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佳男主角的秘密
周一沉默不语。
许涤非接着说：“cp炒完后，他跟我大吵了一架，人就消失了。等风波过去，我觉得自己确实过分了，就想找他道歉，却再也找不到了。”
“那你就好好道歉啊，为啥今天还要惹他。”想起周一被逗到额上青筋直冒的模样，何夕可咋舌。
不过说起来，周一总是淡淡的，喜怒无形。能让他如此直白地表达愤怒，许涤非倒是第一个。颇有些“爱之深，责之切”的味道？
许涤非说，自己曾经和周一关系不错，看来也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哎呀，我习惯了嘛。”许涤非耸耸肩，自嘲地笑笑，“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活，还是在演戏。可能我天生就是个影帝吧。”
“哦，那你不是。”听不下去的何夕可无情揭穿。
许涤非挑眉：“怎么了，我演技还是可以的。”
何夕可继续泼凉水：“不，你没有演技。”
许涤非“哈哈”大笑，毫不在意，指着周一说：“当年这家伙也是这么说的，还送了我好些本书呢。”
“忘了你是个文盲，真是不好意思。”周一面无表情。
许涤非没有生气，继续笑着。片刻，挺真诚得对周一说：“对不住了，兄弟。”
沉默。
等了好一会儿，许涤非叹了口气，起身要走，却又在门口转身回来，犹豫了一下，问周一：“当年你息影，不是因为我吧？”
周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相当挺不可思议。也是愣了半晌，最后不无轻蔑地答：“你也配。”
许涤非微笑：“那就好。”
离开前，许涤非再次深深拥抱了何夕可，也象征性的给了江江好一个“偶像的抱抱”，把江江好迷的五迷三道，大喊着一个月都不洗澡了，她要留住“偶像的味道”。
何夕可不追星，实在无法理解江江好这种虚无缥缈的爱，摇摇头回到屋内，看见周一垂头坐在沙发，没有一贯的从容与不可撼动，倒似有些落寞。
为什么会和许涤非成为“朋友”，周一也不清楚。在他独来独往的这些年里，和圈里人保持着戏里见，戏外别的关系，无论合作过多少次，他都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更别说“恋人”了。0绯闻，是他留给圈内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却只有他自己知道，0绯闻于别人，或许是人品、是修养；于他，却是个硬指标，简国强给他下的硬指标。
十八岁时，他选择当演员，得到了简夫人的支持，简国强也就随他去了。毕竟家里的金山银山，继承者也不是他，而是简舒明。他只是简国强那滑稽的道德感与责任心的证明。不给简家抹黑，是简国强对他提出唯一的要求，却也是最严苛的要求。娱乐圈的风花雪月都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市井哩话，他简国强的儿子可不能出现在八卦版被人嬉笑指点——尽管无论是他，还是周一，都从未向世人揭示过他们名存实亡的亲缘关系。
0绯闻，是奇迹，细想起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血气方刚的青年，身处春意盎然的娱乐圈。在最寂寞，也最需要肌肤相亲的年纪，却逼迫自己遏制最原始的欲望，抵挡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的诱惑，连“心动”的放肆都不敢有。他只能终日埋身工作，尽量减少与他人的接触，避免因年轻的冲动而酿成大错。
许涤非则与他截然相反，从出道起就荣获“绯闻王子”称号。与众不同的是，对于谣言他当然会辟谣澄清，但只要是实情，他一定大方承认。这么多年了，花边新闻竟似已成为他这个超级偶像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实对于普通人来说，每年谈一两场恋爱也正常，可摆到明星身上，敢这么勇敢面对的实属罕见。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这无所畏惧的态度居然成功杀出一条血路，不仅没有“塌房”，粉丝们甚至把猜测谁会成为新“嫂子”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
许涤非对周一是有好奇的。不只是他，圈内谁不对神秘的0绯闻王子有好奇？只是在许涤非看来，与洁身自好的周一相比，自己简直是个色魔，周一跟谁交友都不会选他。但偏偏就是他，让周一多了一份关注。
许涤非很微妙地感觉到：周一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自己，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好感？而许涤非根本想不到，周一对他的关注，竟源自羡慕。
如此坦荡的享受恋情，承认恋情，这是周一永远也体会不了的感觉。他觉得这是一种“快乐”，却也不知道许涤非其实并没有从中获得多少“快乐”。
两个彼此相吸的人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这也是周一唯一一次在人际中的冒险。这次冒险给他带来了很多乐趣，却也给了他重重一击。
许涤非跟他商量炒cp的时候，他当然是拒绝的，并且自认为已经拒绝得很彻底了，却低估了许涤非的理解力。热搜爆出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慌乱，然而还没等他想清楚该怎么向简国强解释，简舒明就被抓了起来。简国强倾尽全力，简舒明还是被判了10年。
回到那间金碧辉煌的大房子，简国强对他提出的要求简单明了：
1、退出娱乐圈。
2、学习如何执掌家业。
3、10年后，教简舒明执掌家业。
周一笑了，笑的很邪魅。他上楼去拜别了简夫人，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所大房子，他认定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简国强没有挽留，他也笑了，笑得比周一更邪魅。他看着周一离开了这所大房子，认定周一一定会回来的。
简国强的底气不是没有原因的，一夜之间，所有的资本都离周一而去。
周一终于明白了。刚出道时，简国强一反常态的助力，曾让他惊喜，如今看来，却是在布局。
但简国强也低估了周一的底气，想扎根娱乐圈，也有不靠资本的先例。虽然那很古早，虽然那很难。
走出那所大房子后，周一点开热搜：自己唯一的绯闻依然排行第一。几天前，他曾因为这条绯闻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如今看来，无论是那条绯闻，还是几天前的自己，都如此滑稽。
再不需要了。或许他也终于可以像许涤非那样，诚实坦荡的面对心动；又或许，压抑太久，他已经不会心动了。
没有打扰沉思中的周一，何夕可和江江好去收拾面试间。
打扫完成后，两人坐在窗口休息，江江好戳戳何夕可，笑得挺贼：“小夕姐~”
何夕可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你干嘛？”
江江好拉住何夕可的手左摇右晃，撒娇道：“把许涤非的微信推给我好不好？”
何夕可想了想，说：“我问问他。”便给许涤非发了微信，发完后就退出了。她觉得许涤非应该很忙，不会那么快就回。
结果5秒不到，“噔噔噔”的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对面一气回了七八条过来。何夕可吓了一跳，赶紧点开。
【这有什么不可以。】
【小号要不要？】
（下面跟了四五个小号名片）
懒得操作，何夕可把手机递给江江好，让她自己去加。看着江江好愉悦的像只欢脱的小兔，何夕可心生羡慕，问江江好：“江江，你对许涤非有心动的感觉吗？”
“有啊。”江江好头也不抬，加得飞起，“不仅有心动的感觉，还有心肌梗塞的感觉。”
何夕可无语：“这是什么鬼比喻。”
江江好说：“有时候开心，有时候难过。有时候激动得心脏快要从嘴里蹦出来，有时候又有窒息般的疼痛。”
词儿很熟，听起来也有些敷衍，都是自己恋爱剧本里的常见台词。
“太夸张了吧，你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啊。”何夕可质疑。
“不止哦。”江江好纠正，“我接过机，去过演唱会和发布会，还去活动现场蹲过点，粉丝为了见偶像一面可是很努力的。”
“这样淹没在人山人海里的爱，难道不会很渺小吗？”
“是很渺小啊，但正是这成千上万的渺小，才组成了一个大大的爱，足以配得上许涤非。偶像与粉丝的双向奔赴，并不是个体与个体，而是个体与群体。所以当偶像其实很难。当你面对一个人的时候，你很容易掌握她的喜怒哀乐；但当你面对一群人时，众口难调就是你要攻克的第一个难题。”
说到这里，江江好对何夕可眨眨眼：“我知道相比于偶像，你更愿意支持实力派演员。比如周一，拿作品说话，用演技服人。但我们喜欢许涤非，不光是因为他长得帅，舞跳的好，更多的是他带给时代一种态度，让我们觉得‘哇，这好酷！’，同时也带给我们一些精神欢愉。这些，可都是‘冰山美人’周一给不了的哦。”
何夕可不禁笑了：“周一知道你喊他‘冰山美人’吗？”
“我喊他‘万年冰山土老帽’。”江江好一脸得意。
何夕可竖起大拇指：“很贴切。”
笑过之后，何夕可说：“其实，我对偶像没什么意见。我觉得存在即合理。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开拓更多适合自己发展的领域。事实上娱乐发展到今天，偶像也不用仅仅局限在传统的视听语言领域，有更多的舞台可以去挑战，去展现刚才你说的属于他们的‘态度’。我会更欣赏实力派演员，是因为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成绩非凡，他们为更好地呈现一部部佳作贡献了力量。而我可惜的是一些偶像因其人气，可以参演一些优秀作品，但他们的演技，却令一些佳作略显遗憾。”
江江好点头：“这点我赞同。我不是那种会大喊着‘我家哥哥多努力啊，他一直在进步’的粉丝。粉丝可以欣赏偶像的努力和进步，普通观众却没有包容的义务，既然出演作品，就要对观众的眼睛负责。但换个角度想，如果没有偶像的人气，那部佳作或许会失去被更多人看到的机会，虽然作品本身存有遗憾，但内容和思想的传递，有了更广的途径。”
“也是，所以这些其实都是时代的产物。”何夕可总结，“无论是偶像坐火箭般蹿升的人气，还是注定留有遗憾的佳作，都是时代画卷上的色彩。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在某高校影视课堂上，老师会将‘主角不佳的演技’和‘服务粉丝的水剧情’等现象作为咱们这个时代影视作品的标签，不褒不贬地进行点评。”
从面试间出来，两人发现周一还窝在沙发上，脑袋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了。江江好轻手轻脚的将空调温度调高，从里屋拿出毛毯递给何夕可，示意她盖上。
“他也累坏了。就勉强忍他睡到九点吧，老娘自己也要睡美容觉呢。”江江好跟何夕可耳语。
何夕可拎着毯子来到周一面前，刚要覆上，却见周一睁开了眼睛。她不知为何有些尴尬，解释道，“江江好怕你冷，让我给你盖条毛毯。”
周一眯起眼睛看着何夕可，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何夕可，我也想体验‘心动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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