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天高地厚

　　
“你做了什么？”
顾晚隐隐感觉陈木那一下不简单，但失落感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快。
转眼间就一切如常。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刚刚的只是她的幻觉。
陈木耸耸肩，不屑回答。
顾晚眉梢一挑，就要发作。
唐三叔忽然开口打圆场：“罢了罢了，看样子他就是想吓你一下，也没伤着磕着，小顾啊，还是帮我把这些宝贝看完再说吧。”
“好吧，这是给三叔你的面子。”
顾晚哼了一声，重新坐下来辨别地上的古玩。
“年轻人就是气盛。”
唐三叔微笑着，又看向陈木。
他在社会上混了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双看人识人的锐眼，见识也比顾晚这些年轻人高得多。
因此能看出来，陈木至始至终气定神闲，不忿不躁，颇不寻常。
他刚才那两步上前出手的动作，步伐巧妙，身手迅捷，明显是练过的。
而且。
身手不凡。
那一下，就连唐三叔也没反应过来。
仅仅通过这两点，还无法判定陈木不是骗子，但，已足以让唐三叔另眼相看。
拥有这样眼光的人，只有唐三叔一个。
唐华和韩梦欣两人浑然不知，依然对陈木冷言冷语。
“收敛点！”
直到被三叔呵斥了一声，唐华才停下来，转而去吹顾晚。
“晚晚，你的品鉴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梁大师昨天还夸你了来着。”
“下个月有一场拍卖会，我可一定要带上你。”
“照这个势头，不出两年，你恐怕就能超过梁大师，成为国内最顶尖的考古专家了吧？”
唐华对顾晚有意思，向来是不吝赞美，彩虹屁吹得震天响。
顾晚也确实吃这套，每次唐华这么吹，她表面上说夸张，实际都很得意。
可是现在……
顾晚低头盯着手里的一个镯子，却是眉头紧锁，对唐华的吹捧充耳不闻。
怎么回事？
之前鉴定古玩，她一拿到手中就能感觉出真假，再顺着这种感觉，用所学的考古知识进行印证，几乎不会出现差错。
好比是语言学里的语感，球场上的球感，考古学上也有这方面的感觉，那些大师专家往往都能做到这点，一眼定真假。
大师们是通过丰富的理论储备和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才能形成这种感觉。
顾晚却是天生就拥有。
她是这方面的天才，不用别人说，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现在，那种感觉消失了。
就像是一层纱蒙上了她的眼睛，往日无比熟悉的东西此时却十分陌生。
好比是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忽然之间面目全非，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了。
一滴汗滚到鼻尖上。
“晚晚，怎么了？”韩梦欣问。
“没事。”
顾晚摆摆头，吸了口气。
可能只是状态不好吧。
刚刚被打了岔，分心了，精神需要重新集中。
对，一定是这样。
她收敛心神，全神贯注，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镯子上。
可还是如雾里看花。
“小顾，怎么了？这镯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唐三叔出声问。
顾晚抬起头，正想说今天状态不好，视线忽然落到陈木身上。
陈木站在那里看着她。
眼神戏谑。
话到嘴边又被顾晚咽了回去，她可不想在陈木面前露怯。
“这镯子是蜜蜡的，还行。”
随口蒙了个答案，把镯子放到真货那边。
重新拿起一个瓷杯。
还是没有感觉。
顾晚心中一沉，不想再鉴定下去，可唐华和韩梦欣两人吹捧不停，陈木又站在旁边看。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单纯靠着在学校里学到的那些理论知识来辨别真假。
勉勉强强把剩下几件古玩看完，却是自信全无。
就像是考试中做选择题，虽然把选项填上去了，但似是而非，全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说难听点，都是蒙的。
“梁大师回来了！”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走进院内。
众人都恭敬地弯腰行礼。
“梁大师，你来得正好，刚到了一批货，我正让小顾鉴定呢。”
唐三叔殷勤地搬了把太师椅来，让梁大师坐下。
“嗯。”
这位全国都有名的考古学教授，国家一级鉴宝专家，可谓是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年纪已过八十，但精神矍铄，尤其是一双眼睛，神采奕奕，透着精光。
他扫了地上刚分出来的古玩一眼，微微皱眉，又看向顾晚：“看得怎么样？”
“老师，没什么大问题。”
顾晚说话声音比平时小了点，不知道是敬畏梁大师，还是心虚。
或许两者都有。
“把那个镯子拿来我看看。”
梁大师一伸手。
唐三叔把镯子捧到大师手中，又补了一句：“小晚说这是蜜蜡的。”
“蜜蜡？”
梁大师把镯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下，“就这个重量能是蜜蜡？塑料的！”
“塑料的？”
众人都是一怔。
梁大师又从真货堆里挑了几件出来看。
越看越生气。
“假的，假的，全是假的！”
他一吹胡子一瞪眼，喝道，“顾晚，这都是你鉴定的？”
“是……”
“你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东西都能看错！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老脸往哪里搁！”
梁大师怒发须张。
“老师，我今天状态不好……”顾晚刚要辩驳两句，却被梁大师打断。
“还敢顶嘴！”
“我跟你说过无数遍，要沉下心来研究学习，积累知识，你倒好，三心二意，仗着自己有几分天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今天若不是我刚好过来，就你鉴定的这些假东西，放在店里，卖给其他人，这家店的招牌就砸了！”
听了这话，唐三叔的脸色也不禁微变，本来还想劝两句，顿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顾晚更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这时，又瞥见陈木在旁边笑。
“你笑个屁！”她忍不住骂道。
“不知天高地厚，老先生这话说得好。你这水平一般般嘛，我从来没学过考古鉴宝，说不定也比你强。”
陈木哈哈笑着，起了玩心，于是走上去，来到那堆被顾晚刚刚鉴定为“假”的货物前。
弯腰，探手。
闭眼，细细感受一番。
顺着“闻宝而动”命格带来的玄妙感觉，拿起一副画卷。
递给梁大师。
“我觉得这东西值钱，老先生，您给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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