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循循（十六）
进入十二月份，温度骤然下降，晨起时洁净的窗户上，总会结了密密麻麻的霜花。早晨起来围巾帽子什么的，也都会整装上阵，把人裹得像个粽子。
但总有些人，是另类的。
早上进校，苏言晞意外碰见了陈斯屿，两人便一起进了教学楼。
她看到，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羽绒服，羽绒服拉链没拉，敞着怀，露出来里面蓝色的校服长袖。
和她认识的大多数男生不同，他的校服是干净的，上面没有油污的痕迹，他的校服总是给她一种若有若无的清冽的、干净的味道。
苏言晞右手缩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左手攥着手提包的带子，把手严严实实的缩在袖子里。
她身上还围着一个淡蓝色的围巾，围巾末端上有一个哆啦a梦的图案。
淡蓝色的围巾将裸露在外的脖颈遮的严严实实，不让寒风侵入一点。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啊？”
苏言晞看到他连个围巾都没有围，就在校服外面套了个羽绒服，一双修长的手也随意的露在外面，不像她，裹得严严实实，把手还缩在袖子里。
陈斯屿挑眉：“这还少？”
他扯了扯羽绒服，轻笑着说道：“这不是还有个羽绒服嘛。”
苏言晞“哦”了一声，然后看了他的腿半天，最后问：
“你穿没穿秋裤。”
陈斯屿：“……”
她怎么跟他妈当年一样。
“穿没穿？”
“不穿秋裤容易老寒腿，以后说不定腿脚不利索。”
苏言晞看见他那条单薄的裤子就想起最近她妈早上给她说的话，忍不住将那些话也送给他。
陈斯屿揉了揉眉心，无奈地道：“没穿。”
苏言晞拧眉，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少年，不要觉得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儿。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我没不当回事儿。”
“你就有！”
“我没有。”
“你当回事儿了为什么不穿秋裤？”
陈斯屿哑然，勾着唇角，也不跟她反着来了，顺着她的意思说道：“小祖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以了吧？”
苏言晞满意地点头：“可以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一班教室门口，陈斯屿跟她告别后，刚想往二班走去，苏言晞又叫住他。
“别忘了明天穿秋裤！！”
陈斯屿：“……”
以后不叫她小学霸了，叫她小执着吧。
—
这天是周五，通常情况下参加高峰计划的同学都会在下午第一节自习课去上培优，但由于第二天一中作为考试的考点，学校放学早，自习课和培优课便都取消了。
苏言晞出了校门后，路过之前学校外的小路旁，深绿色的灌木丛中，一抹银白缩在绿色里。
苏言晞蹲下身子，小心地扒开草丛。
一只英短银渐层猫咪迅速从草丛中跳出来跳到她怀里。
苏言晞连忙接住它，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这只小猫今天怎么这么有劲？平常我看到你抱你你也是爱答不理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弯眸，双眸温暖柔和，唇角轻弯了下，揉了揉这只猫的头顶。
“长这么可爱，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名字。”
她的两手握着猫咪的身子，轻轻将它举起来，喃喃自语。
“它还没有名字。”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言晞抬了抬眸，将猫咪放回怀里然后扭头。
少年背着书包逆着夕阳的光朝她走来，他个子很高，平日里一米七三的她站在他面前都只能到他肩膀的位置。
此刻她蹲在地上，他站在她跟前，屈膝慢慢蹲下身子，视线与她相平。
“名字，你可以给它想一个。”
话音刚落，苏言晞怀里的猫动了动，挣扎着要从她怀里下来。
苏言晞垂眼，见状，便将它放了下来。
一从苏言晞怀里出来，这只猫便又再次钻进了草丛里。
“你认识这只猫啊？”苏言晞扯唇。
“嗯，它是我和姜承妄他们在一年前救下来的猫。”陈斯屿对上她的目光，回答她。
“本来是想着收养它的，但是家里老人年纪大了，不方便照顾，就把它送到学校的动物收养所里了。”
“不过，”他顿了下。
“什么？”苏言晞抬头问。
“不过它很皮，从来不好好的在学校里面带着，总是到处乱窜。”他想起什么，忽然笑着说道。
这时，那只英短银渐层的猫咪又从草丛里跳出来，钻进陈斯屿怀里。
陈斯屿熟练地接住它，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撸了撸它的脑袋。
少年眼眸微弯，漂亮的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上翘，傍晚的夕阳总是温暖柔和的，诱发着那不为人知的情愫。
温和的阳光透过细细密密地树缝，打在少年的侧脸，漂亮的下颌线。陈斯屿不经意地朝她看来，随后，一抹温和纵容的笑容出现在昳丽俊美的容颜上。
苏言晞紧了紧手中的攥紧的袖子，视线不自觉的被他吸引，就在他的视线朝她投来的那一际，时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车水马龙停了，校园外的嬉戏打闹声停了，世界一切似乎在此刻暂停，好像唯一可以感知到的东西，只有他。
倏然，她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漂亮的睫羽轻颤，她敛了敛眼眸，压下眼底的情绪，站起身活动活动麻了的小腿。
陈斯屿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发现她的异样，抱着猫跟着站了起来。
“所以，你要不要给它取个名？”陈斯屿托起猫，朝她伸了伸。
“我吗？”苏言晞手指了指自己，不太相信。
“嗯。”
苏言晞凑近那只猫，浅笑盈盈地说道：“要不，就叫陈小喵吧。”
陈斯屿一怔，下意识抬眸看她。
苏言晞没发现他的异常，她的视线都被这只猫吸引。
“陈哥，这只猫好漂亮，但是受伤了。”
姜承妄把猫小心抱起来，陈斯屿走过来。
是只受伤的英短银渐层。
左前肢上血迹斑斑，身上也有着大小不一的伤口。猫闭着眼，奄奄一息地喵喵叫。
“估计是跟附近流浪猫打架了，走吧，送它去宠物医院。”陈斯屿看了眼，蹙眉说道。
-
“放心，这只猫没什么大事，就是这腿啊，伤的不轻，差点骨折了，其它伤口养两天就好了。”医生摘了白口罩，看了眼猫对他们说道。
“好，谢谢您。”陈斯屿道谢。
医生摆了摆手，走了出去。
姜承妄蹲下身子，看了看这只猫咪，小声问他：“陈哥，这猫怎么办？”
陈斯屿凝视一会儿，开口：“送学校的动物收养所里或者送到宠物店里吧。”
把猫咪送到学校的动物收养所以后，陈斯屿四个人时不时地去那里看它。
一回，姜承妄撸猫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诶，你们说它叫什么啊？还没给它取名字呢。”
“叫小桃花吧，长得那么漂亮。”
“怎么不叫小梨花、小菊花呢你。”
“呆呆？”
“人家哪里呆了，不行不行，换一个。”
争论了半天，也没弄出来这只猫到底叫什么。
陈斯屿坐在他们旁边的凳子上，笑了声，勾着唇，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
“既然猫都喜欢喵喵叫，就叫小喵。”
“啊？不是吧，陈哥你这名取得也太敷衍了吧。”
陈斯屿淡淡瞥了他一眼：“老子乐意，你有意见？”
姜承妄忙摇头否认：“没没没，你喜欢就好。”
陈斯屿笑着，把棒棒糖又塞到嘴里，手插着裤子口袋，扭头朝外面走去。
“走了，上课去。”
-
陈斯屿嗓子有些哑，他轻轻开口：“为什么，叫陈小喵？”
苏言晞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因为猫咪都喜欢天天喵喵叫，那就叫小喵。”
既然猫都喜欢喵喵叫，就叫小喵。
因为猫咪都喜欢天天喵喵叫，那就叫小喵。
陈斯屿垂着眼眸，勾人的桃花眼中蕴着笑意。
她和他，还真是像，连取名的方式都一样。
“好，就叫陈小喵。”他扬着唇，漂亮的眼睛微微上翘。
时间在一点点的往下走，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培优班进行了一次模拟考试，题目是杭京大学负责高峰计划的老师出的模拟卷，全国报名参加高峰计划的学生都要做这张卷子，成绩出来后，会进行一次排名。
这次模拟考试难度与平常他们练习的相比，难度有过之而不及。不少学生因为这次考试损失了一部分自信心，也有少数人，依然考的很好。
模拟考总分与高考不同，总分六百分，语数外三科每科一百二十分，小三科选科每科八十分。
去年参加高峰计划的同学有三百多人，今年全国上下零零总总参加的有2431个学生，比去年多了两千多人。
这次考试，陈斯屿以578的成绩排名第一，苏言晞以565的成绩在参加高峰计划的所有学生中排名第74。
成绩出来后，国内很多高校已经提前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但最顶尖的几所大学除k大、f大以外，都没有任何动静。
晚自习下课后，陈斯屿和苏言晞两个人被培优班的班主任叫走。
老师姓张，叫张正阳，是培优班的物理老师。
“这次考试，你们应该提前认识了下明年四月份第一轮考试的题型，题型一轮比一轮难，但只有第一轮考试，你们会提前知道考试题型。”
这次模拟考试，是为明年四月份的一轮考试作准备的，第一轮是难度最低的一轮，三轮考试中，每轮的题型都复杂多变，考点众多复杂，但只有第一轮，会提前让考生知道题型会有哪些。
张正阳沉默了两秒，开口：“这次考试咱们学校只有你们两个进了前一百，我们几个老师想着，把你们两个的位置调一起，也方便你们俩多交流交流。你看你们俩愿意吗？”
培优班的位置一开始是可以随便坐的，后来期中考试后，张正阳根据他们的位置进行了重新排座，陈斯屿与苏言晞之间相隔一个过道。
苏言晞有些惊讶要和陈斯屿同桌，但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便回了张正阳：“我听学校的。”
陈斯屿点了点头：“好。”
从张正阳办公室出来都已经九点多了，外面天已经完全黑透，校园里昏黄的大路灯开的明亮，晚风轻轻吹过，吹来了一身的凉意。
“时间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陈斯屿看了看表，转身问她。
“不用了，我妈今天好像要来接我。”苏言晞摇头拒绝。
陈斯屿一听，便没再说什么。
两人背着包走在校园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这次考那么好，好多大学都给你抛橄榄枝了，你怎么都没选啊？”苏言晞问。
“都不是想去的，抛了也没用。”陈斯屿淡淡地说道。
“那你想去哪个大学啊？”苏言晞抬头问了他一句。
陈斯屿垂眸，女孩抬着头，漂亮的脸蛋缩在围巾里，只露出小巧的鼻子和明亮的大眼睛。
“还没想好，看到时候考什么样吧。”
“再看也是第一第二的成绩。”苏言晞小声嘀咕。
到了校门口，果然有一辆黑色汽车停在校门口。
苏言晞转头，跟他道别，便上车离开。
见车离开后，陈斯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这个方向大多都是些住宅区，这个点，基本上也没什么人了。
走着走着，天上满满飘下来羽绒般的雪花，片片雪花从上往下飘。
倏然，他停在一个漆黑的巷子口。
周围冷风呼呼地吹，吹的少年的声音也夹杂着冬日的冷冽和雪花的寒冰。
陈斯屿眼中满满浮现一抹狠戾和不耐。
“别跟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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