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政
天阴沉沉的,躺在床上的赵怡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目光惆怅。
那一天后,她不哭不闹,只是安安分分的照顾着孩子。她害怕,害怕自己一闭眼,孩子就不见了,时常在睡过去的那一刹那突然惊醒,心慌的看着怀里的幼子。
夏如风知道,她已经不再相信他。
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嗯……”
赵怡担忧的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东西,生怕他一下子不见了。
还好这小东西只是□□了一下。
赵怡笑了笑,小东西不会是会做梦了吧。
想到做梦,她的幸福感一下子没有了,一阵愁绪不请自来。
这小不点的兄弟……
眼泪随着刚刚干枯的泪痕落下。
赵怡看着孩子,心想:儿啊,娘不懂什么相生相克,娘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长大。
不知是否是听到了娘亲的心声,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赵怡哄了半天才收拾住。
“嘎吱”一声,门开了。
没有以前的欣喜和期望,眼里还多了一丝憎恨。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夏如风英俊的面庞透露着愧疚和失望。
这个男人即将恢复他尊贵的身份。
这一个月里,秦国太子坠马而死,二公子更是可笑的被一头野猪咬死。
如今他是唯一一个秦国的公子了。
夏如风满脸的愧疚,努力让自己笑出来,想去摸摸孩子,赵怡却移开身子,他落寞的收回手,道:“想好名字了吗?”
赵怡看了一下孩子的睡颜,目光坚定,“临政。”
夏如风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怡:“临朝称政?”
“对。”
她毫不掩饰。
这不只是为孩子取的名字。
她在试探他。
她在逼他。
良久后,夏如风说:“他是我的长子,理当如此。”
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没有愤怒,她却高兴不起来,他在无视她的真正想法。
赵怡讽刺着:“长子?公子是不是忘了你前段时间抛弃的孩子了,他才是你的长子。”她充满警告性的看着他。
夏如风道:“他天生王命,不会死的。”
“王命?”赵怡起身瞪着他,怒道:“我赵怡何德何能,正好赤白二帝都投胎认我做娘,我前生又做了什么孽,要看着自己两个儿子相互残杀,夏如风,为什么你就那么相信一个江湖术士的话,信到不顾父子之情,不顾我十月怀胎生下他的辛劳?”
也许她太过激动,怀中的孩子又哭了起来,赵怡立刻哄着。
夏如风看着赵怡母子,自己似乎成了个陌生人。
自己是否真的太相信那个江湖术士?
可是,的确如他所言,他将孩子舍弃后,秦国就传来消息要接他回去,从此告别质子生活,不再看赵国人的脸色生活。
他早就受够了在这里忍气吞声、粗茶淡饭的生活。
如今,他成了秦国唯一的皇子,唯一的继承人,荣华富贵、至高无上的生活信手拈来,牺牲一个孩子算得了什么?!
只是,苦了赵怡,她不但失去了孩子,秦国那边也不同意接她回去,让她的心更是雪上加霜。
他怎舍得放弃她,这些年,是她陪着他走过来的,舍得放弃孩子,也舍不得她啊!
他只有等到真正掌握秦国的那一天,才能光明正大的接她回去。
可,此时的她,怎么理解?
她只是一味地责怪他丢弃了孩子。
一阵沉默,夫妻二人各怀心事。
终于,赵怡问到:“你真的不带我们母子回去?”
他看着赵怡的眼睛,她最后一次问她了,他还是给不了她想要的回答。
一个答案,何时变得如此艰难?
他一阵不安,一阵不舍,最后离去。
他彻底消失在自己眼中,赵怡再也忍不住,两行热泪倾盆大雨般落下来。
她忍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
她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腕,心中道:“夏如风,如果你不来接我们,我诅咒秦国断子绝孙。”
翌日,夏如风离开赵国,回头看,没有见到期望的身影,心中失落苦涩。
这下她是彻底生他的气了!
他即兴奋又不安的离开了赵国。
城楼之上,赵怡抱着孩子目送他离开。
她赵怡,赵国的没落贵族,祖父得罪了赵王而被贬为庶民,虽然活命,却生不如死。
她十五岁时被父亲买入丞相府中为奴,却因貌美,引起了丞相父子二人的注意,丞相夫人因此妒恨赵怡,将她送给了秦国质子夏如风为奴,不料两人情投意合,不久就结为夫妻。
奈何夫人是赵国的长公主,丞相只怒不言。
她只是一个女子,只想普普通通的过完一辈子,怎么就那么难?
临政的小手伸到她的眼角,沾上了她的眼泪。
赵怡低头,看着孩子,他朝她笑了。
九年后
春去秋来,树上的银杏叶所剩无几,再一次飘落到了竹简的字里行间。
临政再次拿起树叶,撑着脑袋,天真的大眼睛仔细看着这片落叶,比以往的都好看!
读书读的烦躁不堪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公子……秦大夫来了……”
临政一下子更是精神抖擞,跳起来就往母亲那里跑去。
果然,看到了那个可爱又温雅的小姑娘。
秦大夫是来给赵怡把脉的,这两年,赵怡母子颇得赵王的照顾,坊间不少传闻,也因此,临政和不少孩子打过架,虽说每次都大胜而归,却也自损不少,赵怡对临政是又爱又恨。
虽然他是为了保护她,可是这样,也带来了不少麻烦。
赵怡庆幸有一副好皮囊,让她有温饱的生活,不至于累着孩子。也因貌美麻烦缠身。
真是成也皮囊,败也皮囊。
以前因为丞相父子的事被长公主记恨,后来赵王也垂涎她的美色,这更是不得了。
临政这孩子,一发起火来,也不管对方是谁,照着就往死里打。上次要不是士兵拉开,长公主的小儿子真就被他打死了。
为此,长公主在赵王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为儿子讨个公道,让垂涎赵怡美色的赵王十分为难。
就在临政千夫所指时,却是赵王最疼爱的二公子赵岩站出来说出了真相。
赵岩不屑的指责一帮王公贵族,让长公主颜面尽失,帮赵怡母子逃过一劫。
赵怡让临政去感谢赵岩,临政虽然心中感谢,面上却趾高气扬,仰着头看着年长于他还比他高一个脑袋的赵岩说:“你还行!”
让赵岩哭笑不得。
那天,赵岩让秦大夫给临政看伤,临政却不听秦大夫的话,头几次真是死活不愿意上药,就算当时敷了药,秦大夫和赵怡一走,他就该洗的洗,该拆的拆。
后来,秦大夫带着女儿出诊,临政才头一次听话的任秦大夫敷药。
秦大夫给临政把脉时,临政浑身不自在。
小姑娘看着他,呵呵笑道:“你可以动的,像平常一样就好!”
临政头一回被女孩子笑话,虽不服气,却也不生气,“我知道,要你多嘴。”
小姑娘上前说道:“我叫秦如丝。”
可能因为自己是秦国人,所以觉得姓秦的更亲切。虽然之前不怎么听秦大夫的话,可是并不讨厌他。
临政看着秦如丝天真烂漫的笑容,有些心神不定,“我又没问你。”
秦如丝说:“你不要再打架了,自己痛不说,也让你妈妈担心。”
临政不公道:“是我想打架的吗,谁让那些人胡说八道,我娘绝不许他们玷污,再惹我,我就把那婆娘和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的乱七八糟的事捅出去。”临政越说越激动。“他那小儿子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呢,那龟丞相还甘心当个冤大头,哼,我看那龟儿子的爹肯定是个娘娘腔,比我大几岁,还打不过我,呸。”
秦如丝说:“你这么冲动,会连累你娘和你一起受苦的,你若想保护她,就不该让她担心,对吗?”
临政似乎恍然大悟,原来,他自以为他保护了娘亲,实际上,他不过是让母亲更担惊受怕了。
要想成为别人信赖的人,首先要懂得不要让别人为你担心。
临政跳下花台,拉起秦如丝的手:“你常来,好不好!”
赵王得知赵怡不适后,便让秦大夫特意调理赵怡的身体。
赵怡见临政想和秦如丝玩,嘱咐了两句,两人就牵起手跑了。
临政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面还刻了一个“政”字。
临政说:“这是我六岁的时候我娘送给我的,现在,我送给你。”
腊月初六,她的生日,本想送给她点特别的东西,奈何他自己也是寄人篱下,生活拮据,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有借花献佛,把娘送给他的玉佩送给她。
“真好看!”秦如丝爱不释手。
临政开心的笑了笑。
秦如丝将玉佩揣进怀里,和临政坐到花台边,说:“临政,我听说,秦国有使臣来了。”
临政黯然神伤,他都不知道怎么和她提这件事,她倒是主动提出来了。
见临政不说话,秦如丝问道:“临政,你要离开赵国了,是不是?”
临政却说:“不。”
秦如丝一愣,腮帮子鼓鼓的。
临政说:“我还不会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爷爷还没死啊。”
秦如丝吓得从花台上跳起来,“临政,你怎么说这种话?你娘听见又该不高兴了。”
临政不以为然,“除了我爹,没人想我们回秦国。听说那边的人给他娶了个年轻貌美又有势力的女人,还生了个儿子,要不是对我娘还有些歉意,恐怕也不会派使臣过来。”他看着秦如丝,“他接我们回去,也不过是想要个好名声,而我爷爷和奶奶那两个老家伙却不屑于这个名声,他们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所以,我爹要是不想背负这个骂名,只有等到我爷爷死了,才能真正接我娘到秦国。”
秦如丝问道:“那……你想去秦国吗?”
“当然。”临政铿锵有力,“我是正统的秦国王孙,为何不去秦国,我不但要去秦国,我还要成为秦国的王。”
秦如丝捂住临政的口,“你别说了,吓死我了。”
临政握住她的手,“瞧你这胆小的样子,几句话就吓到了,真没出息。”
结果果真如临政所说,使臣不过是带来了些问候的话语,还有一些珠宝和绸缎给他们娘俩度日。
赵怡失落的抚摸了一下布匹,眼泪滴落到上面。
能送来东西,说明他在秦国的地位已经很稳了,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记得他们娘儿俩,也有良心。她高兴他还惦记着她,不管是什么原因,气的是他为什么还不来接自己,她不想在赵国呆着啊,她想去有他的地方。
临政上前,两只小手抓住母亲的手,道:“娘,你别难过,我们就快去秦国了。”
赵怡看着孩子,抹了眼泪,笑道:“娘知道。”
娘分明就是觉得他安慰她才这么说的。临政道:“我说真的,娘,那老头子快不行了,爹就快来接我们了。”
赵怡大惊失色,捂住临政的嘴,临政却挣脱,“娘,您不想想,秦国的使臣以往只是出于两国交好,从不过问我们母子,这次却来人问候我们了,您没想过,这次来的叔叔是爹爹的人吗?!他只是告诉我们,他就快来接我们了!”
赵怡心跳剧烈,不知该相信孩子,还是相信远在秦国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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