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天魔皇被他逼问的有些茫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云叶暮走到如今这般处境，算是什么念想都破了，他不仅是天生的魔，还是天魔皇一脉，是向灵烟在这个世上最厌恶的那类人。

        云叶暮大笑几声，笑声中说不出的凄厉悲怆，也没有了往日的冷静自持、城府暗藏，说的话句句如刀锋，刺在天魔皇心上。

        “石佛手重现论道台，怕不是你的安排吧？”云叶暮嘲讽一笑，“他在仙魔大战时都没帮过你，又怎会在你被挫骨扬灰，元神不知所踪时突然出现受你差遣。可是当今世上，除了你天魔皇殿下，还有谁能驱使的了这位大魔？”

        天魔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你早就孤立无援，手下唯有我这颗棋子能用不是吗？”云叶暮拧着眉头，幽深的目光瞥了天魔皇一眼，“虽然我还想不起来上一世的事，但你用十八道魂钉封印我的魔气，还不惜自损功力将元神分离出一道神识安置在魂钉上，借此控制我，我猜你做这件事时一定是穷途末路，才会将唯一的希望放在我身上。”

        借着他的话，天魔皇回忆起了那时候的场景。他被风清渊打成重伤后，躲在醉心湖里，而袁南衣替他受剑，被风清渊打入封魔岭，已经身死魂消，他承受了封魔岭千刀万剐之苦，才把袁南衣的尸首找回来。

        那天他默默看着袁南衣的尸体，身边所有人都死的死，逃的逃，唯有那个被他收做婢女的凡人女子畏缩着走上前，想要把袁南衣的尸体送去安葬。

        那时候的他已经疯魔了，失去了理智，一错手便将这个凡人女子掐死了，而她的儿子看见母亲惨死眼前，便想毁掉整个醉心湖和他同归于尽，可惜他太弱，毫无还击之力，几招下来就被打倒在地。

        天魔皇看着他趴在地上奋力求生的模样，突然生出了别的念想。

        他用魔器囚禁了云叶暮娘亲即将离体的生魂，逼着云叶暮心甘情愿接受魂钉封印，又逼他跳下了封魔岭，承受削骨噬魂之苦，重新转世为人。

        而他为了控制云叶暮，不惜冒着重伤之下元神溃散的风险，分出自己的一道神识附在魂钉上，以防云叶暮在成功之前封印解除，泄露自己的身份。

        云叶暮说的对，他的确是他唯一的希望。

        云叶暮见天魔皇不言语，双眼像是透过自己看向遥远的过去，便继续说道：“只是我不明白，风清渊和其他四派先祖设下五方印之时，你已经被挫骨扬灰了，你在此之前就安排好了我这颗棋子潜入太息峰，为的必然不是五方印。那你为的是什么？”

        天魔皇听了这话，缓缓将目光转到云叶暮身上。

        这孩子还未长成羽翼丰满的男人，身上还有着少年的锐气和清透。可是他笑得阴森森的，半人半魔的身子天生自带魔族的狠戾和疯狂。天魔皇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个向来缄默寡言，默默听命的少年，居然早就把背后的前因后果盘算了一遍，猜了个七七八八。

        “为什么？”天魔皇歪头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原本我只是想夺回逍遥游的。”

        “逍遥游？这不是太息峰的传承绝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说夺回二字？”

        “狗屁！”天魔皇的目光突然狠辣起来，全身经脉鼓动不安，“逍遥游是南衣所创，是她的狗屁师尊逼她留下的，还据为己有，对外说是太息峰的传承绝学，刻意抹去南衣的存在…那个不要脸的老王八蛋，要不是南衣给他求情，我早把他撕碎了。”

        云叶暮迷惑了：“南衣？”

        天魔皇桀桀怪笑起来：“是啊，南衣，袁南衣，她是我此生唯一的知己，她才是逍遥游真正的开创者，你可以问问你的师尊向灵烟，这个被他们正道中人刻意掩盖的人到底是谁？”

        云叶暮不解道：“可是我师尊在一年前就把逍遥游传给我了，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出现，让我交出逍遥游？”

        “为什么？”天魔皇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声量也拔高了，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压迫感，“因为我改变主意了啊，南衣她永远回不来了，可是这些让人作呕的正道人士却天天岁月静好，师徒和睦，要知道他们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南衣给的，可是他们呢，却试图让这个人永远消失，还把她开创的绝学据为己有，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云叶暮眉头紧皱，渐渐有了些眉目：“所以，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袁南衣？那石佛手呢，他既然不是受你差遣，又是受谁差遣？他故意放过逍遥派弟子，让逍遥派被众人怀疑，而且五派既然做出结契联姻的决定，证明其他四派的五方印位置已经有所暴露，他们为了保住太息峰这个主印，又为了提防我师尊，才让逍遥派和缥缈阁，寒梅谷联姻，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他想干什么？”

        天魔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谁知道呢，你这么聪明，就慢慢猜吧。不过我今天第一次发现，难怪你能在向灵烟门下蛰伏这么久，我当真是小看你了，我的乖儿子。”天魔皇骤然伸出手，捏住了云叶暮的下颌，将他的头拧起来直面自己，云叶暮俊朗的五官下暗含着和他那个凡人母亲相似的几分温柔，天魔皇有点恍惚，渐渐松开了手。

        “眼下最重要的怕不是那位幕后主使吧，云叶暮，向灵烟也许已经察觉到你的气息了，她修为不低，如今你打算如何含混过去？”天魔皇冷着脸询问，“虽然我们的最终目的有所不同，但是不想现在就暴露身份这一点，你我还是能达成共识的，不是吗？”

        云叶暮看他一眼：“如果不是你突然拉走我，我可以再次抹去她的这段记忆，如今时辰已过，再施展也无用了。”

        “哼，自作聪明！”天魔皇说道，“消弭记忆必须要在她灵体受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方才那个洞穴里，四处都弥散着她灵体散发出来的剑意，可见防备之重，你恐怕还没挨到她的边，就会被识破真身。”

        天魔皇顿了一下，似笑非笑道：“你以为你显露真身，向灵烟还会视你为徒弟，对你手下留情？我告诉你，她会毫不犹豫一剑捅穿你，将你这个魔族驱逐出门，哪怕烟消云散，也不会让你再和她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这就是他们正道所秉持的道义，无人例外。”

        “眼下她对你好，只是因为她不知道你是魔族，等你露出真身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她有多恶心你，有多恨你……”

        云叶暮心中一寒，目光僵滞，被天魔皇说中了死穴，浑身上下微不可查地颤抖一瞬。

        “那你的那位知己袁南衣呢，听你的说法，她也曾是正道中人，为何会和你这个魔族头子相交？还成了你的知己？”云叶暮看着他，问道。

        天魔皇眉稍一挑，眼神似有闪躲之意：“南衣不一样，况且这世上又有几个袁南衣呢？向灵烟是风清渊的徒弟，你没见过风清渊，不知道他有多憎恶魔族，向灵烟得他传教，脾性观念上又能有几分不同？”

        云叶暮沉默了，天魔皇说的对，向灵烟有多憎恶魔族普天之下人尽皆知，他又在期待什么不同呢？

        “所以呢？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我蒙混过关？你本事那般大，无人不惧，总有计策的对不对？”云叶暮垂着头，无力地说。

        天魔皇回道：“自然有。不过这个方法耗损极大，我这个神识怕是保不住了，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再有下回，任凭谁也帮不了你了。另外，我需要你想办法找到我的元神，别忘了，你娘的生魂还在醉心湖的魔器里，而那个魔器，只有我元神归位时才能打开。你在意的人无非只有向灵烟，我答应你不杀她，而我想要的是元神归位，覆灭五派，相信你也没有阻拦的理由。”

        天魔皇言毕，一团黑烟滚滚袭来，他曲起手指弹出一道风，那指尖上的旋风竟约拉越大，最后形成了一团急速旋转的狂风，天魔皇掌中排出一道罡风，云叶暮虽有警觉，却还是被这道罡风给一把打飞出去，身影闪动几下，几个回落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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