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河南之战与迁徙令
元朔二年,晚春,云中郡。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斜射进云中城时,原本应有的煦暖却被城中的凛然杀气所驱散。
车骑将军卫青骑在战马上,手握长刀,望着眼前准备出城的三万精骑,默默地点了点头。
此战的战术凶险,战况更是直接关系到云中、定襄二郡乃至并州的得失,甚至还涉及到汉中的安危,若是这一战失利,卫青觉得自己不用活着回去见天子了。
“将士们,自高祖创立大汉以来,匈奴人屡屡进犯边境,掳掠财物,辱汉人妻女,杀我汉民,这份耻辱已久,此仇也应该报啦!”
说着,卫青一抖马缰,身下的战马前行了几步。
“众位,你们皆是大汉儿郎,亦是卫青的生死兄弟,此战要打出咱们汉家男人的血性,不杀光那些匈奴人,绝无罢兵!”
话语间,卫青猛地吼出最后一句。
“杀”
“杀光他们”
呐喊声中,卫青举起手中的长刀,拨转马头,纵马冲出云中城的城门,三万精骑也即刻鱼贯而出,紧随主将向城北的大河岸边冲去。
上谷郡,造阳城外十五里。
此刻,匈奴的中军王帐内,单于君臣听着探马的回报,冷笑地点了点头。
一切都在计划中。
汉军已经兵出云中,随后应该过大河寻战,如此便会逐步落入早已布置妥当的圈套中,他们会被十万匈奴军围死在漠北。
“传令右贤王伊稚斜率部向东北移兵,命太子于单率左贤王部引右北平郡的汉军进入漠北,待出云中的汉军渡河向北后,左右两部兵马合围,与我一同杀掉这些汉军。”
“命大军拔营,后退五十里,让出汉军北上的道路。”
单于君臣快速做出了军事部署,这些部署早就有所计划,而汉军将会进入这些计划的每一个环节,直至他们被完全杀死。
大河南岸,车骑将军卫青的视线并未北望,而是远眺向西北角,一个名为高阙的地方。
“苏建,你率前锋营先行过河。”
卫青转头望向一名年轻将领,继续吩咐道:“过了大河后,无须等候,即刻向西急行至高阙城,夺下那里,若是有阻,你便围守原地,待我领兵赶到。”
苏建,关中杜陵人,在军中任前锋校尉一职。
“属下遵令。”苏建拱手领命,随后笑道:“将军放心,待将军赶到之时,苏建定将我汉军大旗插在高阙的城楼上。”
卫青笑着点头,叮嘱道:“苏建,此战非比寻常,高阙一地的争夺也至关重要,切莫大意。”
苏建敛容拱手:“属下谨记将军之言,绝不敢贸然行事。”
高阙,阴山的一个山口,赵武灵王所筑长城的西面终点,也是汉朝与匈奴右贤王部以及河套地区相接的重要通道,楼烦王与白羊王的主力正驻扎于此。
卫青要在楼烦王与白羊王未及反应之际,迅速夺下高阙塞,切断匈奴右贤王伊稚斜的回援之路,这是此战的关键,不能有半点闪失。
当前锋校尉苏建率部先行渡过大河后,车骑将军卫青亦是未有耽搁,率领余下部众迅速渡河。
之后,当匈奴人都在等待汉军进入埋伏圈之际,汉军精骑出乎意料地急速左转,向西闪电疾行,每人二马换乘,昼夜急行八百余里,不到三日的时间便出现在河套地区的高阙塞,对驻守关城的匈奴军展开了突然袭击。
高阙为两山夹一路的关隘,易守难攻。
一直以来,汉朝的兵马从未攻过高阙关,就连汉人都极少途径此处。
正因如此,关隘的匈奴守军毫无防备之心,当前锋校尉苏建领兵攻至高阙城外时,就连关城的城门都未闭合,城墙上的匈奴军更是在饮酒说笑。
故此,前锋营一次冲击便夺下关城,并斩首两千三百级,尽得畜产辎重,楼烦、白羊二王闻信大惊,狼狈地向南逃窜,待卫青率领中军赶至后,大汉军旗早就飘扬在关城的城门楼上。
“苏建,此战你为首功,本将必定奏报朝廷为你请功!”
望着迎出城门的苏建,卫青高声称赞,同时又对众将命道:“战事刚起,诸位尚不能懈怠,大军即刻追击楼烦、白羊二贼!”
据侦骑回报,匈奴楼烦王与白羊王正向南逃往榆溪,而榆溪以南的灵州渡口则是匈奴右贤王增援河套的另一必经之道,只有占据渡口,堵死那条通道,才能彻底断绝楼烦、白羊与右贤王部的会合。
故此,一夜急行后,汉军于次日凌晨在榆溪再次大败匈奴军,楼烦、白羊二王继续南窜,卫青则下令全军继续追击,兵锋直指灵州。
★★★
长安城,皇宫。
未央宫,武台殿内,皇帝刘彻脸色铁青地站在一幅悬挂的舆图前,视线盯在了朔方的位置。
田玟看完手中的军报,望了一眼似在动怒的刘彻,心有大为不解,不知晓这个皇帝为何不悦,这不是打得很好嘛!
“陛下,前方战事进展顺利,捷报连连”田玟望向刘彻,小心地问道:“您这是怎么了?因何动怒呀?”
大中午地被喊过来,一来就看到刘彻的怒火正盛,田玟觉得有些心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出了差错,这汉武帝果真是反复无常呀!
刘彻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望着田玟,问道:“画秋,朕想在河套的朔方筑城,你认为如何?”
田玟未加思索地回道:“陛下,臣觉得理应如此,待车骑将军荡平河套之地的匈奴后,咱们汉军便应在那里设防,而防线更应该向北扩展,筑城乃是边军的依托,亦是必然之举。”
“嗯,你说的很对!”刘彻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又咬牙道:“连你都通晓的道理,朝上的大臣们却不明白,尤其是那个御史公孙弘,口口声称筑城乃是疲敝国力为代价而经营无用之处,真是迂腐至极!”
“哦!”田玟随口应了一声,未在说话。
田玟觉得刘彻的话有些小瞧人,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嘛!那个建议在之前的军策中就提过,如今反倒成了他的大智慧。
刘彻洞察到田玟的嘴角撇了一下,瞪眼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就因为你写了几个字,朕还要封赏你不成?”
田玟躬身笑道:“没有,臣哪里会如此浅薄,臣连那么多的钱财都不在意,又岂会想着那点散碎银钱!”
小小地反击了一下,田玟赶忙正色道:“陛下,军政与民政多有不同,御史公孙弘多虑民生,自然难顾军情,不知晓也属正常,陛下通观大局,知所为当为,此乃国运大策,不可犹豫!”
刘彻点头道:“应是如此,朕已经命中大夫朱买臣去辩对公孙弘,应该能使其不再多言。”
田玟听到刘彻提及朱买臣,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典故,只能笑着点头。
“朕今日找你进宫,是有另外的事情。”
似乎是解了心气,刘彻的脸色好了许多,露出了一点笑意:“之前,你的策论注解中说应让耕者有其田,朕这几日也常常对此有所思虑,如何才能让他们有其田呢?势必要有人让出所占的田产。”
刘彻的话尚未说完,田玟已经猜出他的用意,这是刚解决完诸藩王,又要收拾豪强世族啦!
当下,汉朝经过文景之治后,不仅国力增强,门阀世家的实力也更为雄厚。
他们的势力相通,常常危害一方,地方官吏对此很难惩治,朝廷若是以此强用武力,又极易引发地方的不安宁,故此已成危害。
守陵人!
田玟的脑中想到了这个词,也记起了出这个馊主意的人,依旧是那个已升官为中大夫的主父偃。
不好意思,又要截胡了!
想到此处,田玟施礼道:“陛下,当前的田地多为世家豪族所占据,寻常百姓与贫苦之人并无立锥之所,您若想让耕者有其田,也只能从那些人的身上想办法。”
刘彻颔首:“朕也知晓,你说说想法。”
田玟紧皱眉头,故作思忖道:“若是强征,必将生乱,不如将他们迁徙,如此也就能腾出所占田地。”
“迁徙?”刘彻不解地望着田玟。
“对,迁徙。”
田玟解释道:“以守护皇陵的尊荣,将那些世家豪强迁徙到帝陵周围的陵邑,如此就能将他们赶离原地,削弱他们的力量,空出大量的可耕之田,同时也可以把陵邑周围的荒地卖与他们,所得钱财还可填充国库。”
“嗯?守陵!”刘彻缓缓地点头,继而笑道:“这主意不错,陵邑周边的荒地属皇家所有,他们谁也不敢抢占,只能老实地交钱,如此也只能老实地待在陵邑的城中。”
田玟咧嘴笑道:“没错,若是不开垦荒地,他们只能当个城里的富人,而且还不得无故离开,也只能等着坐吃山空。”
刘彻望着眼前的田玟,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原本,诸侯王与地方豪强皆是令几位皇帝都颇为头疼的难题,如今就这样被轻易地迎刃而解,这个小子如何会变得这样聪明?
“画秋,朕想让你负责此事,你意下如何?”刘彻对田玟彻底改变了看法,语气上也带了几分商议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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