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涅槃台高耸入云，被几座峭壁围在正中，立于其中，仿若九天之上的神祇正在俯视台中众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和孤绝感。
传说南垣岛祖上有一位羽化飞升的前辈，正是在此台受满天劫，从而飞升大道，与天地同岁。
对于南垣岛来说，此涅槃台是他们的荣光和骄傲。
向灵烟心道：“涅槃不是佛教用语吗，这不符合逻辑啊？”
【客户反馈：你对辣手摧花有什么误解吗，逻辑这两个字他配吗？】
向灵烟：“好吧，当我没说。”
涅槃台上，除了寒梅谷谷主辜竹筠还未到，其余四派掌门均已坐定，每位身后都随了一人，向灵烟看越九歌的身后站立一个容貌俊朗身量颇高的年轻男子，正是那日在论道台上缥缈阁的主阵之人，看来他就是越羽。
越羽换了装扮之后与此前略有差别，眉眼五官倒是没变，气质上却贵气了许多，有种无形的傲慢感，想必这位少阁主在家里也是被众星拱月的主，才会养出这般气度。
向清天坐定后，越九歌微不可查地觑了他一眼，但就是这不经意间小小的眼波，也被向清天的神识捕捉到了，便以同样鄙夷的目光回觑一眼。
作为五尊中唯一被变作石像的掌门人，叶静虚的嚣张气焰已经萎靡的不见踪影，平日有多倨傲，此刻就有多羞忏，视线一直看着地面，几乎抬不起头来。
段无双率先开口道：“寒梅谷谷主尚未到来，我与诸位可先商量一二，待辜谷主到来后再将商量结果说与她听，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越九歌眉头一挑：“竹筠这些年都未曾离开过寒梅谷，此番不知能否与她重聚，共叙年少情谊？”
向灵烟眼角一跳，觉得她前面的向清天浑身上下都笼罩了一层不太妙的气感。
“越阁主慎言，莫说她是寒梅谷主，一派掌门，就算她不是，那也是我向清天的妻子，你直呼其名，怕是不妥吧。”
越九歌哂笑：“若说情谊深厚，我与竹筠相识于总角之时，算起来，可比向掌门你多出许多年，这种青梅竹马的情谊，难道还叫不得一声名姓？”
向清天浑身气感陡然暴涨，他站起身，直直盯着越九歌，段无双见这二位又扛上了，赶紧站起来打圆场：“二位掌门，二位道友，前尘往事私下谈可否？如今魔族嚣张如斯，我们五派掌门也难得共聚一处，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啊。”
向清天“哼”了一声，甩衣入座，身子微微偏转，确保自己看不见越九歌的一丝衣角。
段无双暗自吁了口气，方才正色说道：“我回去后查阅典籍，终于查出了这个大魔的来头，原来他便是当年天魔皇身边的魔族四长老之一——石佛手孟垚。”
众人听见天魔皇和魔族四长老，纷纷变了脸色。
段无双继续道：“只是说来奇怪，典籍上对此大魔记载甚少，在长达数百年的仙魔大战中，他在早期便退出战圈，极少露面。仙魔大战后也再未现身，此番重现于世，我担心这百年来的平静日子怕是要到头了。而且最严峻的并非石佛手，一百年前那场大战，天魔皇为五派先祖合力打伤，又被太息峰风清渊前辈挫骨扬灰，但天魔一脉，即便肉身被毁，只要元神不灭，终究还会肉身重塑的一天……而当年风老前辈只是打碎了他的识海，并未找到元神，如今石佛手重现，是否预示着天魔皇已经重凝元神，准备卷土重来了……倘若如此，该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四下皆寂。
众人都心知肚明，当年那场大战，修真门派死伤大半才得以平息，五派先祖的修为深厚尚且不能彻底灭掉天魔皇，而他们的功力和先祖相比实在难以望其项背，如果天魔皇卷土重来，他们又要如何抵抗？
更何况其他野心昭昭的魔族呢，他们可是为了复仇一直在准备着。
而这百年来相对平静的日子，五派的战斗力是否还能与魔族匹敌都未可知，更遑论对抗那让众人闻之色变的天魔皇。
资质上佳的修士无论是正道，还是魔族，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正道这些年来并未出过什么惊艳骇俗的绝顶天才，但魔族那边，魔族长老却依然傲立不倒。
三派掌门将目光纷纷转向向清天，向清天知是何意，默然摇头。
逍遥游薄薄一本，看似简单，但越往其中，变化之多宛如北冥深海，向清天修习逍遥游这么多年，却连三成都未练到。
如果不论内劲强弱，单说剑招，他可能都比不上向灵烟。
三派掌门互视一眼，眼神黯然，越九歌继而说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那时自有那时的办法，反正我缥缈阁上下都誓与门派共存亡。”
叶静虚恨道：“不错，我灵兮宫亦是。”
向清天：“逍遥派这些年一直都与魔族互相抗衡，从未退让分毫。”
段无双愣了一下，笑道：“各门各派对魔族的憎恶和仇恨都是不容置喙的，这点自不必说。但我觉得我们还当防患于未然，这段时日，不知各位是否有所察觉，有魔族奸细混在我各派弟子中，其意图，是直指五方印的。”
诸人听闻此言，神色一凝，皆不说话。
虽然当年五派先祖齐结五方印护正道周全，但一百多年过去了，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五派的人从上往下都换了个样。
五派为了更好的守护五方印，这些年渐渐将此事瞒下，各门各派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对外只说是门派私有的秘境结界，甚至还设了一个伪造的结界，在里面藏了一些宝物，时间长了，就没什么人再提什么五方印了。
越九歌附和道：“不错，前段时间我便揪出了一个魔族奸细，他在藏经阁中潜伏数月，翻阅门派旧志，又每夜逡巡于缥缈阁中查探灵脉，幸好我有所察觉，暗中动了点手脚，才把他抓到现行。”
段无双：“我派也有，不知灵兮宫和逍遥派是否有奸细混入。”
向清天端肃道：“我派太息峰弟子稀少众所周知，所有弟子皆是多年知根知底一手带大的，未曾发现可疑行径。”
叶静虚皱眉不言，其实她也在怀疑当中，但她不像越九歌那么滑头，故意篡改旧志引人上勾，所以至今没有找到证据。
段无双见她不言，心下了然几分，便道：“其实就算泄露位置也没有大妨碍，最关键的是五方印是否完好，倘若魔族探得位置还动了手脚，他日魔族大举进犯时五方印无力阻挡，才是追悔莫及。”
段无双停顿一会儿，看着众人紧绷的脸颊，继续道，“眼下迫在眉睫之事便是确定五方印是否依然完好如初……段某有个提议，不知各位掌门可否答应再次重启五方印，一探究竟，也可早日安心。”
这一下，所有人都直眉楞目看着段无双，重启五方印事关重大，自五方印结成之日后，再未有第二次开启。一来是开启不易，需五派守阵者耗损大量灵力；二来五方印位置隐秘，开启时必定会泄露一二，被有心人探知，所以这么多年也未曾有过第二次开启。
向灵烟听闻此话，总觉有种奇怪的感觉笼在心头，说不清楚。
向灵烟还在沉思时，便听叶静虚说道：“其实我也正有此意，那些魔族欺人太甚，居然在五派齐聚的论道大会上折辱我们，而且奸细一事确有其事，倘若五方印真有问题，我们也可早已解决，免得他日魔族攻上门了，我们却只能坐以待毙。”
段无双目视未发言的越九歌和向清天二人，二人相觑一眼，彼此眼神都在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段无双惯会看脸色，立马笑问道：“二位掌门有何疑虑，不妨说出来让我和叶宫主参详参详。”
向清天和段无双其实是想到一起去了，二人沉默片刻，还是段无双先发了言：“段岛主、叶宫主，你二位都知道，五方印五派各自结印，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封印所在，倘若……我是说倘若，我们中间出了奸细，五方印一旦启动，修为浅的人也许看不出，但以在座诸位的修为，必定能探寻封印所在，到那时……”
他话没有说下去，让向清天接完了：“到那时，原本隐秘的封印就会全然暴露，恐怕正合了别人的心意。”
叶静虚暴怒喝道：“二位此话何意，难道是想说提出此事的段岛主是奸细？还是同意此事的叶某人是奸细？啊！”
段无双脸色难看：“如此这般，那就当段某人没提过，大家就安之若素，等着魔族打上门再各自想办法吧。”
涅槃台上的气氛陡然尴尬，谁也没再发言，一家人之间都还时常龃龉生嫌，更何况这些常年各安一方的门派，当下的信任度直降为零。
就在叶静虚想要拂袖而去之时，天上忽然传来一阵缥缈温柔的声音。
“叶宫主且慢，辜竹筠来迟一步，望各位掌门海涵。”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天上，向灵烟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像是在打鼓，那声音温柔似水，声声拂入她的心。
她和这壳子的原主一样，都是被亲娘抛弃过的孩子，天生不知道娘滋味，就算是知道，也早就忘了。
越缺少什么大概就会越执着什么，从辜竹筠的声音响起云端之际，向灵烟的整颗心都像被什么给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起伏不定。
一阵打旋的清风刮过涅槃台，眨眼之际，清风中心，一位高挑的佳人茕茕孑立。
她身上的月白色衣衫嵌了一点红边，纱绸随风飘飞，恍若九天仙子。
辜竹筠背对向清天，对叶静虚和段无双见礼：“二位掌门别来无恙，一别经年，风华依然。”
越九歌和向清天整个身子都绷直了，化作了木雕泥塑。
叶静虚脸上惊诧的神色相当明显：“辜谷主，你才是真正的风华依然。”
辜竹筠听完便转向越九歌，微微颔首，继而转过身来，面对着向清天和向灵烟。
向灵烟顿觉呼吸一滞，五感皆失。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绝美的女子，辜竹筠长眉入鬓，眉目婉转清扬，宛若浮着繁星的夜晚静湖，全身上下都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增一分则嫌多，减一分则嫌少，一切都存在的刚刚好。
而且皮肤是真的白，不是白的渗人那种，而是清透到不染尘埃的那种。
向灵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谢辣手摧花聚聚的设定，让她看见了这辈子哪怕耗尽想象力也想不出的大美人。
辜竹筠的目光在向灵烟身上逡巡片刻，微微闪动，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含笑着对向清天说道：“向掌门，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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