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那时少年3
翌日，天刚灰蒙蒙亮起来。
张良刚刚进入朦胧的睡眠状态，就被刘溪叫醒了，她不叫醒他，就是被那些人的鞭子，棍子叫醒。
张良揉揉双眼，脑子一阵沉重，模糊的看着刘溪，她和身边的大多数人已经站起来。
刘溪和张良看着大家，有的是在睡梦中被突然一鞭子打醒，更多的是被吵闹声和哭声惊醒。
自己刚才睡得迷迷糊糊，对这些情况毫无察觉，看来自己也是睡得深沉了，亏得刘溪叫醒了他，不然自己也难免被抽几鞭子。他低头看了林溪一眼，嘴角露出微笑。
刘溪手里抱着他的外衣，她自己也刚刚醒来，还没来得及把衣服还给他。此时才把衣服交给张良，说了声“谢谢”。
张良微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用谢”，随即穿上外衣。
少时，他们被带到山谷外面不远处的河边，那里站着十几个人在等待着他们。
大家看见他们中有人正在把几个人丢进河里。
河边其中一个看上去像贤者的人厌恶的看完了一切过程，却是一言不发，然后转身离开，他的三弟失望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哥却是不为所动。
刘溪想起在船上时那几个想逃离的少年，他们中有两个已经被迫离世，想必这几个人，也是想逃跑的。
一路上都没有逃，都到了这里了，再逃跑不是很笨吗？张良想着。
有人看着身边的人，也许他们这才发现自己身边随行而来的人，突然不见了。
几个男人清算过后，像上报告说正好一百人。
大胡子叹了一气，那几个要是不逃跑，将来说不定大有用处，只可惜——再有本事也不会怎样了，他们不过是提前死了的庸才而已。
这次为了抓这些所谓的有用之人，一些官员已经出动调查事情起因了，想再出去找人，恐怕没之前容易，只得先用着眼前的一百人了！
大胡子提高了嗓子道：“你们也看见刚才的情形了，再有想逃跑的，就是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我想你们不会想吃这些吃着朋友尸体长肥的鱼吧。”
有几个人听了这话，就做出了呕吐状。
刘溪和张良互看一眼。
大胡子又说：“你们是我们在很长时间里挑选出来的，并不是随便抓来的，虽然有人看走眼了……”他回头看了河一下，继续说：“为了证明你们不是被看走眼的，今后你们都得努力去证明自己。”他冷笑道：“当然你们可以为了逃离这里而锻炼自己，到了那一天，你们要是能杀死你们的老师，就可大摇大摆的走出峡谷，要是不行……”他指了指河面。
“原来不是要把我们当奴隶卖掉啊。”有人松了口气似的说。
之后他们回到了山洞，那些人给了他们每人一张白布，上面绘制了一些东西，
刘溪问张良：“这是什么？”她一点也看不懂。
张良转动了几下眼珠，“这是一张地图。”
他刚说完，那大胡子就大声说：“这是这座山谷的地图，你们之中很多人没碰过书籍文字，可能看不懂，不过，你们很快就会懂的。”
大胡子说完就离开了山洞，留下手下教这些少年。
～
“一定要这样吗？”二哥在大胡子回来时就问。
大胡子说：“不能让任何人透露我们的藏身之所，他们也不该逃跑。”
“就是。”老三粗声厉气的责怪他，“我们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不过是想教他们怎样对付坏蛋而已。”
“他们只是孩子。”一向温文的二哥突然厉声，“在他们不知道情况的时候当然会害怕，想逃离，当年赵国沦陷我们不也是一样。”
“我可没像懦夫一样逃跑。”老三纠正着。
“你也没像士兵一样战斗。”
“好了，都别吵了。”大胡子阻止了他们，看着弟弟，说：“二弟，把你的想法都说出来。”
二哥站起来，双目严肃的看着大胡子，“我不反对复仇，但是，非要用什么四处抓捕孩子，将他们从小训练成刺客这种方法？！我们与夏临政的仇恨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以为我们现在还有权力和财力去请什么刺客和招兵买马吗？”大胡子说：“我向你保证，等我们刺杀夏临政成功后，我一定放他们回家。”
二哥失望又失落的看着自己的哥哥和弟弟，摇摇头，无力的笑着，“我想复仇，也想用正确而不伤害别人的手法，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但不是不择手段。”
“二哥，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们……”
“老三……”大胡子喝制住十分狂暴的弟弟，看着二弟，“你若非讲君子手段，不想与我们同流合污，我成全你，你若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我一定放过这些孩子，但在这之前，不管要死多少这些少年，我都不会放弃训练出一个优秀的刺客。”
二弟不可置信的看着大哥，又看看三弟，三弟说：“找得到个屁啊，那这个货色都被夏临政吓成了孬种，听到名字都怕，还说什么复国？”老三眼里充满了鄙夷。
老二却正了神色，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既然我们有决心复国，就要有决心说服各家与我们一起同甘共苦，我一定会将他们聚集起来。”
大胡子做了一揖，“一路顺风。”
老二即刻离去。
老三不解的问大胡子：“大哥，二哥一个人出去很危险，我还是……”
大胡子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两眼一抹黑色，看着远去的弟弟。
赵国王族只剩下他们兄弟三人，复国本是一条心，如今却要走不同的路。
他需要二弟这样的君子，也需要三弟这样的莽夫。
为了复国，他明知殊途同归，但也想看看谁对谁错，孰是孰非。
当年，夏临政的出生，引起了“天子”的事件，害的他儿子受到牵连，后来，夏临政又灭了他的国。
夏临政这个祸害，当初在赵国就该结果了他。
“我还是不明白。”刘溪一脸茫然的看着地图。
张良笑笑，“没关系，今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一定不会迷路，一定不会走丢。”
刘溪笑着看着张良，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张良摸了她的脑袋一下。
夜晚很清凉，大家都睡去了，刘溪还坐在洞口，张良出来坐在她身边，半躺到地上，左肘撑起他的身躯，他见周围也没人守着他们，真是放心，不过，今天看过那几具尸体后，大家也不会再犯浑要逃跑了。对于想逃跑的人，那些人也很容易就能结束他们的命。
刘溪说：“你来自哪里？”
张良沉默了一下，看着漆蓝的夜空说：“我是韩人。”
刘溪看着他，“韩国，和我们楚国一样，被秦国灭掉了，可是我们怎么还活着？国家被人灭了，人不该都死了才对吗？！”
张良笑了一下，对于刘溪这种亡国即亡人的思维有些哭笑不得。随即他双眼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是灭国了，但没有灭种。”
刘溪不解的看着张良的表情，觉得有点吓人。
张良很快恢复了平常的神色，问她：“你呢？”问了方才想起，她刚才已经言明自己是楚国人。
楚国，张良想，看她的样子，秦军攻打楚国的时候，和韩灭时的自己差不多大吧，难怪她看上去不太明白亡国是怎样的心情。
楚国很强大，但是那几年天灾让他们元气大伤，面对战力强大的秦国，胜算几乎没有，所以还是败了。
张良蹙起眉头。
刘溪第一次见他眉头皱起来，伸手去摸了摸，张良奇怪的看着她，“你干什么？”
刘溪笑了笑，“我第一次看到有人皱眉头也这么好看。”她想起自己的父亲和哥哥。
张良无可奈何的笑了。
刘溪又说：“可我还是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你知道吗？你的脸看上去让人感觉冷冰冰的，但因为你的笑容，又让人觉得暖暖的。”
张良看着刘溪，双目添上一层忧色。
接下来的几天，一百个人重新开始了他们的人生。
开始的一个月，所有人都在学习文字。
一个月后，其中的八十五个男孩每天都被那些人带去深山之中，直到夜幕降临才会回来，回来时他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的，神情恍惚，很多人都已经麻木了。
剩下的十五个女孩依旧在学习文字和各家典籍，每天还要做些女孩子天生就应该会的东西，如刺绣，做饭等。
今天，夜幕已经降临，刘溪和女孩们一起坐在山洞中绣着东西，教她们刺绣和烹饪的是一个老妇，看上去六十的样子，身子十分微弱，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刘溪有时见她打瞌睡时的样子，就跟死了一样。
不明白她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还要出来跟着这些人折腾，刘溪认为她说不定哪天睡着睡着就真去了。
可是，她刺绣和做饭的功夫确实让人佩服。和女孩们唯一的交流也只是学习那一会儿。
老妇每隔两天就会让她们每人绣上一副刺绣给她，平常不管她们绣什么，可是要交给她的一定得是“昙花”。
绣不好的还要被打手心，但是昙花真的不容易绣好，因此她们的手都是红红肿肿的，更是拖慢了速度，连着很多事都被耽搁，比如抄写功课和摘菜。
山谷没有太多人，因此做饭洗衣的活都是女孩们的事。
对于老妇总是打女孩子手心而导致做事缓慢的事，大胡子找老妇谈过几次，他觉得她严重的耽搁了他的做事计划。
老妇每次都沉默不语，只是低头一针一针的绣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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