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报告文学
许县令心说手下这位宋教谕的政治敏感性真不咋地啊,这么一件大事居然不及时上报,,弄得本县直到如今才知道康老以及康老两项可以彪炳史册的发明创造,真是失职得很呐!
许县令在大脑中早就转了无数来回,这件事恐怕比茅庚号称时钟的那件神奇还有价值,自己如何运作一番,将这滔天之功落一些到自己兜里那是正经,此时不捞政绩,更待何时!。
想到此处,许县令问道:
“宋教谕如何看待此事?”
宋教谕心中有鬼,只因他一向看不来那康余梁,也怪康老从来都是顶撞上官,一来二去就得罪了宋教谕,宋教谕之前一直打压康老,如今忽然康老弄出两样发明,宋教谕一时还颇为抵触,哪里会及时报知许知县!如今一看县尊动问,故而说道:
“这黑板粉笔和蜡纸刻印,哪一件都是好的,尤其这蜡纸刻印,实在是本朝一大创造,不过下官也跟县尊大人一样,有些奇怪,黑板粉笔教学的办法,听说茅庚用得最为得心应手,康老先生还不如茅庚用得那么顺当。下官琢磨,那康老先生此前不显山不露水的,等到茅庚一来,忽然就创出了黑板粉笔和蜡纸刻印两样妙法,康老的灵感早不来,晚不来,一等这茅庚来到白溪官学,康老的灵感立时便来了,下官担心其中或者有些古怪。若是有人借了地头蛇的势力吞了归正人的功劳,万一是那样,那就有些不妥了。”
宋教谕打量了许县令的眼色,生怕许县令责备自己的嫉妒心眼,小心说道:
“为了慎重起见,下官正让人了解个中详情,本想搞清原委之后才报知县尊大人。不过未能及时报知县尊大人终究不妥,这却是下官失职了。”
许县令云淡风轻地笑道:
“无妨,无妨。你慎重一些,也是好的。”
许知县也知这宋教谕器量狭窄,不过自己此前也只是知道白溪官学有一个脾气倔强的老先生,还真不知道康老先生有何长处。再从张海三报知的情况,粉笔应该是茅庚所制,那时茅庚和康老并无来往,有可能还真让宋教谕说对了,这两样事物可能均出自茅庚之手。
不过,许知县在官场混迹多年,赌性虽大,心智却极是厉害。许知县随即一想,茅庚这人是一个归正客,毕竟来路不摸底,假如这一切不是茅庚自创而是照抄呢!照抄他师尊那样的世外高人倒还罢了,万一要是茅庚照抄的是金人现成的东西呢!反正谁也不知道金人到底有没有这两样物事。
想想看,金人有了的现成技艺,由一个偷学技艺的归正人带来大宋,大宋不察,还照这归正人的说法,非说是这归正人回到大宋所创,那丢的就不是自己的脸,只怕连大宋的脸都要丢光了。
如此一想,让康老来担这个名头反而是一个稳妥的办法。
想到此处,当即问道:
“那康老是不是如这《白溪学刊》所写,为人正直,是么?”
宋教谕只好如实回答:
“康老正直是不假,不过脾气倔强,做事有些偏激。”
许县令闻言,心中便有了谱,当即说道:
“此事无须再查,定是康老所创无疑。”
回过头来交代道:
“本县有康老这样的旷世大才,本官理当亲自上门拜访,明日我们就一起前往白溪镇,拜访这位康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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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茅庚又熬了夜,好在明日没有自己的课。如今73个学生挤在三间教室,王老王二先生以及康老今日授课,自己便可偷闲睡个懒觉。
第二天,茅庚还没有睡醒,就听外面在喊:
“庚兄,姚明来了。”
茅庚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喊姚明来了,心说姚明可不容易见到,不要错过签名的机会才好,于是腾地爬起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径直就往门外奔去,口中叫道:
“姚明来了吗?在哪里?在哪里?等一等,等一等,给我签个名。”
等出得门来,看到的却是七八个身着瑶装的瑶民,正将六匹矮马上驼着的货物往下卸,货物之中,最显眼的是两个高腰木桶,另外箩筐中则装着煤炭。文元一看茅庚这么狼狈就出来了,忍不住咧嘴一笑,茅庚这才意识到自己听差了,原来不是姚明是瑶民。
马队先到了,扶国铁路遇一个熟人耽搁了一下,这才赶到,连忙跟文元、茅庚道歉:
“抱歉!在下到晚了一步,茅先生要找的烟碳拉来了。药浴的木桶也拉来了。”
茅庚此前想不到新化这里也产烟煤,据扶国金介绍,这烟煤烧起来满屋是烟,所以无人问津,压根就没人去采这种烟煤,因为卖价可能还抵不过开采的成本。扶国金感到奇怪,明明无烟的石炭又好烧又不发烟,茅庚并不把无烟的石炭当回事,而指名要发烟的石炭,虽然很是不解,还是安排扶国铁去找,最后总算问得一处挖了一个坑之后就废弃的烟煤矿井,采了些发烟的石炭,今日挑来,让茅庚鉴定。
文元招呼道:
“呵呵,找到烟碳了,辛苦!不容易吧?”
扶国铁笑道:
“这烟碳平时没人拿来烧,遭人嫌弃,那处地方差点都被人忘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这烟碳有的是,不值钱的。”
茅庚心说,自己也就知道炼焦要用烟煤,而炼焦用无烟煤还不好使,后世倒是有个牛人在21世纪用无烟煤炼出了焦炭,但据说用了独门密招。自己不懂得人家的密招,所以一定还得用烟煤,烟煤要粘,还要灰分低,至于其他的要求,自己也所知有限。摸了摸送来的烟煤,好像有点粘的意思,不知道炼焦如何,如果能够以这种煤炼出合格的焦炭,成本应该是一大优势。
扶国铁和瑶民刚走不久,张海三就到了。
文元问道:
“张兄,为何来此?不是要去边路么!”
“怎地,二位兄台不欢迎在下到来吗?跟你们说,在下只怕暂时不会去边路了,倒是要陪两位兄台多待一段时间。”
茅庚心想关于金银矿的谣传不可能传得那么快吧,难道这么快就有了效果了!
张海三也不卖关子,说道:
“在下一早赶来,乃是为黑板粉笔和蜡纸刻印之事,此事已经传得神乎其神,县尊下午就会前来白溪。在下是来打前站的。”
茅庚心说自己也就是按照后世的做法炮制了一篇相当于报告文学的东西,在《白溪学刊》上登出来,自然是要将康老包装成为有血有肉的大宋杰出人物,想不到许县令竟然如此重视,这人的鼻子很灵啊。
茅庚喃喃道:
“哦,是这样!”
张海三然后就问文元:
“《白溪学刊》那篇关于康老的文字,是不是文兄所作?那黑板粉笔怎地又是康老所创了!这话是在下私下问的,在下只是有些疑问,问过了也就烂在肚子里,不会说与人知的。”
在张海三眼中,文元谎话连篇,张口就来,编这种荒谬故事,除了他不会有第二个。文元望了一眼茅庚,也不答话。
茅庚不怎么想吐露这是自己的杰作,对外界的反应又有些好奇,便避开不谈作者问题,反倒问道:
“县尊是不是觉得夸康老夸得过高了?”
“不,县尊觉得还要夸得更高些才好,县尊将在下这个说过评话的都差来了,还有两位先生下午随同县尊一起来此,总之,县尊的意思,是要写成百姓爱听的评话样式,就是要将康老夸成人间所无天上少有的神仙样人物。呵呵!”
文元笑道:
“那于我们有甚么好处?”
“县尊让在下转告,两位兄台可以大赚其钱,这就是好处!名声就让给康老吧!”
茅庚闻言呵呵一笑,心说这位许县令不愧是许县令,让康老出名,让自己得实惠,路数精得很呐!
见茅庚并无异议,张海三的目的达成,于是转而说起金矿银矿之事,按照张海三的说法,县城已经传开了,只怕不几日就会满城风雨,而顿家则已经私下里派了人手,毫不声张地在找灰黑色的发光石头以及烧不透的黑炭。
茅庚听了,心说总算有些动静了。
下午,县尊大人领衔的一队人马就到了白溪官学。宋教谕陪同许县令前去拜访康老,据说康老的大儿子也被许县令叫来了,许县令这是要高调褒扬康老,又促成康家团聚,自然要在白溪官学以及借用苏家大院,摆足排场。
两位先生却来茅庚这里,商量如何修撰康老事迹。年长的先生四十许年纪,姓罗,举人出身,是许县令的幕僚,是受许县令委派负责修撰康老事迹的主事之人,年轻一些的也有三十几岁,姓崔。据张海三介绍,两位都很有文才,在新化是数得着的人物。
罗先生得知张海三已经做通茅庚、文元的工作,当下也不客气,直接提出了修撰的意见。罗先生一开始还担心茅庚抵触,谁知茅庚竟然毫无意见,他不知茅庚见惯了后世的包装手法,罗先生这点弄虚作假的道行看似惊世骇俗,但放在后世,实在是不过尔尔。五个人很快就达成一致,形成了如下共识:
其一,康老发明黑板粉笔和蜡纸刻印是在半年之前,只是此前康老并未公布,只是当王家两位先生和茅庚来到白溪官学之后,白溪官学重开,而茅庚遇上难题,茅庚教授算学有别于人,而且印制教材时间上赶不及,刚好请教到康老,康老觉得孺子可教,这才将自己的成果和盘托出;
其二,标点符号也是康老积几十年施教经验,借鉴一些印有句读标记的书籍,创出的一套断句表意的符号;
其三,茅庚也并非没有贡献,阿拉伯数字就是茅庚根据师门记载整理而来,至于记载,又得自虬髯客在海外创立国度留下的零散篇章。此外横排却是为了便于蜡纸刻写,茅庚在用蜡纸刻字的过程中,感觉竖排会有损蜡纸,因为竖排是从右至左,手在刻过的蜡纸上借劲,很容易导致刻过的蜡纸破损,而改为横排,由上至下,就再也不存在这等问题。这两项,算是茅庚的贡献。
果然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五个人在一起,大搞了一番头脑风暴,又加上了一些发明过程中的有趣故事,比如扶婆婆不小心将墨汁倒在了蜡纸上,那蜡纸却是康老刻了一个福字以作元宵灯笼的,结果墨汁浸透过去之后在一本书上成了半边福字,康老受了此事启发,这才有了后来的蜡纸刻印。这个小故事当然是茅庚主创,但是其他的一些小故事也堪称神来之笔,甚至康老年轻时的浪漫故事,也被添加了若干三角恋的八卦情事。
最后,连张海三也觉得可以用评话来说康老的故事了,据他推断,听众必然不会少。
但是罗先生不满意将写康老的文字叫做评话,茅庚便提出不妨叫做报告文学,这毕竟是登在学刊上,有个“学”字是该当的!结果一致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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