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赵郢：我好惨啊

始皇帝闻言，也不由微微点头，不过他的目光却已经越过桂林郡和象郡南边的边界，眼中露出一丝跃跃欲动的神色。
不过，不知道是考虑到了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而是随着赵郢的手指，把目光重新投向距离瀛洲最近的那一大片狭长错落的岛屿群。
“你是说，这里除了一个小部落外，其他地方都近乎蛮荒？”
赵郢点了点头。
“不过，此地虽然蛮荒，但海外多奇珍异宝，这片岛屿上未必不能像瀛洲和扶苏一般找到一些诸如金银铜铁之类的矿产……”
其实，在这个时候，相较于高度文明的大秦帝国，其他很多地方，还处在一个比较蒙昧的时代。这个在后世被称为吕宋的岛屿，这个时候，还没有自己的名字，除了一个被后世称之为“伊哥洛特”的部落之外，剩下的几乎是一片空白。
至于上面丰富的金、铜、铬、铁和锰等矿产资源，更是无人问津。
不过，赵郢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只能以扶桑和瀛洲类比。
果然，始皇帝原本有些随意的眼神立马变得有些认真起来，脸上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赵郢扭头看了一眼正盯着地图在那里琢磨的公子高，笑着道。
“况且，此处虽然看似孤悬海外，但其实与瀛洲相距不远。如今四叔已经在瀛洲驻军，编户齐民，教化黔首，把瀛洲彻底纳入了我大秦的治下，这处岛屿，便没有不收入我大秦治下的道理……”
始皇帝闻言，很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好，你们两个看着处理好了……”
一个近乎无人的小岛，虽然赵郢说，在这里可能也有许多奇珍异宝，但对他来讲，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
没有人口，跟荒岛有什么区别。
赵郢：……
不过，等他看到始皇帝目光所在地方的时候，便忽然明白了始皇帝的心思，不由哭笑不得。
“大父，您就算是看中了这个地方，我们也得先把这片小岛拿下来了，就算是上面没有什么特别的矿产，就算是作为我们的中转站，也是好的……”
赵郢说着，提起一旁削好的炭笔，在后世吕宋的那个位置轻轻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又分别在左下和右下画了个更大的圆圈。
“我们经营好此地之后，无论向哪边发展，都进可攻，退可守，也算是有了一个稳定的物质补给之地。”
始皇帝微微点了点头。
看着左下方那一大片几乎堪比数郡之地的岛屿，狭长的眼眸中，忽然燃起一股战意，一如当年，他伏在几案上，俯瞰山东六国的膏腴之地。
如果，能拿下此地，大秦的疆土，几乎再次翻倍。
之前，一是不知道在渺茫的大海之上，竟然还有这么广大的地盘，二是，秦朝施行郡县制度，追求政治、经济乃至于精神和文化的高度统一，为了南北彻底一统，他统一天下之后，捣毁淫祠，废除文字，规范车马，统一度量衡。
这些举措，虽然后世高度赞誉，推崇为千古一帝，但在当时，却也引起了各地强烈的反弹。事实上，因为这个，山东六国之地，以及岭南百越，反对之声，一直不曾断绝。
已经严重牵扯了他的心神，让他即便是有心，也无力继续南下。
始皇帝喜欢开疆拓土，想要开创一个乃至万世而无穷的庞大帝国是不错，但他的头脑，却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在没有彻底整合好山东六国以及岭南之地的力量之前，大秦帝国已经不宜再继续南下。
但如今——
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皇太孙，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如今，自己有这样的好孙子，后顾无忧，山东六国之地的局势，也已经逐渐好转，未必不能在有生之年，把大秦的疆域再推进一步。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不由越发热切起来。
赵郢一看他这眼神，就知道自家这祖父在转什么心思，不由笑着提醒了一句。
“大父，以我们大秦如今的国力，收复这些海外小岛，自然是不在话下，但问题是我们有这么多人吗？”
始皇帝：……
这狗东西，就会扫人兴头！
看着神情讪讪的始皇帝，赵郢这才笑道。
“大父，人多力量大，我们大秦的人口还是太少了，没有大量的人口做支撑，就算是我们打下这些小岛，时日一久，也终究会成为一片飞地……”
始皇帝这才认真地点了点头，斟酌着道。
“确实是个大问题……”
说到这里，他微微有些迟疑地道。
“你的意思是，降低男女成亲的年龄？”
赵郢：……
啊，这——
这个误会可大了！
其实相比较于后世的历代王朝，大秦男女结婚的年龄还是比较合理一点的，大秦律规定，男子身高六尺五寸后行弱冠礼，女子身高六尺二，成年后方可嫁娶。
换算成年龄的话，大概就是十六七岁左右，跟后世那些十岁就可以结婚的变态王朝相比，已经不知道要科学了多少倍。
当然，就算是他们十岁成亲，大概率也生不成孩子。
但十二三岁生孩子，却算不得什么稀奇。
那生孩子可就真似一道鬼门关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倒在这一道关口，赵郢岂敢让始皇帝有这种误会，当即连连摇头。
“不是，不是，如今的年龄正好，若是再降低，那些女孩子年纪尚幼，自己的身体尚且未曾发育的充盈壮硕，岂能生得下来身体康健的孩子……”
始皇帝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不过心中却做好了随后找太医馆再仔细问问的打算。
赵郢并不知道，始皇帝并未彻底放弃这个打算，不过此时见他点头，心中才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不敢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我的意思是，成立专门的学堂，让宫中经验丰富的女官，让那些擅长妇人之科的医官，以及阿房医学堂的先生们，开展专门的教学，集中培训一大批真正懂得接生的产婆，分派到各郡县，以她们为核心，尽快提高各地产婆的水平，以降低出生的风险……”
听到这里，一旁的公子高终于把目光从地图上收回来，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郢儿，真不愧仁而爱人之名——你这个政策，是真正的老成持国之言，我昔日在咸阳的时候，就曾听过不少因为生孩子而母子皆亡的人间惨事……”
始皇帝也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以，这事你回头交代给你阿翁就好……”
其实，他比公子高更清楚，因为大秦施行非常严格的户口管理制度，家里添丁进口，需要到县衙报备，若是家中有人去世，则需要到衙门销户，交代去世的原因，同时由衙门收回去田地，并及时取消这个人名头上的赋税。
故而，人口增减，以及增减的原因，都会在地方官吏的汇报范围之内。
只是，之前这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生孩子死了，算你倒霉呗。故而，一直不曾这样想过可以从产婆这里入手。
事实上，就算是想到了，也做不到。
也只有如今，有了阿房学宫，正式建立起了学堂，并开始逐渐在全国各郡县中推广，这种事情才真正具有了实施的基础和可能。
“大父英明，我大秦上下黔首，必将因为大父这个政策而感念于心——”
赵郢真心实意地给始皇帝拍了一个马屁。
不过心中已经做好了扯着始皇帝虎皮去给自家老爹下任务的打算。
始皇帝闻言，笑着摇了摇头。
“你提出的建议，你是监国皇太孙，跟朕有什么关系……”
赵郢：……
“好！那就算我的——”
不过，他也并不纠结这个，始皇帝不在意这个功劳落在谁的身上，想要给自己一个继续捞取民心，积攒民望的机会。
但自己其实也无所谓，他现在越来越相信，自己以后，留名青史的机会，未必就会弱于始皇帝。
集中培训产婆的事，就算再急，也不急在一时，等自家那位放飞自我的老爹醒酒之后再说也晚不了，当务之急，其实还是公子高拿下岛屿之后继续人手的问题。
想到这里，赵郢不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始皇帝。
其实，他很想建议始皇帝，从骊山抽调一部分服役人员。
毕竟，在那里干活的，大多都是获罪的人员，只需要给他们免罪，傅籍，立马就能召集起一大群愿意追随着公子高出海的亡命之徒。
到了那里，只要朝廷给一定的支持，划出一片土地给他们，他们就能在那里落地生根，繁衍出足够的人口。
但，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跟阿房宫不同，骊山乃是始皇帝自己的陵墓，在这个视死如生的年代，修建陵墓绝对是一件大事，他不想因为这个，伤了自己和始皇帝之间的情分。
更何况，若是历史不可逆转，安居在咸阳的始皇帝依然会在今年的七月份寿终正寝，自己这个时候抽调修建陵墓的人手，就有些不合时宜。
想了一圈，竟然愣是没想好从哪里抽调人手……
毕竟，如今就算是各地方上，大牢里也没多少人手。
漠北三郡设立之后，几乎变成了触犯律法的流放地，一波又一波的犯人，拖家带口，被发往漠北充边，而且就算是剩下一点，他也没办法都给集中起来。
就现在这交通条件，就算是想汇聚，他们也未必能活着赶到，就算是赶到了，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猴年马月了。
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后世有一段时间，西方大规模掠夺农奴，贩卖奴隶的原因了。
是真缺人啊——
“四叔，这些且不用考虑，无论如何，先把地方拿下再说，那些当地的小部落，调教一下，也未必不能使用，短时间内，足以应付所需——只是记得，一定要让他们保持对我们大秦足够的敬畏，否则必受其害……”
公子高见赵郢叮嘱的认真，也不敢大意，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我省得！”
虽然公子高这么说，但赵郢心中还是决定回头给龙且和樊哙那边写信叮嘱一声。说到底，自家这位四叔的性子还是太敦厚了，到时候未必能狠得下心。
当天晚上，公子高要回去，被赵郢留下了。
见公子高看向自己，始皇帝很是随意地摆了摆手。
“既然郢儿留你，你们留下就是，过几日你就要出发了，你们兄弟叔侄之间，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多聚一聚……”
赵郢虽然没说，但以始皇帝的智慧，岂会看不出，自家这位大孙子的布局。
很显然，自家这个性子敦厚的四儿子入了这位大孙子的眼，恐怕会在他以后的布局中占有一个极其重要的地位。
这种情况下，最忌猜疑，让他趁机和自家这位大孙子联络好感情，就真的很有必要了。
公子高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那就再叨扰你一顿……”
说到这里，心情颇好的他，还不忘打趣道。
“如今整个大秦，谁不知道，皇太孙府上的美食甲于天下，我这也算是有了口福……”
赵郢看着明显黑瘦了一圈的公子高，不由心中一动，笑着道。
“四叔不用羡慕，等回头您走的时候，我让人挑几个厨艺精良的厨娘，送给您——包您在东海之上，也能尝到我们咸阳的美食……”
公子高闻言，不由大喜。
“如此，愚叔就不客气了！”
说实话，吃过赵郢府上的饭菜之后，再让他回去继续吃那种简单处理一下，或者干脆直接烧烤的鱼肉，他是真有点吃不下去了。
有个精通厨艺的厨娘，那真是求之不得。
赵郢笑着道。
“好，等我回头再教他们几样新的菜式，到时候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虽然前世算不得什么有钱人，但偶尔和同事吃点海鲜，喝杯扎啤，还是小事，对于一些寻常海鲜的做法，他也知道一些。
只是，如今穿越之后，没有存储海鲜的工具，即便是他身为皇太孙，富有四海，也吃不上了而已。
欸——
想起来，赵郢就觉得自己真是好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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