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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房子后有一簇狭长的灌木矮丛,秋天的时候松鼠就喜欢从森林里跑出来,钻进去。

        落叶随风舞动,堆积在平平的草地上,这一大片草地都因季节泛黄,心情不好的时候,它们看起来很亚健康。

        也是在这个秋天,我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只小狗,斑车。

        它的身世很奇妙,我留在以后再讲。

        我们如愿地搬进了眼前这个带有露天庭院的独栋小别墅,之间住在一个很嘈杂的老小区。

        邻居有一只讨厌的狗,喋喋不休的从早叫到晚,相比之下,这个新环境非常的安静。

        我时常能感受到湖水波澜,还有很多大自然的声音;庭院里种了很多植物,吸收着天地日月之精华。

        实在是一个宜居的好场所。

        客厅里临时放置了很多新搬来的东西,我暂时没有闲工夫去整理它,这些费力气的活,需要交给阳光充沛的午后与一杯鲜榨的果汁来支付报酬。

        今天下午乌云密布,忘记关窗,绵绵小雨从窗外飘来,覆盖在靠墙的皮质沙发上,幸好它并未拆卸保护套,雨水只是在塑料材质的薄膜上坐着,像特意前来的客人。

        院子里传来犬吠,我迈出去一看,此刻,应该好好呆在室内的小狗,却身处泥塘中,滚得满是污浊,斑车变成了一辆黑车。

        拦截一辆黑车,对警察来说,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可对车辆所有者却是垂手可得。

        在行进过程中,狗爪样的车轮在地面上画出一道道梅花波纹。

        我继续寻觅着它所留下的蛛丝马迹,车身由于不规则撞击,在墙壁以及地毯上留下像是麦田怪圈一样的怪异景象。

        对付像这样猖獗的黑车,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取消外出资格,并送回浴室维护。

        温度让浴室变得云雾缭绕,热气从脚底蔓延,顺着膝盖一路爬上脸颊。

        室内太热,我穿着浅色吊带与睡裤坐在浴缸前,解开它颈脖配饰,上面画了一辆奶牛花纹的大巴车,背面写着斑车二字。

        浴缸里的水,温度很适宜,连我也想躺进去,只可惜尺寸太小,这是斑车的专属浴缸。

        它享受极了,眼神瞟我一眼,仿佛在说:帮我准备一杯热红酒与起司,然后请出去并带上门。

        吹风机停了下来,屋子立马静了下来,窗外的雨水滴落声,在此刻的宁静里格外突出,壁炉的火焰十分热烈,它像有着吞没一切的野心,于是我给半颗木头取名为一切,并把它放了进去。

        电视机里歌舞升平,我和我的小狗斑车却只想在夜晚中无尽坠落。

        我的工作是一名自由撰稿人,擅长写女性主义的作品,在搬来这里之前,与公司签约了作家合同,定量产出需要的稿件。

        这份工作的性质使我需要长时间写作,会减少很多社交时间,但我恰好是一个喜静的人,安静使我专注力提升,可以顺利完成这份报酬不错的工作。

        并不是因为想要加大运动量才临时添加一名家庭成员,其实它是我很早之前就想拥有的家人。

        那个时候还没有经济独立,我却每天都会幻想自己拥有一只斑点狗的滋味,应该是多么的美妙,

        吸引力法则中就有提到,当思想为某事或某物而集中的时候,同这件事或这个物品相关的人、事、物就会被吸引在一起,最后梦想会落地,斑车就这样闯入我的生活。

        它会用潮湿的鼻子与舌头来寻找我,爪子即使收敛,也会在木地板上发出踢踏踢踏的声音,所以和它捉迷藏,我的小心思令它总是赢不了我,露出气急败坏的样子,耸鼻尖,还用大爪子扑我,我们追逐着在屋子里嬉戏打闹,它好像每时每刻都想粘着我。

        甚至在用电脑时也会倚靠着我,像是和我一起讨论着工作。

        又说到关于工作,到现在为止,除去固定的工作产出,关于我自己的作品,已经停滞很长一段时间,朋友都说,没有作品的作家是懒作家,而我也在每日思考,可以写些什么。

        每个写作之人都会有独特的所有物,我觉得这更像是一种精神寄托。

        自从我有了斑车以来,我的生活显得充实,却又空虚。

        好像过了某个阶段,我的思维就会被限制在框架之中,着急溢出的部分,永远来不及,也得不到释放。

        像被困在一艘小船上,四周到处都是水,而我的船上却保持着干燥。

        早餐是切片面包+坚果碗,午餐食用少量的优质蛋白和脂肪+碳水,晚餐减少碳水热量的总摄入,并带上斑车出门散步,我遵循着这样的一份健康食谱,成功让我的体重在这个月中旬前掉了15磅。

        斑车最近也不错,它好像在为了我的状态开心,体现在他的食量上,吃的越来越多了。

        居住的这个郊区,大麦町犬本是禁养犬种,养狗政策的条约修改让斑车可以顺利入住。

        送货上门的快递员穿着蓝色的制服,胸前的条纹图案,联想到上个星期自己做的香蕉磅蛋糕,上面有相似的纹路。

        我认为他身上真有磅蛋糕的气味。

        货物在玄关处被卸下来,他站在面前与我清点着今天运来的商品。

        一张薄薄的清单条,用蓝色的圆珠笔在上面勾画,打着圈旋转,他的手腕上有手表摘下之后窄窄的痕迹,将清单与圆珠笔递交到我手上,我就在这个时候闻到蛋糕味。

        「没有问题,谢谢你」,圆珠笔上留有快递员的余温,我大概看了一眼,又将清单条递还给他。

        「那我就先走了,祝您购物愉快。」

        另一个送货员,更像是专门负责拖运货物的人员,他做事很利落,东西被全数放进一旁的收纳包,然后又蹲了下来,整理推车与散落一地的塑封带,

        靠近窗台的沙发像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直盯着那里,我的目光也随他而去,

        「不把保护套取下来吗?」,他站起来,绷紧了身体,又朝四周看看,

        「你的东西都像是新的一样,刚搬来这里吗?」

        「对啊,东西实在是太多,只有慢慢整理了」,我的耐心从他四处张望开始好像就消失殆尽,只希望他们能够快点离开,

        「原来是这样。」

        门关上,屋子里又陷入安静。

        安静保持了好一阵,我才把脚边的纸箱打开,这是买的书,足足有17本,来自5位不同的作家,这里包括我。

        其中有4本是我以前写的,分别记录着我不同时期的感官生活。

        我一边思考着,顺手撕开外包装,打开着最早之前写的一本,我记得开篇描写了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

        (马上举办一场婚礼,使用氢气球吊起的节日彩带,从草地围绕湖边受力打圈,新人的合照以led滚动的形式放映在礼堂入口处,这将是一场梦幻的婚礼,主角们更像是捕梦网与节日彩带,它们与洋洋洒洒的风结伴而行,湖面被柔风吹,荡起少女般的涟漪。

        朋友朝向我走来,他穿着很简约的中式长袍,往日里习惯随意捆扎的中长发,在这里被披散下来,我跟他很近的接触,他的发尾带着一股甜香味,就像是烤箱里的蛋挞,或者是面包店里畅销的生吐司。

        我应该说一些怎样的祝福语,才可以将我的心意传递给他,思考间。

        他已经握住我的手,手指到手心,冰冰凉凉的触感,与我的温度正好相反,

        如果我是烤箱,正在烤着他,那么他也像是烤箱中的蛋挞,或是面包店里的生吐司。

        我们的朋友姗姗来迟,即使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会是一场属于傍晚的仪式。

        太阳落山之后,晚风便铺天盖地的吹拂而来,是上帝关闭了摄像头,才让它们敢如此胡作非为,将裙摆毫无章法,胡乱地吹。

        米戈跟我聊了几句就匆忙离去,我知道他需要为这场婚礼做更多的准备,而他的伴侣今晚也尚未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其实从未见过他的伴侣,除了一开始在礼堂入口的那张照片,我们似乎毫无交集,我在想或许我也未曾真正了解米戈。

        一只熟悉的小狗从旁边跑来,是斯提伯,米戈的小朋友。

        灰色长毛的混血小狗,阿富汗猎犬与约克夏的后代,我和它认识很久了,甚至多于它的主人,它是一个ins网红,我和米戈也因它而相识。

        有时候我会感觉到,主人与宠物之间,一种诡异的违和感,两者间拥有着令我再熟悉不过的疏离又亲热的感觉。

        斯提伯用鼻子嗅我,又尖又圆的脑袋,不由分说的挤进我的怀抱,我很喜欢他,今天却忘记带小礼物给他,真是后悔。长睫毛在手臂上刷着,痒痒的,令我想垂眼看去,它的小鼻子也像一颗酸梅一样,很是乖巧可爱。)

        鼻翼两侧有点酸麻,我不想继续阅读这本书,似乎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斑车的声音。我该去找找他,书本继续放在玄关处,等一会再来整理。

        「为什么你可以睡这么久。」

        对,它仍然保持着昨晚入睡的姿势,在靠近窗户的阳台地板上呼呼大睡,看到我过来,懒懒掀一下眼皮,蹬蹬腿继续入睡,

        番林用拖鞋踢了它一下,拖鞋便一起沉入睡眠海。

        这样的小场面番林已经是见怪不怪,只需用一句轻飘飘的,「吃饭了。」

        这种感觉就仿佛,一辆快速行驶的列车呼啸而过,地板上的懒东西已经消失了,出现在阳台的另一端——厨房。

        我在地上狼吞虎咽,番林放下狗粮勺子,走向玄关处,敲门的声音恰好传来,她总是能够提前料到有人在门口,比我还要机敏。

        第二天:

        依然是昨天的两个灰头土脸的快递员,一个高一些,另一个矮了大概一根骨头的高度。

        他站在门框上,挪动着手里的大箱子,我连忙摇着尾巴跟过去,番林把门打得更开,我跑着出去。

        外面还有不少大箱子,一个比门还要大的抽屉,下面放着四个黑色的圆形胶球。

        我早就认识它了,刚来那天,我和番林就是站在它身上到了这里。

        那天抽屉里的人一直在吃会冒烟的东西,搞得抽屉里比松鼠身上还臭。

        一想到就恶心,我还是进去帮忙吧,番林待会儿找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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