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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蓬莱问道


第七章蓬莱问道

        不过半个时辰,聂英醒来,又嚎啕大哭,拉着次子频频喊道:“阿爹阿娘在哪里!在哪里!我要回家!你们骗我!”

        哭声唤来了长子,他频频安慰,细语道:“小英,乖,聂家主与申夫人得道成仙,没办法陪你了。”

        聂英登时愣住,眼泪却没有消停,他低下头,双肩颤抖,哀哀啜泣,长子无奈,交代弟弟好生照顾,自己无暇顾及。

        次子明白,送走兄长,又坐回床沿,道:“节哀顺变,我能怎么帮你?”

        聂英整张小脸皱成一团,缓缓抬头,哭道:“抱抱,我要抱抱……”

        次子有些惊愣,思量半晌,仍是敞臂将聂英拥入怀中。

        聂英放声大哭,次子能感觉到胸前湿了一大片,他轻轻拍着这失去爹娘和家园的孩子的背,直到哭累。

        见天色晚了,次子原本要走,天雷阵阵,聂英却拉住他的袖子,细声道:“不,不要走,打雷我怕……”

        次子不解,想起兄长的交代,只好留下。

        聂英躲在被褥里,轻轻攥住次子的手指,次子缓缓气,靠着床柱休息,过了一夜。

        之后聂英住在友家,终日郁郁寡欢,只有那次子吟箫时,他才会产生兴趣。

        一个多月后,三月初十,聂英五岁生辰,不知几代前与聂家有过亲家关系的蓝家派了人来,要带聂英回蓝家。

        陵川蓝氏,不只六大世家仙门之一,亦是四大尊家之一。

        这事早就订下了,聂英也没有排斥,他只舍不得那次子简单的箫声。

        友家一家四人来送聂英,次子将几乎随身带着但体型问题只能吹简单几调的六孔洞箫赠与聂英。

        聂英又惊又喜,抱着长长的洞箫,终于展露笑容。

        虽然这紫竹洞箫只比他矮个一截,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抱着,与友家一家道别后,聂英的记忆渐渐模糊了。

        离开友家之后,聂英没有被带回蓝家,而是被带回了自己的家,断壁残垣的聂家。

        他又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强迫他面对现实的轰隆雷声。

        他在父母的棺木前拜了拜,心中默道:“阿爹阿娘,英儿五岁了,不用阿爹阿娘担心了,英儿在蓝家会好好生活的。”

        之后,他被带回蓝家,入了蓝家门,从此作为蓝家之人,以家仆的身份。但他坚持不穿蓝家服,蓝家夫人念及他思本,便允他着聂家黑裳,仅仅腰带改成蓝家的。

        蓝家有三子一女,长子次子为同胞双生,一曰蓝礿,字逸尘,尊号道陵君;二曰蓝禘,字逸情,尊号孝玄君。二人不只长相相似,连个性也相似,比聂英还大了十三岁,是已逝大夫人之子。

        第三是千金,叫蓝庭,是二夫人之女,大聂英两岁。么子名唤蓝臻羽,字浩清,比聂英小了一月。

        蓝家没有宗主,蓝臻羽的父亲在他满月时便在夜宴时没了,由夫人当家,长子次子身兼父兄,聂英管他们喊大师兄、二师兄。

        聂英与蓝臻羽感情好,天天玩在一块,蓝庭多了一个弟弟,整日乐得高兴。蓝庭幼时生过场大病,无法修仙,自后身子也一直不大好。

        无人再提聂家灭门之事,聂英也不曾问过,好似从没发生过那样的憾事。

        聂英平时喜欢跑到后山闲晃,他发现后山有许多长像奇异的小动物,看了书才知道,那叫妖,是邪物。

        聂英心思,那些小妖人畜无害,见到老鼠兔子还会怕,还会给他带果实,听他说话,温顺乖巧,便不在意。

        直至两年后,同瑞三年,四月廿七,蓝臻羽生辰,便与聂英的生辰一同过了,与蓝家交好的白家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前来拜访,聂英黄昏时偷偷溜去后山,阴雨绵绵,厅堂欢声更显和乐。

        聂英躲在树下,两只不知何名的小妖靠在旁边,他怅然道:“虽说大师兄、二师兄与师姐、蓝臻羽的娘不是同一个,但怎么也比我这个外人还要亲。”

        晚膳时间一到,蓝臻羽亲自来寻他,而当天晚上,两家夫人也替蓝臻羽与白家小姐白湘铃订下了婚约。

        蓝臻羽与白湘铃同年,白湘铃还有个弟弟,名曰白榆,小了一岁。

        又过三年,同瑞六年,岁次甲申,聂英如往常在后山与小妖玩耍,蓝臻羽寻他,意外发现小妖,怕有危险,喊了门生来,聂英猝不及防,两只小妖在他面前魂飞魄散。

        见好友一脸绝望,蓝臻羽并未有所同情,道:“那些是妖,天生邪物。妖不是你的朋友,我才是。”

        聂英懊悔不已,便决心不再与妖往来,坚忍着泪,道:“蓝臻羽,你说的对,你才是我朋友。”

        此后六年,聂英不再靠近后山,后山也被贴了许多符箓,偏生十六岁那年,刚与蓝臻羽比完试,心血来潮至后山散步,未料见到一妖误触法阵受伤,他心有不忍,便出手帮忙。

        法阵遭破,引人查看,聂英不及送走小妖,遭到门生围捕。

        聂英挺身相护,替妖求情,蓝臻羽来后了解情况,强行将聂英拖走,他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小妖魂飞魄散。

        他不是打不过那些门生,只是他不能那么做。他也不是打不过蓝臻羽,只是他不能再赢第二次。

        蓝臻羽拽着聂英的衣领按在树干上,怒声道:“聂成华!你是不是糊涂了!你若执意与妖魔同道,便是大逆不道,就别怨仙门百家将你视同妖魔论处!”

        聂英猛然一怔,内心极为煎熬,一来为求自保,二来为保小妖,只好承诺道:“不会的,我保证不再那样。蓝臻羽,你相信我。”

        蓝臻羽重重甩开他,冷声道:“早该如此!”

        聂英心怀愧疚,读万卷书为寻求权宜之计,终是徒劳无功。

        隔年夏初,同瑞十三年,岁次辛卯,乃五年一期之“问道”,聂英与蓝臻羽都要参加。

        问道五年一期,一期一年,于蓬莱云门盈盈一水间举办,云门主办,华山陆氏协办。问道夏始夏终,已有百多年历史,凡仙家子弟,弱冠以下皆可参加,云门问道已成世间公认的修道之必经过程,没参加过问道者,还会受世人耻笑。

        问道之评由六大世家派贤代表,作评者多为宗主或其传人,又或兼具品德声望之学士。

        除各家评审外,云门还会邀请当世德性修为兼优之人做协办顾问,通常为二至三人,协办顾问于问道期间权限仅次于云门之主云中君。虽协办顾问身兼评审,却不与各家代表同理。

        然问道之举,已成各家争鸣的重大活动,主为听学,次有剑术、弓术比赛,还有武道大会,不少小众仙门会事先调查同期参与子弟,避开名门或名人,聂英参加那期,被誉为最有看头的一期,六大世家嫡嗣同台争锋。

        问道结束后,在盈盈一水间会有为期七日之蓬莱盛会,由六大世家代表参加,多半会由评审直接代表。

        同瑞十三年,岁次辛卯,聂英与蓝臻羽十七岁那年,于蓬莱云门,盈盈一水间入口。

        “哗!这就是蓬莱云门?不愧是真正的仙门,果真气派!而且这大热天的,到了这儿竟还觉得透心的凉爽!”

        聂英与蓝臻羽刚爬上山口,问道的规矩从出了家门就开始了,不论用什么方法到了蓬莱云城,要上这蓬莱山,进这盈盈一水间的门,只能靠双脚。

        他二人脸不红气不喘,一连甩下好几个学子,连自家人也甩在后头不管了。

        蓝臻羽哼了哼声,道:“聂成华,我告诉你,这云门规矩甚多,问道期间更甚,这与蓝家可不同,你可给我警惕些,别做些丢家面的事!你真要给我出丑了,别怪我不认你是我蓝家的人!”

        聂英轻笑两声,甩了甩头发,道:“知道了知道了,听说这云门破千条门规,问道还得多几套,谅你也记不全,我尽量可好?”

        “无赖!”

        蓝臻羽咕哝一声,不打算再理聂英,甩头便走。

        聂英连忙追上去,一边喊道:“哎,蓝浩清你等等我!你要弃我于不顾,大师兄、二师兄知道了可得多伤心啊?”

        蓝臻羽回头骂道:“你不要以为大哥二哥会来给你当顾问当评审,你就能敷衍了事!”

        聂英踩着小碎步轻盈走跳跟在旁边,笑道:“嘛,人生苦短,哭是一天,笑是一天,风流耍浪也是一天!”

        蓝臻羽叹了口气,无奈摇摇头,咕哝道:“懒得理你。”

        蓝臻羽认识的聂英一直是这样的,不正不经,却也得了个风流雅士之名,且悟性还不低,十岁便修成金丹,耍剑跟杂耍似的,但他就是认认真真和聂英对干也不见得能赢,明明每天就知道嬉笑玩耍,但也不可否认,聂英确实有慧根,也给蓝家带来了不少欢笑。

        终于进了盈盈一水间的入口,聂英又是东张西望无限赞叹。

        山灵水秀,虽于深山之中,却还有山有水,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一股仙灵之气,钟灵毓秀,入口一进,有个木牌,写了“报到处”三字,摆了木案坐垫,案上置着笔墨,两个穿着和丧服几乎无异的青年迎面而去。

        其中一名白衣青年脸上挂着盈盈浅笑,拱手作揖道:“蓝公子、聂公子好,欢迎来到盈盈一水间,长途跋涉妥实辛苦,还请二位先签名报到,随后便请二位到客房歇息。”

        聂英讶然:“你认得我?”

        虽说聂英未着蓝家衣裳,但腰上那条蓝绅也够醒目了。

        蓝臻羽对他这样的举动觉得特别丢脸。

        白衣青年笑道:“自然认得,聂公子风流倜傥,才高行洁。”

        聂英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少不免得意。

        待二人签完名,由另一名门生领路。

        聂英禁声道:“蓝臻羽,你看,连个云门的门生都能认得我!”

        蓝臻羽骂道:“蠢货,蓬莱云门能做问道接待的可不是寻常门生,不信你去那儿蹲个三日,看他有哪个认不出的?”

        “啊?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聂英搔搔脸,感觉一下被浇了冷水,有些讪讪。

        云门门生边领路边介绍,看到水车、过了小桥流水便是学堂,入口径直往前到底就能到客房区,看到长青神松便是藏书阁黄金屋,最高处是云中君的云中殿,有座台子的广场便是开典仪式的集合处,其他地方,问道时需要会再介绍。

        聂英遥望最高处,一座似宫殿的雄伟建筑远看都觉壮观,云雾缭绕,好似仙宫。

        到了客房区,居室按家门分在一起,聂英与蓝臻羽住在同栋隔壁间。

        房内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

        云门门生作揖道:“不打扰二位休息,在下先告退了,二位可以随意活动,莫要拘束。”

        聂英与蓝臻羽也回作揖,齐声道:“多谢。”

        今日是报到期第二日,盈盈一水间望去都是穿白衣的,聂英道:“蓝臻羽,咱们是不是来太早了?”

        蓝臻羽道:“我方才见表上,除风家外,其他世家公子也到了,咱们随便逛逛吧。”

        聂英双眼一亮,有些兴奋,道:“好呀好呀!人多才不无聊!对了,我记得白云飞也来对吧?你可得好好巴结你的小舅子了!”

        蓝臻羽双颊一红,骂了声“滚开”,随后快步离开。

        聂英追上去,大笑道:“喂!蓝臻羽你害羞什么,不是要我滚开吗?怎么你自己走啦!”

        白云飞,姓白名榆,江陵白氏宗主的独子,是蓝臻羽未婚妻白湘铃的弟弟。

        其实二人也只是走出了客房区,便索性找人来问,得知世家公子们都在小桥过去的树荫下休息。

        过了小桥流水,二人在一棵大树下找到其他人,此处依树傍水,有石桌石椅,逍遥快意。

        白云飞率先发现二人,起身迎道:“浩清兄、成华兄!你俩可来啦!”

        二人作揖,发现还有另外四人在场,蓝臻羽率先招呼道:“见过诸位公子,在下陵川蓝氏,蓝臻羽,字浩清。”

        聂英跟上,笑道:“陵川蓝氏,聂英,字成华,是蓝臻羽他师兄!”

        他补上那一句,让蓝臻羽发怒道:“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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