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同最后一次见面时相比狼人完全变样了。那张她曾经吻了又吻的清俊面孔简直不堪入目,他的后脑勺全是血,身上有不少擦伤,不过被列奥西重点关照的部位还是脸:一只眼睛被打肿了,如今眼圈呈现深紫的淤青,右颧骨上耻辱地划出一个大叉——并非黑魔法,是用小刀刻出来的——雷古勒斯丝毫不感到奇怪,很多时候比起黑魔法他更偏爱亲自动手。对她,他总是又掐又踹。列奥西跟个没开化的野蛮人似的,非常享受那种拳拳到肉的感觉。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具体还没想好,可能留下这家伙玩几天。我确认过了,他这个月才新加入,没任何特别的价值。”
“你知道他是个狼人的,对吧?”她故作惊讶地问,“他的价值,正如他的身份。”
“什么意思?”列奥西被她搞糊涂了。
“记不记得学校里的打人柳是哪一年栽种的?一九七一年,莱姆斯·卢平入学的那一年。”雷古勒斯循循善诱,“它是校长用来掩盖密道的,打人柳树根下有个洞,他每个月圆夜就在那里变身。卢平隔不久便会因病缺席例行的学生会会议,时间点刚好与一个朔望月的长短符合。你认为邓布利多如此大费周章也要招一个狼人学生藏在霍格沃茨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他想要狼人学生,因为……他企图拉拢狼人族群!”至此列奥西完全信了她半真半假的鬼话,“主人最近也在做相同的事。”
“卢平在凤凰社或许只是个平庸的新人,做着无关紧要的任务,可是在狼人眼里不是这样。他是他们用来试探邓布利多能提供多少好处的一颗探路石子。”雷古勒斯语调温柔。她要不要在说话的时候用手触碰他的身体?不,过于刻意了,若是表现得太反常列奥西有可能起疑心,那样就前功尽弃了。“我们是不是该等到明天的集会先询问一下主人希望怎么处理他?”
他上下打量她。“你比外表看上去更聪明些。”
雷古勒斯以谦逊的微笑回应他。“不如给他的腿松绑好了,反正没有魔杖他也逃不出去,离月圆还远着呢。”她说,“我猜你大概不想要一个将屎尿拉在裤子上的肮脏俘虏吧?”
“唔。”列奥西眉头紧锁,仿佛已经闻到了气味,“不想。”
列奥西或许比她法力高强,但他设下的测盗咒太粗糙,雷古勒斯能轻易在不触发警报的情况下破解掉。深夜三点钟她推门而入,没有点灯,也没有用魔法照明。从厨房端着托盘一路走来令她的眼睛业已适应黑暗,有透过天窗渗进来的月光就足够了。房间一侧墙角有一只用来装溢排泄物的便桶,目前依然是空的,另一侧则有个缩成一团的形体,在她踏入地下室时略微动弹了一下。雷古勒斯扯掉男人嘴上的封条,将杯子凑到他嘴边。卢平喝了一大口,在嘴里漱了漱才咽下去。“你来了。”他愉快地说,她真不明白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她将杯子拿走。“你不适合留胡子,胡须让你看起来像一个吃白食后被人从餐馆里扔出来的流浪汉。”雷古勒斯从他下巴上扯了一根毛,卢平吃痛地哎呦一声,“被揍的时候倒是不见你知道痛。转过去,我给你的手松绑。”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说。
雷古勒斯不予理会,继续说自己的。“我取不回你的魔杖。赶紧离开这里,从窗户翻出去后拼命跑,直到你再也跑不动为止。”然后她把一个馅饼扔到他膝盖上,准备离开地下室。
“等等!”他在背后叫住她。
“……他举目向天,好像在向天求助,而天也真是助他,让他立即来了灵感,诗情大发。”莱姆斯飞速背诵道,“文森特喊了起来,‘瞧呀!’他朝月亮的方向做了个手势,‘它多么像戳在天空的一个屁目艮!’”()他急切地走近,“对此你作何解释——一个崇尚纯血主义的巫师怎么会阅读麻瓜所写的小说?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知道这一点。在你心底深处,你自己也清楚。”
“究竟哪里他妈的不一样了?莫非是因为我没弄脏自己的手?是的,我没做那些事。我看着罗齐尔折磨纯血统叛徒,看着其他同僚在大街上肆意残害麻瓜,将他们活活烧死,但不是我做的。”她笑了,用的是那种类似西里斯有时会有的刺耳腔调,“噢,这类狗屁我其实也经常对自己说。当他们双膝跪地祈求慈悲时,我告诉自己,不是我做的;当他们尖叫着哭泣时,我告诉自己,不是我做的;当厉火融化他们的血肉,露出白骨时,我告诉自己——不是我做的。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没做,那便是救救他们。”
“你没得选,食死徒会杀了你。”
“我就该选择去死!西里斯的话就会这么做——宁可死也要救无辜的人!可是我选了苟活……正因为我是个懦弱、卑劣的,彻头彻尾的赝品,所以永远无法取代哥哥。我的父母多么明智啊,他们一早看穿这点,才会迫不及待地把我像贱卖一匹母马那样卖给诺特家!”雷古勒斯歇斯底里地吼道。他突然害怕等他追上她,扳着肩膀让她转过来后是否将看见她空洞的、精神错乱的眼神。不过莱姆斯还是继续朝她走去。
“不要再靠近了。”她警告道。
“雷古勒斯,听我说,我……”
“别靠近了!”
莱姆斯停下来,隔着几英尺的距离望向她。这个距离下他终于看清楚了,雷古勒斯已经转过身子,目光明澈清醒,仅仅是眼眶有一点儿发红。
“一切都还来得及,你没有犯下大错。跟我走吧,我正是为了这个而来,因此故意让罗齐尔抓住我的……”
“你还在说话呀,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你住嘴?”她依靠在门上,把玩着手里的魔杖,杖尖威胁性地指着他的脸,“是不是你特别想要我给你一个锁舌封喉?”
“听我说,我的小队里有人打听到罗齐尔是你和诺特的上级,于是我立刻有了一个主意——一个极度冒险的莽撞主意,无论谁听了都会说我只有疯了才准备这么做。罗齐尔可能一开始就毫不犹豫地杀掉我,又或者他没那么做,可是你放任他让我慢慢腐烂在地窖里。我在赌,而我赌对了!”他笃定地说,“你的本性并非你希望表现在人前的那样,不然你不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解救我。”
“搞不好我还不如让你烂在地底,反正早晚有这么一天,凡人皆逃不过一死。等到我、西里斯,以及我的表姐们统统腐烂在泥土里,只有布莱克这个姓氏能存活下去,而非哪个人高洁的品格,哪个人通俗的文学品味。母亲从小教导我,家族是唯一重要的东西。”雷古勒斯咧嘴一笑,这个笑容中没有丝毫笑意。“假如我跟你走了,他们明天就会找到我父母并杀了他们。我不能走,必须留下,这是我欠妈妈的……”她喃喃道,脸上的神色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你知道吗?我时不时梦到西里斯第一次从霍格沃茨回来那天,一九七一年的圣诞假期。我没去车站接哥哥,因为妈妈不许。我猜他当时后悔回来了,可惜乘坐特快列车是单程旅行,他别无选择,除了回家。一进门西里斯便质问母亲为什么,接着他们大吵了一架。”
那个傍晚至今历历在目。
“——你父亲听说分院结果后就病倒了,到现在身体也没有起色,你做这些事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我们?有没有想过我和你父亲该怎么办?!下次见到西格纳斯我该怎么说,难道跟他说我和奥赖恩多年教导的结果就是我们的长子打破传统成了一个格兰芬多?”母亲咄咄逼人的食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哪怕你说我其实是你从外面抱来的野种我也不在乎!”西里斯按耐不住了,“或许你还能替我告诉舅舅,叫他们今后少来管我的闲事。”
雷古勒斯拽住哥哥的袖子来回摇动,轻声祈求着,情难自禁地哭了起来。“西里斯、妈妈,不要大吼大叫,这样会把爸爸吵醒的。”
“我没有吼叫。”西里斯竭力压低语气,好像真的没有发怒一样。他紧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维持这个忍耐的表情好几秒,然后睁开双眼,吐出长长的、痛苦的叹息。哥哥将她抠在他胳膊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回自己的房间里去,蕾吉。你可以为了我这样做吗?”力道不大,但明显是不接受反对答案的意思,“让我和妈妈单独好好谈一谈。”
于是她只好照做。雷古勒斯扶着楼梯,一边走一边哭得全身发抖,不断回头看站在原地对彼此怒目而视的两人。进入卧室后她爬到床上用簿毯裹住自己,把指尖伸进嘴里含着,听楼下的动静——要是沃尔布加发现她又没能改掉一紧张就吃手的习惯肯定失望透顶,可是她正忙着对自己生下的另一个小孩发脾气——哥哥承诺她的“好好谈谈”最终发展成一场不堪入耳的争吵谩骂。雷古勒斯用力吮着拇指,眼神涣散,唯恐发出半点声音,并企图通过其他事物来分散注意力。斜倚在窗户上,她听见住在11号公寓的麻瓜邻居们在吃着晚饭,全家一起看电视节目:先是喜剧演员夸张的惊呼,紧接跟随的是一阵笑声与掌声,最后代表节目结束的乐队演奏欣然响起。电视机荧幕的灯光照到她脸上,雷古勒斯受惊般躲开那束光的追踪,缩入安全的黑暗里。哪怕由于房子被施下的咒语,那户人家根本没可能看见她。
“——那个时候我心里好恨,我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但我更恨他们!我恨他们不能像别的人家那样相处,恨他们争吵的时机非要挑在我眼前。要是母亲和哥哥全部死掉就好了,有那么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这样的念头——竟然诅咒自己的至亲去死,我究竟是一个怎样恶毒的畜生啊?”她支在门板上的背部缓缓下滑,随即颓然坐到地上,“如今发生在我身上的遭遇,我想它们是报应。没错,报应……就因为我没法原谅两个理应同情的……不快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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