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九章 朋友，借我点树叶

　　蕾比妮亚伯爵领着德罗哥城最厉害的农夫，土系高级魔法师德罗夫，沿着新修建的夯土路面，一路过经铁沙城，激流堡，跨过一座钢铁架构的桥梁，拐了一个大弯，终于来到了北风城外。
　　一路上的见闻，让蕾比妮亚瞠目结舌：“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北风城发展怎么这么好？这里不是荒漠吗？为什么这么多树？”
　　德罗夫也很惊讶：“看这水土，不应该能种出树来啊，这棵什么树？枣树？那颗是甚么树？也是枣树？为什么没见过这个品种？新品种吗？”
　　身为高级魔法师，同时也兼修德鲁依，德罗夫是一位资深的农夫，也是德罗哥城最厉害的农夫。
　　听他的名字就知道，他跟德罗哥城还有扯不清的关系，所以平时他是很傲慢的，看不起那些普通农夫或者德鲁依。
　　如果不是蕾比妮亚反复强调，过来参加粮种大赛，可以展现他那厉害的种植水平给北风城的‘乡巴佬’看看，他是绝对懒得去什么北风荒漠参加粮种大赛。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北风城这种荒山野岭，哪能会有什么高产粮种，能种出东西来就不错了。
　　没想到，还没进北风城的地界，他就感觉到情况有点不对劲，北风城完全不像他想像中的那么荒凉，反正到处是他见都没见过的新品种作物，比如这种在道路两旁的不知名枣树。
　　竟然还有自己不认识的枣树？
　　让他奇怪的是，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水嫩翠绿的绿枣却仍然挂满枝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一幕。
　　要知道，这个世界到处都在闹饥荒，别说绿枣了，就算是树叶，树皮，树根，有时候都很难留存在它原来的位置，难道北风城并不缺粮？
　　可是就算不缺粮，穷人总会有的吧，这样种在路边的枣树却没有人来摘，难道北风城的人素质很高？
　　这个强烈的疑问一直萦绕心里，直到他遇到一位在树萌下纳凉的农夫后，再也忍不住了，从马车下来询问到。
　　农夫看着他，憨厚的笑到：“客人一定是从远方来，请问您知道种植之神吗？”
　　“种植之神？德鲁依吗？”德罗夫眉头一挑，有些不满的说到。
　　种植是一件很讲知识和经验的事情，他最讨厌就是把它跟什么神神怪怪之类的扯到一起，那些整天求神问巫的家伙，都是很差的农夫，他们只会把产量寄托在神祇的庇佑上。
　　就像这次消弥台风吧，明明是不死帝国和术士联盟的魔法师和术士们干的，但还是有很多农夫把它看成了神迹，是某种神祇的庇佑，德罗夫非常讨厌这种事。
　　可是的听出了德罗夫语气中的不满，农夫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朝枣树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手脚轻快的爬上树，摘了两颗绿枣下来。
　　其中一颗塞进自己的嘴里，咬出咔嚓咔嚓的脆响，显然，这些绿枣无比爽脆。
　　更有一些汁液从破裂的地方溅出来，吱开一些水雾，显然绿枣的水份很大。
　　农夫脸上更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显然这些绿枣甜美无比。
　　德罗夫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唾液，抬头望了一眼树上的绿枣，如果不是魔法师的矜持阻止了他，他可能就要用魔法把树上的绿枣打落了。
　　农夫也并不是故意吊他胃口的，只是有些特殊的原因，农夫才不得不先示范清楚，因为以前受到伤害的人可是把他一顿埋怨的。
　　农夫吃掉半颗绿枣，接着问到：“那客人，你知道生命之神吗？丰收女神呢？都不知道吗？”
　　这个时候，马车里的蕾比妮亚探出头来说到：“我知道丰收女神。”
　　农夫如释重负，赶紧问到：“那您愿意说一句：愿你硕果累累，稻麦满仓，丰收连年吗？”
　　蕾比妮亚有点好奇这个农夫想干什么，连忙配合的说了一句。
　　等她说完后，农夫把另一颗绿枣递给她，自己重新爬上树，又摘了一颗下来。
　　蕾比妮亚一口咬在绿枣上，猛的眼睛一亮。
　　赶了一上午的路，又累又饿又渴，突然吃到一颗清甜水润香脆的绿枣，蕾比妮亚感觉全身都清爽了起来，情不自禁的说到：“好甜。”
　　“甜吧，丰收女神保佑你，能尝到最甜美的果实。”农夫憨厚的笑了起来。
　　德罗夫有点明白了，皱眉问到：“我不是丰收女神的信徒，所以不能吃这些绿枣？”
　　农夫连忙摆手：“不不不，可以吃，给你。”
　　农夫把新摘的那颗绿枣递给德罗夫，说到：“虽然你不是种植之神，生命之神，丰收女神的信徒，但你也可以吃，谁都可以吃，只是……”
　　农夫话还没说完，德罗夫就一口咬到绿枣上，可是那寡淡无味又粉粘腻人的口感，让他不由自主的一口吐了出来：“呸！什么鬼东西？太难吃了吧？”
　　“噢噢噢，完了完了，我还没说，说完……”农夫焦急慌乱的说到：“谁都可以吃，但不是三位神祇的信徒，就无法感受到果实的甜美，完了完了，你竟然吐出来？你浪费粮食，你麻烦了。”
　　“哦？我麻烦了？还有人敢来找我麻烦？很好，我就等在这里，看看谁敢找一位高级魔法师的麻烦。”德罗夫气恼的说到。
　　他现在有点怀疑这个农夫摘了颗没熟的枣子来坑他，这很正常，这个时代出门在外盗贼强盗是经常见的，坑蒙拐骗也层出不穷，没有一点实力，敢出远门就是找死。
　　所以他故意报出自己高级魔法师的身份，看看谁敢找一位高级魔法师的麻烦。
　　农夫都要急哭了：“不是，我，你，唉，绿枣谁都可以吃，但不信三位神祇的人，是吃不到绿枣的甘甜，不过填饱肚子倒是可以，如果谁饿了，就算不信诸神，也能吃饱，可是千万不能浪费，否则你会很麻烦的。”
　　“哦？怎么麻烦？”德罗夫好整以暇的问到。
　　农夫怜悯的说到：“会拉肚子，希望你带了足够的树叶擦屁股。”
　　德罗夫脸色一变，下意识的想应到：“魔法师不用树叶擦……”然后就听到腹部响起了雷鸣般的响声，顺便感受到无穷的便意。
　　德罗夫脸都绿了，急声说到：“你在枣里下毒！唔……抓住他，别让他跑……”
　　话都说不完就扭头往路边窜去，伸手一挑，路边的泥土升起一个中空的圆型泥柱，德罗夫法袍一掀，一屁股坐上去，就听到一阵喷涌到海不复回的声响。
　　同样脸都绿的还有蕾比妮娅，因为她也吃了一个绿枣，而德罗夫只吃了半个，还吐出来了也就等于嘴上沾了点汁水而已，竟然拉成这样？
　　虽然肚子里没有反应，但蕾比妮娅还是犹豫要不要提前找到坑位，她可没有德罗夫这种随手现坑位的本事。
　　不过这时农夫已经哆嗦着转过头来，焦急的说到：“夫人，你可要给我做证，你也吃了绿枣的，我没有下毒，法师大人会这样是因为浪费粮食，受到诸神的诅咒，不关我的事。”
　　农夫的神情不像是骗人，而且蕾比妮娅也没有要窜稀的感觉，她可不像德罗夫那样排斥神祇，闻言问到：“真的不是你下毒？”
　　“真的不是不是，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浪费粮食会被诸神诅咒，拉肚子是最轻的，严重的还会浑身发红长泡，甚至会死掉。”农夫急忙辩急到。
　　“发红长泡？”蕾比妮娅脸色大变，急忙问到：“我也吃了，我没拉肚子，会不会发红长泡啊？是过敏吗？我不是诸神的信徒，不会有事吧？”
　　拉肚子也就算了，别当众拉出来就没事，但发红长泡？天啊，会不会毁容啊？
　　农夫摇摇头：“你不会，你向丰收女神祈祷了，诸神让你品尝到绿枣的甘甜，你不会有事的。”
　　“真的这么神奇？祈祷一下就可以了？”蕾比妮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农夫肯定的点点头：“就是这么神奇。”
　　这个时候，一对夫妇带着七个孩子，走到路上来，跟农夫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家人跪在一棵绿枣树下，虔诚的祈祷起来。
　　完毕后，几个孩子爬到树上，摘了十八颗绿枣，每人两个，不多不少，一路啃着往回走。
　　显然，并不是只有他们吃了绿枣，看那一家子熟络的架势，显然不是第一次摘这些绿枣来吃了。
　　“他们是什么人？”蕾比妮娅好奇的问到。
　　“哦，城里的贫民，被商会招募到这里来管理大棚蔬菜，能吃上饭，不过他家孩子太多了挣的钱都不够吃，所以每天都会来摘两个绿枣吃。”农夫解释到。
　　“大棚蔬菜？”蕾比妮娅皱了皱眉，她好像听过这个名词，但一时顾不上问，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摘两个？多摘几个不行吗？两个能吃饱？”
　　农夫解释到：“这是诸神的恩赐，但是诸神不养懒惰之人，吃两个饿不死就得了，想吃饱就自己劳作去。”
　　说完又补充到：“吃多了会拉肚子。”
　　“那我不吃不行吗？我多摘一些回去放着，明天再吃，这样就不用次次跑出来了，这样也会拉肚子吗？”蕾比妮娅问到。
　　如果可以这样，这些绿枣肯定一个都剩不下，一定会有人把它们都摘光，然后拿到城里贩卖，只要一次吃两颗，吃前祷告不就行啦。
　　农夫说到：“不会拉肚子，但会发红起泡。”
　　蕾比妮娅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农夫都一一做答了，这反倒让她越发疑惑了，这些绿枣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让人保持最低的食物保障，吃多不行，藏着下顿吃也不行，一定要现摘现吃。
　　如果祷告的话，会很甜美，不祷告也行，但会味如嚼腊，不过能填饱肚子，这就很奇怪了，万一是不信神的过来吃，也能填饱肚子？
　　“可以，诸神不计较信念，只要别浪费就行。”农夫说到：“不过他们也尝不到绿枣的甜美，如果不是饿急了，他们也不会吃。”
　　听到这里，蕾比妮娅顿时明白为什么绿枣会留在树上，而不是被人摘光，这种设计太微妙了。
　　信，好吃，不信，也能吃，你不信我不要紧，反正饿不死你，如果你信我，那就很好吃，但不能多吃。
　　有种圣母院赈济的感觉。
　　听到这里，蕾比妮娅已经可以肯定，不是这个农夫下的毒，这种说辞不是一个农夫能编得出来的。
　　意识到这一点，蕾比妮娅突然有一种冲动，问到：“我可以再吃一个吗？”
　　农夫连忙说到：“可以可以，每个人一次可以吃两个，我给你摘……”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蕾比妮亚伸手一弹，一颗绿枣掉了下来。
　　农夫双眼都瞪圆了，原来这位夫人的武技这么高的，听酒馆的那些洞穴矮人吹牛时说过，能斗气外放的至少是剑圣了，天啊，一位女剑圣。
　　蕾比妮娅虔诚的祷告，那态度比第一次端正太多了，然后一口咬在绿枣上，口舌中瞬间爆出了更加甘甜清爽的味道，比刚才那颗还要好吃。
　　难道祷告的态度还能决定绿枣的味道？
　　这个时候，德罗夫脸色苍白的蹭了回来，只能蹭，他腿软走不动，然后便看到蕾比妮娅吃下第二颗绿枣，他虚弱的嚷到：“你还吃？有毒。”
　　蕾比妮娅摇摇头：“德罗夫大人，我一点事都没有，他说的很可能是真的，想证实他的话很容易，你让你的追随者不要祷告，吃一颗。”
　　车队自然不止蕾比妮娅和德罗夫，身为高级魔法师，他还是有好几位追随者，当即挑选出两位追随者，一位不祷告，一位祷告，都到远处的枣树上，随机摘两颗绿枣，分别吃下去。
　　祷告的那位眼睛一亮，欢快的吃完绿枣。
　　不祷告的那位当场苦起了脸，但没敢吐出来，他看过德罗夫的下场了，嚼了嚼吞了下去。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德罗夫示意他再吃剩下的半颗，然后：“吐出来。”
　　不祷告的那位只好吐出来，等待了几秒，顿时腹如雷鸣，飞快的窜到一旁提前修建好的中空泥柱坐坑上。
　　这么神奇？果真不祷告可以，浪费不行？挎巴达，这绿枣能听懂人话还是怎么回事？
　　我不信！德罗夫又拉过第一位祷告过的追随者，命令他吃第二颗绿枣，然后吐掉。
　　“体质问题，肯定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所以有人拉肚子有人不拉。”德罗夫生硬的自我安慰起来。
　　然后让他失望了，第一位追随者吃下绿枣，然后吐掉，几秒后也腹如雷鸣，到路边占坑去了。
　　“我不信，不可能，没道理。”德罗夫有点魔怔了，又拉过第三位，第四位，第五位追随者，直到第六位。
　　可惜，第六位追随者也没能幸免，路边坐了一排剑士，一个个拉得脸都绿了。
　　这下德罗夫终于信了，这些绿枣果然听得懂人话，放弃了自己也再试一次的打算，转向农夫说到：“好吧，我信了，我错怪你了，咦？你们怎么了？”
　　只见农夫和蕾比妮娅都站得笔直，混身僵硬，听到他的询问后，农夫和蕾比妮娅怯怯的看了他头顶，小声说到：“你触怒了诸神，从第四次开始，神就在看着你。”
　　德罗夫混身一僵，慢慢的抬头，果然‘看’到了头顶上方的一双眼睛在注视他。
　　这种‘看’不是肉眼上的看，而精神感应，仿佛那空荡荡的地方，真的有一双眼睛和一颗歪着的脑袋似的。
　　“我……我……我在做对照实，实验。”德罗夫颤抖着，干巴巴的解释到。
　　那个脑袋竟然点了点，然后伸手朝他点了点，下一刻，他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便意，哪还顾得上诸神的注视，一路飞窜到路过坐下，幸亏刚开始时多弄了几个中空泥柱。
　　神的注视消失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剩下路边一排脸色苍白的光屁股男人。
　　好不容易便意消退，德罗夫发现一个问题，纸，没了。
　　“这下完蛋了，高贵的魔法师，也要用树叶擦屁股了，朋友，借我点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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