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飘魂见鬼（十）

这个时候，那女孩与婶娘的歌声在夜里变得格外的让人惊悚了，尤其是此刻她们的音调，有一种越唱越冷的感觉，几乎连空气都要结冰，让时间都要凝固了。

        我心里那时的感觉现在想来都不知道用什么去形容了，不过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是我强大的好胜心战胜了一切，几乎让我没有朝其他地方去想，牙齿一咬，冲进堂屋就准备往婶娘的房间里再去看个究竟。

        没有想到刚冲进堂屋，却听见"嘀嗒"一声脆响，然后堂屋里一片光亮，我定睛一看，屋内已然多了一个人，却是我的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打开了堂屋的大灯。

        "庆儿，大半夜的，你瞌睡不睡，跑上跑下的叮叮咚咚的鼓捣个么子？我哈以为是来了篾脑壳（小偷）嘞！"老奶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看是我，用我们这里地道的客家话对我说道。

        "哦，是奶奶啊！"看到奶奶开了灯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与那小女孩争个输赢，却没有料到造成的响动已然惊扰了她的休息时刻，于是接着说道："不是的，老奶奶，我也是被脑醒的，我睡的好好的，听到婶娘她们得唱歌，才把我吵醒呢！"

        "她们？"奶奶听到我说她们，心里似乎有点疑惑，张嘴又对我问道。

        "是的！"我点点头，于是就把我听到歌声的事情与这几夜遇到的小女孩教婶娘唱歌的经过给奶奶说了一遍。

        没有想到奶奶听完我的话语后，脸色突然大变，几乎变成了青绿色一般，然后用急促的语气对我问道："庆儿，你刚才说什么来的？你说那小女孩叫什么名字？

        "这……"我皱起眉头努力的想了半刻，然后对奶奶道："这小女孩好像说她叫什么果儿的"

        奶奶听我这么一说，更是脸色大变，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是真的么？还有庆儿你方才说她还在你那婶娘的房里是么？"

        我刚一点点头，便被奶奶的话给打断了说话："走，带奶奶去瞧瞧，看个究竟！"

        于是我们又急匆匆地赶到婶娘的房里，推开房门一看，除了兀自站在窗户前痴笑的婶娘，却哪里有那女孩的影子？

        奶奶见状转身又对我道："庆儿，你没有看花眼吧？你确定看到那个小女孩儿了？"

        我见奶奶一本正经的样子，苦笑道："奶奶，孙儿还会骗你么？我真的是看到了的，不信你可以看婶娘昨日买的衣服便是送给那女孩穿的！"

        奶奶听我说完，忙走到那床边上一看，果然，那装衣服的口袋还在，除了昨日买的那套红色的小裙子不在了，其他东西都还在那里。

        奶奶这时才惊呼了一声，像是自语般道："难不成那东西变成鬼了？"

        奶奶这一惊呼，又说出了一个"鬼"字，让我心里顿时变得慌然起来，仔细想了想从见到那小女孩到和这女孩的各种诡异的行为，都让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难道这小女真的是一只鬼魂么？

        我这越想越像，越想越觉得后怕，脖子颈里一股寒意直差渗到心里深处去。我居然和一个小鬼玩了一夜的捉迷藏！

        这时奶奶也不再理会我，匆匆忙忙地跑下楼梯，在堂屋内的一个小杂物间里翻了一会儿，不久便拿出了一些纸钱和香烛，然后打开堂屋大门，先高声对我喊了声："庆儿，快下来帮帮忙找个火种来！"然后就走了出去。

        我听到奶奶叫我，连忙也跑下楼，跑到厨房拿了一包火柴跟着奶奶冲了出去。

        奶奶拿着香纸蜡烛走到叔叔家的院子角落处便停了下来，我仔细一看，这叔叔家虽是按照西方复式楼的款式而修筑的，但它的角落处却也正如湘西大部分的习惯一样，都修砌了一个小小的土地小神庙，以供平时逢年过节或是祭拜先祖神灵所用。

        此时奶奶正好走到这土地小庙前蹲了下来，然后叫我也蹲下，先将蜡烛竹香点燃，插在那小庙的旁边，在把那些一叠一叠的纸钱打开，三张三张的折起，在蜡烛上点燃，两手合什将那燃烧的纸钱夹着嘴里开始嘀咕祈祷起来："观音菩萨保佑，保佑我们一家大吉大利，保佑那小鬼儿莫来找我们，我那儿虽然造了孽，可也是因为为了给我们家里增添香火，求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一定要保佑我们一家平安！"

        奶奶念到这里，将手上即将要烧完的纸钱放在香烛的前面，然后又拿起三张纸钱点燃拿在手上嘴里念到："小果儿，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那狗崽子黑了一下良心，让你没有投胎成人，可是求你看在我老婆子的份上且原谅他这次的莽撞，我一定叫他逢年过节多烧点纸钱给你，而且给你立好挡箭碑（一种解劫的符咒石碑），求你大人有大量切莫计较他的过错！老婆子给你磕头了！"

        奶奶祈祷完对着那小庙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我看得仔细，奶奶的头上已然因为用力的磕头而青了一片，甚至一会儿隐隐地渗出了血迹。

        我心里委实感到了奇怪和不可思议，心中暗道奶奶这番举动，定是心里十分的清楚这件事情的原委，不然怎会如此的为叔叔祈求什么呢？

        不管怎样，我虽然是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可从奶奶的举动来揣测，这件事情定然与叔叔有着莫大的关联。

        正当我满腹疑问准备问个究竟的时候，突然只听到"喔喔喔"一声浑厚的鸡鸣声传来，我抬头一看，东方居然已出了鱼肚，天似乎就要亮了。

        此时我和奶奶都已没有了睡意，奶奶叹了口气，烧完钱纸后，便进了堂屋生了炭火，刚逢母亲也起了床，于是我们围着炉火奶奶便断断续续将一些事情告诉了我们。

        原来这果然又是叔叔造的孽，前面也有交代过，叔叔想这男孩几乎想疯了，可是偏偏婶娘的肚子似乎不争气，接二连三的生了几个都是女孩，而前面三个堂妹运气较好，不管怎样都还是逐渐长大成人了。

        可从第四胎开始，情况就有些变了，怎生呢？却是由于那时生计的影响让叔叔的求子大计受到了节制，因为那第三胎也就是我的那最小的堂妹出世后，叔叔可是被乡里严厉警告了的，虽然最后交了罚款息事宁人了，但叔叔最终付出的代价就是千万不要生第四胎了。

        可是求子心切的叔叔又怎能甘心放弃这个信念？于是又花了不少的代价甚至连人大代表的资格都放弃了，在各个领导面前软硬兼施的情况下最终又得了一个默认的指标后，叔叔便又让婶娘怀上了第四胎。

        在这绝对只能再生一个的情况下，没有想到老天就是和他作对，一到临产的时候一看顿时傻眼了，居然还是个女孩！这让叔叔更是火冒三丈不已，再加上一些外人的嘲讽"不用努力了，没那个命，损阴德的事情干多了怎会有儿子呢？"几乎让叔叔差点一头撞墙了，心里也更是不服气了，决定继续自己的追求。

        于是叔叔也顾不得婶娘答应与否，第二天就将第四个堂妹悄悄地送人了，以便重新再生。

        让我佩服的是婶娘真也算是个厉害的女人，只休息还不到一年便又怀孕了，不过这次叔叔学聪明了，婶娘只刚怀孕几个月，叔叔就花钱先给腹中的胎儿做了性别鉴定，只要说是女孩，就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便将其人流打掉了。

        于是，婶娘就又接着怀了两胎后，叔叔做了鉴定，可没有想到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尽管是用了先进的科技手段，也依然让叔叔继续失望了下去，居然仍是女儿之胎，没办法，只能又打掉了。

        直到最后一次婶娘的怀孕，当医生说婶娘因为分娩和做了太多人流的原因，不能再频繁的动手术了，否则再做多了一两次今后再也没有机会生孩子了，才使得叔叔停止了疯狂的造子计划。

        即便是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也没有给叔叔个惊喜，跑去一查，得知了婶娘肚子里的还是个女婴，这才让叔叔绝望了。

        这几乎已是最后的一个机会，叔叔知道再也没有了希望的时候，对婶娘的暴行也是更加的变本加利了，一到家里只要在外面受了点小气都会找婶娘无缘由的出气，可怜我的婶娘在有身孕的情况下都仍避免不了叔叔的暴行。

        就在婶娘已怀孕八个多月，胎儿都已成形了的时候，一次叔叔在外面喝多了酒，想是受了刺激，回来对婶娘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不料那次婶娘没有如同往常挺过叔叔的毒打，竟然晕死过去。

        想是叔叔伤到了婶娘肚子的缘故，昏迷后，婶娘就一直下身流血不止，待送到医院抢救的时候，这大人倒是保了下来，可肚子里的小孩却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就这样，婶娘的这最后一个机会，最后一个即将临盆的孩子在叔叔的拳脚下终还是不幸的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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