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白夭说这些话时，语气轻描淡写，就跟说书人一样，可是云叶暮听在心里，却觉得每一声每一句都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射来，他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好似脱力一般，如同踩在沼泽里。

        “哎呦，你的脸怎么白成这样，吓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在骗我，我怎么会和那种大魔头扯到一起，不会的……”云叶暮连连摇头，喃喃自语，“我在渔村长大，我是渔民的儿子。”

        白夭冷笑道：“灵兽和契主之间是有感应的，我有没有说谎难道你感应不出来？”

        云叶暮声音陡然提高，气息急促：“不可能，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父母身亡后被一个老妖怪抓住，恰好被外出云游的逍遥派弟子所救，这才阴差阳错来到太息峰修行，怎么会……而且就算你没说谎，那个天魔皇为什么封印我？”云叶暮低着头，眼神闪乱，整个人都处于慌张混乱中。

        白夭看他状态不对劲，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别这样，就算你是魔，你不还是云叶暮吗，这有什么要紧的呢。”

        云叶暮抬眸看她，一双眼锐光乍现，把白夭看得心中一跳。

        “你还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白夭皱眉道：“我说过，我们妖族和魔族并不是特别亲厚，好多事我都是道听途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那个，假如是真的，我是说假如，你被天魔皇封印了，然后又阴差阳错拜入太息峰，我估计啊，跟风清渊的留下的两个宝贝有关。”

        云叶暮不解问道：“风清渊留下的两个宝贝？”

        “对，一是逍遥游，二是太息峰封印。当年风清渊就是依靠逍遥游把魔族四长老打败，又把天魔皇挫骨扬灰的，风清渊在世的最后几年，收了你师尊向灵烟做徒弟，把逍遥游传给了她，而你又恰好成了她的徒弟……”

        此时就算是个脑袋少根筋的，也能听出白夭潜藏的讯息，更何况像云叶暮这种天生比别人多一个心眼的，一听便知道白夭想说什么。

        “那第二个宝贝呢？”

        “这个啊，估计连你们整个逍遥派都没几个人知道，你知不知道太息峰上有个封印，你知道那个封印里面有什么吗？”

        云叶暮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故作冷淡地看着她，不过白夭此刻作为他的灵兽，能敏锐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忍不住调笑道：“要是我没做你的灵兽，恐怕你被你如今的模样唬住了，你可太会装模作样了，怎么，难道你怕我套你的话？放心吧，我对你们太息峰的结界丝毫不感兴趣。”

        云叶暮冷着声说：“我只知道太息峰有结界，太息峰弟子要终身守护结界，但结界在哪儿，里面有什么，师尊从来没有提起过，只有成为峰主的那一天才有资格知道。”

        白夭一开玩笑，便有种挑逗意味，不过云叶暮不吃她这套，白夭觉得没趣，便收敛了风情万种的眉眼，正经说道：“当年仙魔大战结束后，风清渊苟延残喘了好些年才陨落，在此期间除了传授向灵烟逍遥游之外，还联合五派设了一个五方印大阵，据说发动起来能抵御百万魔族大军，威力十分了得，他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魔族死灰复燃，所以哪怕风清渊身陨之后，魔族这么多年也安安分分的，没有再侵犯过五派。”

        云叶暮哑然片刻，这对于他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讯息。

        “修真门派这些年从来没有过关于五方印的传说，你一个妖族如何得知？”

        白夭不屑地笑了笑：“因为老娘活得久啊，哪像你们凡人这么短命，不对，是他们那些凡人。”

        云叶暮的脸白了白。

        白夭继续解释道：“当年风清渊回太息峰养伤，过了不久我就听太息峰的妖族说，太息峰上设了一个很强的结界，所有附近的妖族都被结界排斥在外。不仅仅是太息峰，其他四派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设了一个大阵，把附近所有妖族清扫出外，那时候妖族里就有个猜测，说五派在设立一个了不得的大阵，但那时候魔族势力受到重创，整个天下就属太息峰的风清渊最厉害，谁敢作死去探测啊，直到几年后风清渊死了，我才从魔族那里得到一点消息，知道这个阵叫五方印，是为了对付魔族大军用的。”

        云叶暮面沉似水听完了这一席话，良久，才艰难地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被谁封印魔气还阴差阳错到了太息峰，也许背后的真实目的是为了逍遥游和五方印。”

        “不错！”白夭看他稍微冷静了，又恢复之前的轻松语气，“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要轻松的多。不过啊，一切都只是猜测，也许不是呢，也许你就是个普通人碰巧拜入太息峰，又碰巧……”

        学会蚩尤炎火烧死蛰柩魔虫？

        傻子都不会信。

        云叶暮已经完全没有站立的力气，他后退几步到了床边，重重坐了下去，脸色苍白的好像生了重病一般。

        这十几年的人生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中闪过，五岁之后的记忆他都记得，还记得非常清楚，那五岁之前的呢，如果他的记忆力真有那么好，为什么五岁前的记忆就跟被人故意抹去一般，只记得一些零星片段。

        还有那逃不掉的，每逢月圆之夜的蚀骨烧心之痛。

        云叶暮哑着声问道：“你知不知道魔族封印的手段是什么，有什么特征？”

        白夭：“那我怎么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的秘法，连随无暨这样的大长老也看不出端倪，我又能知道什么……我看不如你就跟我生个孩子，孩子生下来一切就明了了，我还吃亏了呢。”

        云叶暮沉默着看向地面，拳头紧握，一双眼微微发红，整个人都好像凝成了一幅阴惨惨的画，看上去十分可怜。

        白夭朝他靠近一点：“喂，你不是吧，这么点小事就把你打击成这样？”

        云叶暮艰难地抬起头：“你管这叫小事？”

        白夭想了想，“嗯”了一声：“这有什么，就像我之前说的，你是人类也好，魔族也罢，你不还是云叶暮吗？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意愿行事啊。再说了，就算你是天魔皇他儿子……他、儿子、那么多，没准儿早把你给忘了。”

        云叶暮听了白夭这句话，突然像是在一片沼泽中找到一块浮板，让他慌乱无着落的内心稍稍有了点依靠。

        对，不管他是什么出身，他不还是云叶暮吗，他也只想是云叶暮！

        哪怕向灵烟痛恨魔族，誓要除尽所有魔族，但是只要他不承认，一辈子只做云叶暮，就算天魔皇重塑肉身来到他面前，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云叶暮眼神中渐渐有了坚定的光芒，只是那光芒冷冷的，好似冰封的雪山一般寒凉，把白夭看的浑身发寒。

        她隐约觉得，自己这个主人哪怕再擅于伪装，骨子里恐怕都有点疯狂的种子，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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