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阴阳应试之程

次日清晨，破晓时分，我自梦境中悠然醒来，一切依旧如旧，晨起修炼，用过清修斋饭。
  然而今日，却有所不同。观门前，赫然立着两位熟悉的身影——黑白无常。在修行者的世界里，他们并非寻常勾魂使者，而是阴阳两界的引渡者。一旦被他们寻访，便是人间与地府间的往生之旅。然而对我而言，他们不过是师尊的故交，心中并无过多畏惧。
  黑白无常二人凝视着我，我虽非初次相见，心中也略感微妙，毕竟地府非尘世之人所宜涉足之地。
  “孟九郎，是时候启程了。”白无常说罢，眼中流露出一丝无可奈何，显然是对我的犹豫有所不满。
  此言一出，我内心不由得一阵尴尬，暗自思量其含义，实乃晦气之言。
  我望着白无常，硬挤出一抹笑容，语气坚定地回道：“知道了。”
  正当我准备依依不舍地离去时，小腿忽然被一股柔软之力缠住。低头一看，原来是我那小徒弟已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我身旁，他稚嫩的声音喊着：“爹爹！爹爹！”
  瞧着他那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我一时语塞，心头五味杂陈。
  我轻轻摩挲他的头顶，声音柔和地说：“乖，爹爹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陪你。”
  小徒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那副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看到孩子如此明理，我不禁更加愧疚。这时，杨朵立刻上前，接过孩子，神色庄重地对我说：“你安心前去吧，这里有我们这么多人，足以照看他。”
  听闻此言，确实如此，陆柔、杨朵以及我那修为深厚的师父皆在此处，孩子无人照料之虑根本无需担忧。
  然而，面对这个对我已有深深依赖的孩子，我内心深处难以割舍。终究，我还是不敢久留，唯恐自己舍不得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
  于是，我紧随黑白无常二人身后，毅然踏上通往幽冥之路。行至一处，巨大的“鬼门关”三字赫然显现眼前，尽管不是初度踏入此处，此刻肩负新的修真身份，仍令我不免感到几分忐忑和心虚……
  鬼门关的显现，更坚定了我内心的认知——此刻身处之地已非阳世红尘。
  此处游荡着种种形态各异的幽魂，皆流露出浓郁的幽冥气息。
  毕竟每个生灵，都有着不愿踏入此地的理由，对人间烟火的眷恋，使得即便身临阴阳之隔，也无法保有丝毫欢愉之情。
  毕竟生死相隔，注定在此无法再见心中挂念之人与事，万般割舍不下之情愫，因不舍而愈发悲凉。
  在这阴曹地府之中，的确能见到各式各样的幽魂身影，从他们的眼眸深处，仿佛能看到凡尘俗世的无尽哀愁。
  不知为何，每当目睹每一位幽魂脸上显现出无尽哀愁时，我也顿悟，或许世间并无绝对无忧无虑之人，生者在世，必有其忧虑，即便化作一缕幽魂沦落至此，亦难逃诸多烦恼萦绕。
  曾有一段时日，我深感人生的无奈，莫名卷入此类超自然之事，竟不知何故让自己涉足其中。
  也曾以为，命运对我并无偏颇之处。
  或许就在这一刻，当我望见那些幽魂眼底流露的无奈，方豁然明白，人生在世，怎可能无一丝忧愁烦扰，即使渴望安宁度日，死后仍会有牵挂和不舍。
  而如今，我尚能在世间救赎亡魂，还能一次次挽救濒临破碎的家庭，至少，我能帮助他人。
  想及此，我忽然明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具有深远的意义，纵然身心疲惫不堪，但只要能救人于水火，内心便充满满足感。
  白无常带着好奇的目光审视我，见我沉思状，不由得轻笑着打趣道：“小家伙，看你一副思索的样子，莫非是在担忧难以通过天选之试么？”
  我讪讪一笑，“并非如此，只是看到了鬼门关的场景，忽然领悟到些许道理，原来每个人都背负着心中的痛苦，想来你们虽是阴司的十殿阎罗，恐怕也有难以言说的心酸之处吧。”
  语毕，白无常的眼神骤然凝滞在我身上，仿佛我的话语触动了他内心的某种隐秘思绪。平素总是笑容满面、待人和善的他，在这一刻露出了不同寻常的表情，分明可以看出，我这句话确乎触碰到了他心底的敏感之处。
  尽管我不知道白无常背后的那段往事，但从他那复杂的眼神中，已然看出此事绝不简单。
  相比之下，黑无常则显得知情颇多。他目睹眼前情景，勃然变色，冲我怒吼：“无知小儿，说话要懂得分寸！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若非念在你师父面上，早就让你轮回千百次还不够！做人不要太嚣张！你算是哪根葱，竟敢这般肆无忌惮地胡言乱语！”
  黑无常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凶狠的模样，对待任何人都未曾有过半分友好之意。
  他这般煞气腾腾的模样，对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我有些尴尬地望向黑无常，心中暗忖，我所言并无丝毫差错，反倒是这位黑无常的反应未免太过激切了。

  身旁的白无常微微拧眉，神情肃穆地看着我，“你何出此言，揣测我内心的苦楚？我与你素昧平生，你又如何能了解到我之事呢？”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在这浩渺三界之中，无论仙凡，皆有各自的困扰。这些游离于阴阳之间的幽魂，带着对人间的眷恋与痛苦，而我自身此刻亦有难解之忧。想来，即便是在阴司任职，看似无忧无虑，如酆都大帝这般的人物，也必定会有其自身的忧虑所在。不论何时何地，恐怕无人能够真正做到心无挂碍，对我而言，对你的事迹一无所知。”
  我赶忙澄清此事。
  然而，黑白无常二人的举止却显得颇为奇异，过于警惕，反倒令我觉得其中似乎蕴含着一段秘辛。
  白无常闻听此言，面色稍霁，看来先前似乎误以为我对他的过往有所知晓。
  我略感尴尬，不明白何以至此，区区小事竟引得二人如此动情？
  随着我们朝着酆都城的方向前行，沿途我也注意到阴司地貌的独特之处：那些森然的刑场皆坐落于酆都城外的一片区域，而城内则遍布着权力中枢，处理各类事务，相较于城隍庙那种诸事集于一体的格局，酆都城显然更加森严有序。
  只是，酆都城背后矗立着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屏障般将其环绕其中，而山的那一边究竟隐藏着何种秘密，却无法窥见分毫。
  我疑惑地看向黑白无常，“请教二位，酆都城背后的那座山，山的另一面究竟是何方神圣？”
  黑无常面色阴郁地瞥了我一眼，“那处所在，无人胆敢涉足，更别提探寻真相了。数千年前，阴司中也曾有人出于好奇，试图翻山越岭前往探查，然而无人生还。那些当年闯入之人，均是阴司中的翘楚，尚且无力回天，更何况他人了。”
  “确实如此，至于那一地带究竟蕴藏着何物，处于何种境况，无人得以知晓。不过，此处阴司确有一股天然形成的道法之力守护，使得彼端之物无法侵扰我们，同样我们亦无法接近它们，双方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共存了数千年之久，如今我们都已对此习以为常。”
  白无常随之附议。
  听罢，我不禁对酆都城背后的这座神秘大山倍感兴趣。在此之前，我从未如此深入地审视过阴司的世界，如今看去，心中对于未知的好奇愈发强烈。
  原来，我之前所未能察觉到的事物竟然有这么多……
  白无常似乎洞悉了端倪，他立刻朗声一笑，“道友，莫要让你的好奇之心牵引你步入歧途。所谓好奇心亡魂丧，那处所在，即便是吾等冥司酆都大帝亦不敢轻易涉足，更何况你这初入修行的年轻人呢？”
  白无常脸上流露出一丝轻蔑之色，令我深感局促不安。
  诚然，若非有幸得我师尊一路上悉心庇护，只怕我早已轮回百转，何来今日之生机？
  在这冥司之内，鬼门关、城隍庙、酆都城等诸多执事重地错落有致，即便是金鸡岭、恶狗岭与野鬼村那样的险恶之地，皆在冥司管辖之下。然而，一旦来到酆都城之后的山脉深处，那连绵不绝的崇山峻岭遮蔽了一切视线，使人无法窥探其底蕴。
  我对这一切充满好奇，但听闻他们所述，也意识到此地确非寻常人所能随意探访之地。
  冥司之人尚且忌惮，更不用说我辈凡夫俗子了。
  黑无常脸色一沉，语重心长地道：“冥司之事繁复无比，你最好避而不涉，届时即便你的师尊亲至，怕也无力回天。”
  这番话语确实令人胆寒，我未曾料想，冥司之地竟还有许多我尚未察觉的秘密之处。
  “这片地域存在多久了？”我满腹疑惑地问道。
  “早在冥司尚未诞生之际，东岳主宰天地，此片土地便已存在。后来王方平统一冥司，划出一块地盘作为冥司官署之用，并在此布设玄妙阵法，隔绝外界一切干扰。原本此处并无这般雄伟山脉，乃是王方平联手阴长生二位前辈合力将其移至此处，以确保冥司安全无虞。四周全由阵法环绕，无人能够有机可乘。”
  白无常神情庄重地述说着。
  听罢此言，我心中愈发好奇。
  有关王方平的传说时常耳闻，此人果真实力超群，确实在阴阳两界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外界之物，难道比冥司更为凶险？”我又忍不住追问。
  闻此，白无常与黑无常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显而易见，他们都觉得这个问题触及了核心所在。
  “昔年王方平仍在世时，他曾严令所有人不得翻越大山，称那外域的境况后果难测，万万不可冒险为之。那时许多人并不相信，直至冥司中几位修为最高的先贤踏入禁区未能归来，众人方才意识到事态严重，自此谨遵教诲，不再触碰禁区，安分守己地生活在阵法守护的世界之内，至少能保得安然无恙。”
  白无常接着解释道。
  真是奇妙至极啊……
  世间竟有如此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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