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梦话
虽然凌霜摔门而去，然而不过两分钟后，他又重新叩响了浴室的玻璃门。
“怎么了？”
夏蔓见好就收，没有再度逗弄凌霜，而是把门乖乖打开一道缝，整个人都躲在门后面。
凌霜面无表情地递过一套干净的浴巾和睡衣：“拿着。”
“谢谢。”夏蔓乖乖接过浴巾和睡衣，见还对方有话要说的样子，就顺手把浴巾围在了腰间：“怎么了？还有事吗？”
“你刚刚滑那一跤有没有摔伤？”
“没有。”
确认夏蔓没有受伤后，凌霜便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临行前，凌霜的余光瞥到了对方白皙赤裸的脚丫，忍不住有些生气问道：“你为什么不穿拖鞋？在浴室里不穿拖鞋肯定会摔跤啊。”
夏蔓一脸莫名其妙，微微将浴室门拉开了一点，理所当然地叉腰反问：“我洗澡的时候为什么要穿拖鞋？”
从前在母星的时候，自己天天都是光着脚丫子四处乱跑的好吗！
凌霜气闷，忍不住反问：“那你出门是怎么知道要穿鞋的？”
夏蔓无辜地瞪大了双眼，一副惊讶至极的模样：“那不是你出门时候给我找的鞋吗？你如果不给我找的话，那我肯定不会穿的呀。”
凌霜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和对方这种强盗一样的逻辑进行正常的沟通交流，只能转而提议道：“那我现在去给你找双拖鞋，你可以穿吗？”
夏蔓微微歪头思考了一下，这才道：“可以的吧，谢谢你啊。”
等到夏蔓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浴室门外正摆着一双拖鞋。
在浴室门外的地毯上蹭掉脚丫上的水迹后，夏蔓穿上拖鞋，一边用手梳着自己半干的头发，一边懒洋洋地走到客厅。
凌霜此刻正在自己的书房办公，没有关门，夏蔓遥遥看了对方一眼，将自己轻轻摔进软绵绵的沙发里，提声问道：“我已经洗完澡啦，可以看电视吗？”
凌霜的声音从书房传出：“嗯，你看吧。”
夏蔓故作贴心：“那我要关门吗？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凌霜头也不抬，道：“随意。”
夏蔓点点头，起身走到凌霜书房门前，轻轻关上了门，放起了《娱乐相对论》的往期回放。
等到凌霜处理完军务再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夏蔓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皱了皱眉头后，凌霜轻轻弯腰抱起了夏蔓。
睡梦中的那人似乎非常放松，也没有抗拒凌霜的怀抱，甚至还极为亲昵地挨在凌霜颈间，用自己的脸蛋蹭了蹭对方的脖颈。
一阵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扑面而来。
凌霜垂眸凝视着自己怀中人的睡颜，将他轻轻放到了卧室床上，然而刚欲转身离开时，自己的袖口却被人拽住了。
“冷……好冷……”
睡梦中的夏蔓皱起眉头，在床上蜷缩成小小一团。
凌霜想要抽出对方掌心里自己的袖口，却怎么也没法掰开对方柔韧的手指。
抬起另一只手贴了贴对方的脑门后，凌霜才发现对方的体温竟然高的不正常，应该是发烧了。
凌霜：“……”
明明刚刚这人还问凌霜是不是病了，结果转眼反倒自己却病了。
拿出随身通讯仪呼叫军医过来后，凌霜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袖口，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痛……好痛……
感觉自己浑身几乎快要散架的夏蔓，从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缺氧带来的强烈眩晕，使他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任何事物。
努力聚焦双眼后，夏蔓才发现自己面前的氧气罩已经碎掉，护目镜的显示屏上正在闪烁着刺眼的蓝色一级警报。
动了动手指，确定自己没有失去行动能力后，夏蔓缓慢抬起右手，从指尖伸出了一根绿色藤蔓，精准堵住了玻璃面罩的碎裂处。
警报灯不闪了。
夏蔓逐渐从缺氧中缓和过来，看清了周围的昏暗环境。
这是一个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生化实验室。
一只狰狞的巨大蜘蛛标志悬挂在天花板上方，整个实验室里高低错落这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柜子，柜子的玻璃门中里摆满了五颜六色的化学试剂。
夏蔓很快判断出来，这里是虫族的某个生化实验室。
而自己的星舰，已经近乎报废，正在三尺开外的地方冒出阵阵黑烟。
夏蔓挣扎起身，东倒西歪地走到星舰旁边，小心翼翼地弯腰，钻进了已经毁掉一半的驾驶室。
飞快地按了几个操作按钮后，原本一片漆黑的驾驶舱亮了起来，星舰身后引擎也发出了一阵低频的轰鸣声。
【夏蔓长官，晚上好，很高兴能够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如果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的话就别他妈的啰嗦了！现在给我开启一级紧急制动系统，跳过例行检查步骤，直接起飞！”
夏蔓暴躁地打断了飞行助手的废话，强行将坏掉的座椅扳正后，拉上了腰间的安全带。
【很抱歉，我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您的星舰能源系统已经损坏，请您更换引擎后再尝试启动星舰。】
冰冷的女声落下后，驾驶舱的灯光骤然熄灭了。
“草！”
夏蔓猛地一拳砸向星舰的操控中台，将流体晶金做成的坚固屏幕砸了个稀巴烂。
钻出驾驶室后，夏蔓绕到星舰后方的能源存储箱，拎了一桶备用燃油出来，均匀地泼在了星舰的金属外壳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块火石，擦亮后，扔进了驾驶舱。
“嘭——”的一声巨响，火光霎时冲天，照亮了整个实验室。
熊熊烈火瞬间吞没了星舰的残骸。
【一级火灾告警！】
【一级短路告警！】
【一……级……火……灾……】
尖锐刺耳的女声逐渐卡顿，进而消失，夏蔓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星舰化为灰烬，直到只剩一小簇微弱的火苗。
夏蔓刚才已经借着熊熊火光，认真观察过了这个实验室。
左边的金属门背后挂了一张类似于项目计划表的公告板，上面应该会有一些有用的信息。
夏蔓一边抬腿向门口走去，一边从指尖伸出一根藤蔓飞向星舰残骸，从即将燃烧殆尽的破铜烂铁中借了一簇火苗。
藤蔓借到火种后，立刻飞回到了夏蔓身旁，如同探照灯一般漂浮在他的肩头。
公告板上写的是虫族的语言，夏蔓基本全都可以看懂。
“九月七日，第一个样本存活三天后死亡。”
“十月三日，第二个样本排异反应严重，自杀身亡。”
“十月二十四日，第三个样本出逃后被警卫击杀，样本数据丢失。”
看来这里应该是虫族进行基因改造实验的地方。
“十二月八日，地核能源系统出现了严重故障，实验样本已经开始转移。”
夏蔓继续阅读着公告板，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星舰坠毁地点。
这是一颗很早就能源耗尽的虫族死星，已经废弃了三万纪年的跃渊星。
而跃渊星在星盟中还有一个臭名昭著的外号——“死亡深渊”。
没有人知道虫族在跃渊星秘密进行了近千年之久的基因实验究竟牺牲了多少试验品，但是据不完全数据统计，总数应该不会少于百万。
一想到自己如今正踏足在这个满是鲜血和罪恶的星球上，夏蔓只觉得一阵恶心反胃。
确定自己身处何方之后，夏蔓不欲在此久留。
当务之急是寻找到一个能够飞行的星舰，尽快离开这里。
夏蔓不知道虫族有没有对这颗死星的大气层进行实时监控，如果有的话，那么他这个外来闯入者应该很快就会惊动虫族的安全委员会。
再三检查了实验室内，确定没有别的出口后，夏蔓回到了刚刚的金属大门旁。
操控指尖藤蔓仔细检查了一下门阀后，夏蔓才谨慎地伸出右手，握住了门阀上的操控转盘。
然而刚刚转动了一下后，他的手心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不好！这个门阀上有机关！
夏蔓下意识地想要抽回右手，但是右手和转盘的相接处却仿佛被死死黏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一股冰凉的液体正在从他的手心注入体内。
是化学药剂。
夏蔓毫不犹豫地扯下自己腰间的皮带，紧紧捆住右手小臂，试图阻止化学药剂进入自己体内。
然而化学药剂的扩散速度远比想象中要快，不过一瞬间的功夫，他整个右臂血管中的绿色血液都逐渐变成了蓝色。
夏蔓脸色巨变，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非常可怕的变化。
他已经明白过来这个刺入自己手心地药剂应该是某种基因武器。
而在整个星际之中，只有虫族的血液才是蓝色的。
紧张慌乱之余，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大脑眩晕等一系列强烈的不适感狠狠地袭向夏蔓。
夏蔓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强撑着一丝清明，左手颤颤巍巍地抽出了腰间柳叶刀，准备直接切下自己的右臂。
然而在动手之前，夏蔓就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夏蔓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
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心皮肤下流动的蓝色血液后，夏蔓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做梦，而且在梦中重现了自己星舰坠毁那天的情形。
缓缓抬眸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雪白房间中，夏蔓才回想起来到此刻的自己正在凌霜的总指挥室中。
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前额后，大脑昏昏沉沉的夏蔓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而刚刚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不过只是做了场噩梦而已。
稍微平稳了一下心绪后，夏蔓起身下床，拉开卧室里的窗帘，站在窗前晒了会儿太阳后，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循着哗啦啦的水声，慢吞吞地走到浴室门口。
“凌霜？我可以进来吗？”夏蔓开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了。
凌霜站在洗手池前，望了望镜中自己熬得有些通红的双眸，捧了一把冰水泼到脸上。
听到门外人的声音，凌霜闭了闭眼，努力调整了一下心烦意乱的思绪。
军医刚刚在不久前才离开，凌霜则一宿没睡。
凌霜拿起毛巾，认真擦干了脸上的水迹后，才道：“嗯，进来。”
小心翼翼推开浴室门后，夏蔓有些紧张。
从前自己在集体宿舍的时候就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知道昨晚自己发烧的时候有没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夏蔓小心试探道：“那个……我昨晚……”
凌霜认真打量了一下夏蔓的神色，才发现对方的脸色已经比昨晚好了许多：“你昨晚在沙发上睡着了，然后夜里就发烧了，但军医来看过了，说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即可。”
见凌霜的神情没有什么异样，夏蔓却仍旧放心不下，问道：“我昨晚发烧的时候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
凌霜眉头一敛，目光探究地望向夏蔓，随即点点头道：“嗯，确实说了。”
夏蔓的心砰砰直跳，有些心虚道：“我说了什么……”
凌霜意味深长地反问：“你真的想要知道？”
夏蔓眉头一跳，没有答话。
草了！自己不会真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沉默数息后，夏蔓硬着头皮追问道：“嗯，我想知道我昨晚说了什么……”
凌霜的唇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下，才看着夏蔓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你说冷，要抱抱。”
夏蔓：“……”
草！那你他妈的倒是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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