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云叶暮离开向灵烟的处所,回到休憩之处,其他人都没歇下,就等着他回来。
古宁悦最先跑上去扯着他的衣摆:“云师哥,师尊是不是要和缥缈阁的少阁主成亲啊?今天出门的时候其他门派的道友都在传,什么时候啊?”
其他人也满怀期待地看着云叶暮,云叶暮扫视一圈,没有理会,将手中剑放下,自行拿着一件换洗衣裳往外走。
程煜就坐在门边,见状暴怒,立马起身挡在了他面前:“云叶暮,小师妹问你话呢?”
云叶暮淡冷的眸子瞥了他一眼,道:“不知。”
程煜双目骤缩,正要出手,却被李秋影一把从后抓住手腕,李秋影摇了摇头,程煜便忿忿地撒了手。
云叶暮看了李秋影一眼,便推门而出。
程煜攥紧拳头说道:“瞧瞧他那样!之前论道台上我对他还改观了一点,现在看来狗改不了吃屎,我们这些弟子中,他是唯一知道点内情的,你们看他什么态度!现在就目中无人了,以后真要让他当上太息峰峰主那还得了,还能有我等的立足之地?”
李秋影叹道:“大师哥慎言,也许他真的不知道呢?同门师兄弟,还是不要过多猜忌的好。”
原襄立马上前打圆场:“就是就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准备给师尊的贺礼,还有给越少阁主的,大家商量商量该送什么好,不要为这点小事坏了心情。”
“我看这南垣岛灵石宝器甚多,不如我们明日去集市挑选几样。”
“不错,这主意好,太息峰向来清苦,什么节日都是从简安排,但这次的婚宴是在南垣岛办,全天下大大小小的门派都会参加,我们不能让师尊失了排面,被众人背后议论。”
“你们说,师尊会喜欢什么样的贺礼呢,师尊一向是随遇而安的,好像没有特别喜爱之物?”
“这一点,恐怕还得问云叶暮才知道,这一年多来都是他在师尊跟前伺候,师尊喜欢什么只有他才最清楚不过。”
“这么说还真是……哎。”
云叶暮立于门外,听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离开。
他走到屋外不远处的小湖边,设了一道屏障,才解衣入水,方才的伤口已经自行愈合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从未受过伤似的。
白夭之前就告诉过他,天魔皇一族的血脉传承中,除了蚩尤炎火,还有就是这逆天般迅速恢复愈合的能力。所以天魔皇一脉,除非自己心甘情愿灰飞烟灭,自行断绝这种无限愈合的血脉运转,普天之下,还没有人可以真正意义上消灭他们,即使是封魔岭也不能。
哪怕像天魔皇那样被挫骨扬灰,元神不知所踪,但只要元神归位,就能重塑肉身,无限续命。
当年他也因为这种天生的特性,为向灵烟所疑,所幸十八道魂钉是魔族圣物,封印能力远强于向灵烟的修为,所以没被识破,向灵烟也只能半信半疑地接纳他继续做太息峰的弟子。
云叶暮浸在水中,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还是好多年年前的事了。那时,他经过息心峰两年的砺炼与修行,终于获得机会参加梵净池试炼,得到了拜入太息峰门下的机会。
太息峰为天下正道人人敬仰的剑修圣地,整个逍遥派参与试炼者鳞次栉比,几乎要将太息峰山门的草木踏平。里面有许多是已有一定修为的息心峰师兄师姐,他们等了很多年,就是为了等一个太息峰开山收徒的机会。
那时候的云叶暮瘦瘦小小,静静的站在人堆里,脸色郁郁,不与任何人搭话。
他因为魂钉封印的缘故,灵脉被强行压制,所以修行两年长进甚微,浑身下上透不出多少灵力,其他人见他身无所长、性情孤僻,便当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小孩,都不愿多搭理他。
太息峰的梵净池试炼分为五道关卡,分别以“贪”“嗔”“痴”“堕”“迷”为障碍,几乎每过一关,就有一半的人要灰溜溜打道回府。
而他接连闯过了五关,他虽无灵力,但在梵净池所在的一大片水池沼泽洞穴中,完全没有被形形色色的心魔所困,因此通过的极其顺利,所有人连他自己在内都匪夷所思。
云叶暮想到这里,微微叹了叹气,湖面倒映着天上繁星满月,粼粼波光在他身上闪动,思绪愈渐渺远。
其实他最初非常崇拜向灵烟,对她又敬仰又畏惧。一个常年闭关深山的当世第一剑修,哪怕他在息心峰打基础的那两年,也常常听到有关向灵烟的传说。
记得初次相见,向灵烟高高在上俯视着他,一双眼看不见半点喜气,尽是冰寒,云叶暮抬头瞬间,宛如被人扔进了百丈冰窟,兜头便是彻骨的冷意。
再后来没多久,便是向灵烟发现他的身体异于常人,可是探得内息之后又找不到证据,向灵烟并未对其他人透露这件事,只是从那以后,便对他多了几分警惕,连传授功法也变得很稀松,态度也越发狠厉。
云叶暮思考着早已流散风中的过往经年,从中捋出他对向灵烟的感情如何一点点走到今天这步的脉络,这个问题他以往从未细想,如今想来才发现,恐怕早在他意识到自己情心初动之时,就已经是妄念深植。
向灵烟教过他练剑,教过他聚气,教过他辟谷,甚至在最初字无定型时,向灵烟还手把手教他练过字……哪怕这些都发生在发现他身体异常之前,那短暂又美好的光景,是云叶暮惨淡的童年记忆中仅存的一点美好。
在息心峰修行时,与他同时拜入逍遥派的同门弟子中有不少是世家子弟,云叶暮一没有显赫的出身,二没有过人的修为,三就连一件好点的衣裳也拿不出,自然成了众人戏弄嘲笑的对象。那两年是他长满倒刺的两年,所以拜入太息峰后,哪怕向灵烟清冷的像块寒冰,但云叶暮却被这种寒冰渐渐温暖了,他一点点拔去了全身执拗的倒刺,敛起最初满腔的孤愤,开始一点点和其他同门相亲,渐渐变得像个人样。
只是那点温暖转瞬即逝,很快就变成了更加暴虐的风雨,浇的他整个人渐渐凉透了。
只是,扪心自问一句,哪怕在他最恨向灵烟的时候,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希望他的师尊能多看他一眼,能对他温言一句,能认可他的努力,哪怕只有一次?
云叶暮仰着头,取下发带,长发披散双肩,柔和的月光罩住了他如玉的脸庞,他极长的叹了口气,喉咙有些发涩。
要是向灵烟一如从前就好了,要是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就好了。从来没有喜欢上,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娶钟清珏为妻,继而利用她探测五方印的位置,然后换回他亲娘的魂魄,一切就能就此了结。
总好过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敢说,还要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别人,而五方印关系到向灵烟的安危,他也不敢妄动。
云叶暮心里就跟刀剜一样疼,喉咙又苦又紧。
一阵风动,暗暗的桃花香传来,白夭显出真身,趴在云叶暮边上,用手浸了一些水,浇在云叶暮肩上。
“听说你师尊要和缥缈阁少阁主结为道侣了,啧啧,你还真是惨啊,我的小主人。”白夭似笑非笑说道,半是揶揄。
云叶暮斜了她一眼:“你去了囚禁清木长老的桃花林?”
“对啊,你如何得知?”
“你身上有桃花香。”
白夭提了提袖,闻了闻:“我竟然闻不到。”
“你在桃林里待久了,自然闻不到。我提醒你一句,可不要打草惊蛇,要么不救,要救就一定要一击即中。”
白夭:“还用你说,怎么,你有什么一击即中的办法?”
云叶暮看着前方映着星空的湖水,低声道:“过几日便是我师尊和越少阁主的婚事,到时侯五湖四海前来观礼者甚众,南垣岛负责接送的船只也会频繁进出。我们要在那个时候动手,救人不难,难的是怎么把他安全送出去。到时候我们找个机会把清木长老送上船,你和他出岛后就速速离开,找一个远离五派的避世之地隐居,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暴露行踪,再让五派寻到。”
白夭听了计划后愣在那里,她原本以为云叶暮一颗心都在向灵烟那里,救清木这件事只是敷衍了事,没想到他却想出了一个相对来说最周详可行的计划。
“你……你如果帮我救清木,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
“不让人发现不就行了?”云叶暮扭过头,幽深的眼神就和眼前这个湖一般深不见底,冷冷的,却异常坚定,“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不然我算什么东西,难道要靠骗女人来保住这条命?”
白夭不再多言,转而媚笑道:“我没信错人,你师尊不选你却选了那个小白脸简直太亏了,不如你等我轮回转世,姐姐下一世好好疼你。”
云叶暮压根没理会她的话,继续问道:“白夭,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对现在的魔族首领有没有了解,现在魔族内部是谁说了算?”
“你还真是一点风情也不解啊,老娘化形为人后,还从未在其他人那里受过这种挫折。”白夭不乐意地瘪瘪嘴,答道,“现在啊,魔皇呗,就是天魔皇儿子中血统最尊贵的那个,可是魔皇天天躲在醉心湖里和很多魔族女子玩乐,诸事不理。”
“那还有没有其他人?”
“谁知道呢,我是妖族不是魔族,哪知道那么多关于魔族的事。魔族长老中我只和随无暨比较熟,他那个人看似风流不羁,四处玩乐不着调,但是嘴比谁都严实,不然怎么位列四大长老之一呢。”白夭眼波一转,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你要想知道,不如哪天自行回魔族看看,你既然是天魔皇之子,回到魔族自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殿下,要打听什么不行啊。”
云叶暮心念一动,白夭说中了他此前升起过的心思,只要他魂钉封印解除,回到魔族后就能探查一二,就能明白是哪些人在背后搞鬼。
从目前的情况看,搞鬼的显然不只是一方势力。
如果天魔皇的目的只在太息峰,那这些年往其他四派安插卧底的人是谁?会一步步逼得四派想出结契联姻之法来保住主印的安全。
还有,那个石佛手现如今又是听命于谁,如果不是他那么一搅和,恐怕五派不会这么着急联姻。石佛手也好,惜花娘娘也好,都像是布好的棋子,那么下棋的人是谁?
云叶暮静静看着前面的湖面,暗暗握紧了拳头。他明白,如果魂钉封印不解除,他就很难探查真相,可是解除了,向灵烟又该如何看待他?
哪怕只是幻想向灵烟可能会出现的厌恶眼神,云叶暮就觉得浑身像被剜骨抽筋一般难以忍受。
他即刻掐灭了这个想法,怔怔看着湖面,白夭看出了他的心思,轻笑一声,抬袖一挥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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