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花期到了，就尽情绽放

玫瑰的花期很短。

        其实不止玫瑰，很多花的花期都很短，它们从冬寒中苦苦挣扎着脱身，终于盼到春天的到来，可是，它们的存在仅仅只是为了那么几天，少的可怜的绽放期吗，为了那么几天，也许无法惊艳，甚至是无法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也要挺直身躯，用尽全力，沉默着，却又无比用力的绽放吗？

        刘钰在日记本上写下这些话的时候，已经辞了工作，这事儿他没跟张静说，小姑娘别看整天嘻嘻哈哈大大咧咧，但这只是在自己面前，要知道当初遇见她时，她还是个社恐，虽然现在稍稍开朗了些，但是骨子里的自卑并没叫她交到多少朋友，说话做事儿也不圆滑，养了这么多年，才学会跟自己插科打诨，可也就是个窝里横，在外面天天像只鹌鹑蛋似的，这事儿要让她知道，保准又得担心好久。

        一辞职时间也就空下来了，所以最近他一直在物色新的小区，最好是那种看起来就充满阳光的，邻居都是热情善良的，到时候小姑娘住进去才会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算是上班又因为小失误小马虎被老板骂了，也不至于一个人孤独寂寞，反正，别像现在这个家一样，统共也就几十平，处处都藏不住他和她的回忆，熟悉的声音和气味好像嵌进了四周的空气，当一个人一心想逃离时，就好像产生了巨大的压强，压的一个人喘不上气。

        晚上接上张静回家，再去厨房做饭，张静就耷拉着眼睛，手里拿颗橘子，一边掰一边跟刘钰吐槽，“今天真是倒霉，老板让我做个文件，结果我不小心格式没按照要求就发过去了，他就逮着我一顿狠批，”一边说着还不忘往刘钰嘴里塞一瓣橘子，不甜，有点酸，刘钰其实更喜欢吃甜一点的，但是张静喜欢吃酸的。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看我发的文件要求，小张，你工作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看看多少比你后进公司的小年轻，有多少已经扶摇直上了？’”小张像只蔫儿了的兔子，浑身软唧唧的，小嘴吧嗒起来倒是没完，模仿起人来惟妙惟肖，刘钰忍俊不禁。

        把鸡蛋打好下进油锅里，知道她这是不自信的毛病又起了，转过身来摸摸兔头，

        “人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动词，既然是动词，那就肯定得做点什么，总有些事情是你擅长做的，所以你肯定不可能一无是处；另一方面，所谓优点和缺点，都要看你是站在什么角度。毕竟，判断什么是优点时，评判标准已经不一定对了，因为优点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错误的定义。什么才是优点？不同时代不同地域的不同生活经历的性格不同的人对于优点的定义都是千差万别的，所以你不必太过在意别人是什么样，你就是你，你很好。”

        “哎呀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今晚吃什么？”

        刘钰轻轻笑了，“青椒炒蛋，还有酸菜鱼，你累了的话，睡一会儿，之后我叫你。”说完又揉了揉那头柔顺的披散着的长发，低头与她额头相抵。

        “那好吧，我去睡一小会儿，吃饭要叫我啊。”

        “好，去吧。”

        傻姑娘转身回房间休息，刘钰盯着那个背影，直到人拐进房间，还傻傻的盯着那个方向发呆，直到鸡蛋发出糊味儿，才堪堪回身，只得倒掉重做。

        是夜，床边那团小小的身影已经进入梦乡，刘钰睁着眼睛仔仔细细的描摹着小姑娘的面容，鼻翼随着呼吸一张一弛，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显得她格外的白净，格外的甜美动人，刘钰就这么细细的看着，好像要把眼前这个人的面容永远刻进心里，也许刻进心也还不够，要刻进骨子里，带到灵魂深处，留个回忆也好。

        横竖睡不着，就只能起身到小阳台。随手抽出打火机点燃香烟，透过香烟的雾气缭绕，他看见天空中的那轮月亮，挺圆的。可不知道怎么，心里就好像漏了很大的口子，灌了许多生冷的风，烟变得很呛，刘钰从嗓子眼里溢出几声咳嗽，刻意压低声音难受得很，眼泪就莫名其妙的落下来。

        刘钰抬手摸到脸颊上的湿润液体时，愣了几秒。

        多少年了呢，多少年都没哭过了，这种感觉好像很遥远，很陌生。

        像是回到了小时候父母相继离开自己的无措时期，无论怎么挣扎，怎么躲避，怎么努力，怎么讨好，命运都盯着自己，好像上辈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这辈子必须承受足够多的痛苦，甚至是搭上性命，也要还债。

        一米八几的男人就这么一点点的佝偻着腰身，顺着阳台的墙壁滑下，这个角度还可以看见小姑娘恬静的睡颜，好看的紧。

        刘钰很后悔，很后悔在有限的时间里没有用更多的热情，更多的爱意包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小姑娘，她还那么善良那么天真。这些年，嫁给自己这么些年，其实她获得过什么呢，小姑娘虽然嘴上说着“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但真到了自己这儿，也就换了一套说辞。这大抵就像是每个人在遇见爱情之前都会有自己的理想型，所谓的理想型大概就都是帅气漂亮的，有魅力出众的，放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那种，但是真正遇见喜欢的人时，也许没有几条能对的上自己过去的理想信条。

        也许命运的安排真的是最好的，这样才能理所当然的放开她的手，才能理所当然的让她找到更好的人生。

        刘钰猩红着眼，香烟的星火烫到右手食指才反应过来，也许该做点什么才行。

        不管什么花，不管花期多么短，既然到了，就尽情绽放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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