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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云淑真探手小心托住知乐后颈,隐隐察觉她体质偏凉,不免更是担忧,眉目垂望面色虚弱唇色惨白的知乐,只得抿了小口解药,一手捏住她的鼻头,低头轻触她唇间将解药渡之其口。

        内殿榻上纱帐缓缓低垂,只隐隐透出些许亲昵姿态,就足以让人遐想万分。

        午后日头高照,云淑真守在榻旁,手中握着团面扇,有些担忧知乐会熬不过去了。

        蝉鸣喧嚣,热浪滚滚,昏睡之中的知乐,隐隐只觉得自己从冰冷的池水换到另一处沸腾的汤锅,整个人又饿又累,手脚没有一处能动弹,就连手指头都动不了,脑袋里更像是塞满石子,重的脖颈都转不起来。

        这些时日知乐只有偶尔能吃些流食充饥,睡梦都想吃肉啃骨头,没想忽地一股极其难闻的汤水入嘴,自然知乐费劲千辛万苦才吐了出来。

        谁想到鼻间忽地不能出气,知乐难受的张嘴呼吸,然而便被灌进那难闻的汤水,这回知乐如何挣扎都不得效果,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黄昏之时,知乐实在受不了难闻的味道,忽地趴在榻旁空腹干呕了起来。

        “呕!”知乐两眼饿的冒星,更连支撑自己的力道都没有,整个人差点就像泥鳅一般滑下床榻。

        好在云淑真探手搀扶住知乐,一手搭在她后背轻拍舒缓气息,面色稍稍缓和不少。

        知乐顺势将身子依偎在云淑真枕旁,整个人都使不上力道,嘴里委屈的嘟囔道:“不喝,了。”

        “什么?”云淑真附耳倾听,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淑真,知乐肚子好饿。”知乐睁大着眼睛望向云淑真,脑袋这才恢复几分神智,脸颊蹭着她的掌心委屈的出声。

        这些年知乐跟着云淑真不说吃遍山珍海味,但也从来没饿过肚子,哪里受得了这么大的苦。

        “好,不过你先吃些羹汤垫肚子。”云淑真心疼的探手搀扶她半躺坐在榻上,又添置两个软枕于她身后,这才探手去端自己没用过的午膳。

        先前因着担心知乐,云淑真也没有什么心思用膳,没想这下正好喂饱了她。

        一碗冬瓜薏仁汤入腹,知乐面上这才恢复些许精神,嘴里嘟囔道:“淑真,这个、好喝!”

        “待会给你添些进补的人参鸡汤,这样你喝下就能更好恢复些气力。”云淑真握着手帕擦拭知乐额旁虚汗,心想幸好她一向容易满足,否则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那昏睡药的毒性之大,其实已经远超出自己的设想。

        知乐一听到鸡汤,两眼泛光的念叨:“知乐还要吃鸡腿。”

        云淑真食指轻捏了下知乐的脸颊难得纵容道:“行。”

        难为她这几日里粒米未进,估摸早就馋的不行了。

        因着知乐躺了数日,身子又因此虚弱的紧,其实云淑真不太想让她突然间进食太过油腻之物。

        可又不忍心拒绝知乐那黑亮眼眸里闪烁的光亮,云淑真也只好准许她馋嘴一回。

        正殿内里宽敞的很,只不过因着云淑真吩咐,内殿里没有宫人太监,所以显得有些冷清。

        云淑真坐在榻旁翻阅文书,知乐则吃着鸡腿喝参汤。

        “淑真,这里怎么不是椒房殿啊?”知乐吃饱喝足得空仰头四处张望,才记起这里是大婚时的正殿。

        “嗯,陛下日常起居位于正殿,不过以良王急躁性情,估摸我们还是搬回椒房殿更为妥当。”云淑真不是不知道良王的野心,只是朝中文武百官都需要有王室镇压,否则就算王室不争,其余士官大族也要作乱。

        说到底历经两百余年的王朝现如今早已是风雨飘摇,王位在云淑真眼里不过是烫手山芋罢了。

        既然良王想要,云淑真只是做顺水人情罢了,现在时局眼看稍不留神就会天下大乱,乱世皇帝恐怕还比不得山大王舒坦。

        反正那位逃离在外的新皇,估摸早就逃之夭夭,否则数月内怎么连镇北王起兵的半点消息都没有探查到呢?

        云淑真猜想要么镇北王无心护新皇王位,要么镇北王已禁锢新皇准备夺取王位,无论如何大抵是没法指望了。

        知乐歪着脑袋有些不明白云淑真过于复杂的话,张嘴咬了大口鸡腿肉,细细咀嚼着说:“淑真住哪儿,知乐就住哪儿。”

        “那往后可能我们得过一段贫苦日子了。”云淑真拿帕巾给知乐擦拭嘴角的油渍平静说着。

        “淑真,要吃鸡腿吗?”知乐并不明白云淑真平静的话语之下的担忧,乖巧的递着手里没啃完的鸡腿询问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云淑真探手摸了摸知乐脑袋,心想如果能找个机会让她安全退位就好了。

        毕竟自古以来被夺位者无不是被杀或是终身□□,大多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反倒是身为皇后的云淑真可以仰仗云家和良王的关系,兴许还能得一处安身之所。

        黄昏时暗,殿内亦显得昏沉,知乐因出了一身的汗,云淑真想让她沐浴更衣。

        知乐躺了好几天,虽然能进食说话,可沐浴行进还是需要人照顾打点。

        云淑真搀扶她进沐浴处,不太自在的偏头移开视线,侧耳细听衣物脱落的细索声响,等听到扑通水声时,方才松了口气。

        浴桶周遭弥漫水雾,云淑真偏头望着泡在水中的知乐,满脸都是舒服姿态,不由得想起她从前也很喜欢泡澡。

        每到夏日里知乐最爱玩水,有时云淑真不让,她就会偷偷跑到院落小溪里,非要弄的一身湿答答才舒服。

        “淑真,不一块泡吗?”知乐趴在浴桶旁仰望着。

        “这是特意给你调制的药浴,我不能泡的。”云淑真探手拧着帕巾替她擦拭侧脸应。

        先前云淑真察觉知乐体质偏凉,所以才特意吩咐准备药浴,以免她大冷大热身子受不住虚。

        “这样啊。”知乐弯着眼眉望着云淑真,只见她鼻间冒着细汗,便以为她是热的厉害,便抬手作扇给她扇风,“淑真,脸好红啊。”

        “是吗?”云淑真视线略过知乐红润粉白的身段,有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眉眼迎上她澄清明眸又应了句,“也许这里面有些热了吧。”

        知乐眉眼明亮的看向云淑真犹如瓷白玉器般的面容,好奇的探手摸了摸念叨:“可是淑真的脸很凉。”

        一直以来知乐的体温都比淑真暖和,哪怕现在知乐体质有些虚,可因泡着药浴,所以掌心还是有些热的。

        云淑真不自然的看着知乐毫不遮掩的身段,微微向后身移,探手轻拍开她的手,“你别乱动,好好泡药浴。”

        “哦。”知乐听话的将手缩回药浴之中,黑葡萄般的眼眸低头闻着药浴里的药草气味,鼻头耸动的嗅了嗅喃喃道,“幸好这味道没有那个难闻。

        “什么?”

        知乐将身子泡在浴桶,规矩的望着正拧帕巾的云淑真,月牙弯眉皱了起来念叨:“刚才知乐在睡觉的时候,忽然间梦到自己在喝很难喝的汤水,那个味道可难闻了。”

        云淑真略微心虚的迎上知乐一双干净眸子,不太自然的应:“是吗?”

        平日里知乐一向不挑食的。

        “那味道真的很像橘子皮的味道。”知乐嗅着鼻头似是回味了下,而后禁不住又做干呕姿态。

        云淑真这才想起解药里确实有陈皮味道,不得不忍笑的探手安抚着她,“你可别再回想了。”

        说起来因为知乐变成人,所以云淑真都忘了她从小到大就不爱闻橘子皮的气味,甚至可以说是讨厌都不为过。

        知乐点了点头,也没再去多想,目光落在云淑真面容,鼻头耸动挨近了些困惑道:“淑真,身上好像也有那股橘子皮的味道。

        眼看着知乐离得越来越近,云淑真羞的随手将帕巾搭在她脑门前,而后顺势起了身慌张道,“你、自己泡着吧,我出去透透气。”

        说罢,云淑真转身匆匆离了内里。

        知乐探手拿开脑门上湿答答的帕巾,眼眸满是不解的望着云淑真消失的身影,心里还有些纳闷。

        从沐浴处出来的云淑真,面上禁不住的泛热,探手打开一处窗户,抬手挽起耳旁碎发,鼻间呼出气息低低念叨:“她的鼻子可真是灵。”

        先前一时情急,云淑真才做权宜之计,可事后回想起来,终是忍不住有些羞赧。

        这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知乐,否则往后云淑真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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