，就让她先下去了。今天孤问圣上是否还记得封雁雁，他却说不记得了，既然不记得了，那孤就让他记起来。他最爱火，孤就烧了皇宫。”他漫不经心的说完，侧头看了一眼正走过来的玄藏，“现在，你可以告诉孤，怎么招回凤燕的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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