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我们终于回到家,它被体温自然烘干的毛发看起来服帖,狗味却很浓郁,我想今晚也应该去洗澡,而且是必须。
我闻了闻自己,直接带它去了二楼的大浴室,我想我们俩都应该接受维护。
雨浇过之后,身体会有一种水锈的味道,我会联想到潮湿的地下室,这让人不太舒服。
斑车还被牵引绳系在门口,医生已经再三保证,这次的闪电对它没有任何影响,但是我很相信,它待会洗澡会和以前一样不听话。
“我们去洗澡咯”。
我把外套也挂在门口,尽管已经都湿润了,现在外面只穿着浅色背心,蹲下来把斑车的绳子解开,以前他都会直接跟着我上楼,今天倒是颇有绅士风度。
还停留在门口,不向前走一步,
“快点跟过来”,番林已经走到楼梯口,准备上去。
我真的要跟过去吗?虽然这是梦,可是这样做好像有些不得体,超出范围了。
“你怎么回事啊”。
她又走过来了,直接过来,把我提了起来,双手一卡我就老实地待在她怀里了。
想不到她力气还挺大的。
她突然停了下来,又返回去把那根牵引绳拿在手里。
她进去了,把我独自留在浴室门外,即便是打开,我也不会进去。
洗,这个过程中,斑车安静地待在门外。我想尝试呼唤他,但想到它别扭的样子,又只好作罢。
全身放松地躺在浴缸里,把头与身体一起滑入水中,思考,这好像是今天最放松的时刻。
大概在里面呆了半个小时,然后用浴巾随意擦拭一下,再披上浴袍。
我打开门,想把斑车放进来。
“斑车”。
“她又想干什么?”
我一直背对着她,甚至保持着她进去时的姿势,头朝下,看向铺着波浪地毯的楼梯。
我只好走上前去,先把它抱进来。
奶牛配饰被取下,我把它放进浴缸里,里面已经重新放好了水。
拍拍后腰处,这是我们两个的小默契,这一次它却执着地不肯坐下,抱着转过来时,爪子依然垂直放在前胸,湿漉漉的眼神也消失了。
那就这样站着洗吧,缸中的水漫到它脖子的高度,刚刚好,于是就扭停了出水开关。
我给它抹上香波,从头顶,前胸,到四肢,尾巴,肚子。
揉搓到前胸开始,能感受到它的身体因为我的动作变得僵直,我便停了下来。
打了它屁股一下,斑车发出闷哼声,却还是不愿抬头看向我。
继续洗着,拿着浴花在它身上游走,按到有肌肉的地方稍微用力按一按,这种带一些按摩的感觉应该会让它放松很多。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直到……
冲洗的时候,眼睛里不小心进了泡泡,它就有些站不住了,脚往水里滑,开始在水里扑腾,激起的浪花悉数洒向我温暖的浴袍,我的装束被它淋得湿透。
我抓住它的背,它在里面不停打着水花,我就跨了一只脚进去,把它从溺水的状态里捞出来,浴袍因为潮湿贴合在我的皮肤上,粘腻,不适。
我觉得这不是一场梦了,我呛水了,那些泡沫都跳进我的眼睛,我又像是沉入海底,感觉就好像在浴缸里快要溺亡了,为什么还未醒来,我在水里默默等待,就快要窒息了。
她把我救了出来,很熟练地拍了两下,喉咙处的窒息感便得到纾解,终于好受很多。
再一次呼吸到新鲜氧气,产生了一种超脱之感。
溺亡的状态,梦,或是现实。
番林抱我放下来,这里就变得异常安静。自上而下的视线,聚拢在我的后颈处。
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与她之间的距离。我在这个梦里如此弱小,身份特殊,我们不能正常对话。再然后,不用看也知道,这副小狗身体有多么狼狈。
在她眼里,在这个梦里,我成为了她的宠物。
有东西扫荡着我的头顶,贴近我,又掉了一些在地上,其余的部分刚好落在我的背上。
原来是她身上那件粉粉浴袍,刚才的车祸现场,使它潮湿的一塌糊涂。
衣料与身体,连意识也仿佛被浴室的旖旎风光所同化,仿佛能即刻拧出水来。番林空了手,所以立刻就把它抛下,浴袍滑落在地。
几乎是同时刻,我闭紧了双眼,耳朵临时充当着我的眼睛,我听见它告诉我,番林已经从身边离开,迈进了浴缸,她开始在放水。
决不能在女士沐浴的场合睁开眼睛,所以四周仍然是漆黑一片,我转过身体,闭着眼睛朝门的位置挪去,由于这副身体的陌生性,所以即使身体的其他感官在帮助我,行动也非常缓慢。
“嘭”的一声,她趁我想要溜之大吉的时候,把门从里面关上了,我终究是跑不过她。
我的耳朵被揪住,向浴室里面扯去,想到待会儿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切,鼻子不受控制地升温,似乎再等一会儿就要发出烧水一般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干什么?”,番林对着我耳朵说完这句话,身体便一下悬空,我毫无防备地张开眼睛,下一秒就被放入温热的水里,脚底没有落在浴缸底部,而是踩到防滑软垫,显然是刚放在这里的。
原来,她早就换上了新的浴袍,依然是好看的粉色,她的人也同样是粉粉的,一些细汗绵密地布在她脸颊上。
现在一点也不怕滑倒,原来是为了我,她好贴心。
水里浸泡了一些东西,很浓的艾草味,应该是——药浴?她把一片浸湿的毛巾贴在我的背上,我顺势趴在浴缸边缘,我们保持现状,番林设了一只时钟在旁边,15分钟。
她站起来,我依然是那个姿势,只是眼神跟着她出去,然后门被关上,看不见她了。
再进来时番林拿了毛巾。
我在她细心的服务下被擦干,尽管擦的过程中我还是表现得很别扭。
“终于好了”,
从浴室出来以后,我们去了客厅。
原来梦里做了太多事,人也会感到疲倦的,我有些困了。
我和她都待在沙发上,番林刚才从屋子里拿出笔记本,就一直开始忙碌,我趴在手边看她工作,她带了一副茶色边框的眼镜,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敲击,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使用电脑,上一次的话,应该是……
已经记不住具体的时间了,眨眼频率变得越来越慢,棓苣闭上眼睛,认为自己在梦里又一次地睡了过去。
真是新鲜的体验。
番林在尝试无意识写作,她打开笔记本,然后就把选择交给大脑,随心所欲地开始在电脑上打出一连串的文字,今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
大脑与电脑通过手指敲打,不断进行着信息交换。她在这个过程中,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棓苣。
从第一次来家里送货的时候,番林其实就注意到他,当然不是被他的外表所吸引,而是好奇他为什么会做送货员,沉闷的性格,好像跟顾客打交道也是保持沉闷,虽然不知道他平时相处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是跟开朗的陆和相比较,番林就会感觉奇怪。
他应该,还没有我大吧?对了!他的雨伞,被我扔掉了。
下了那么大的雨,不知道他最后怎么回到家,下次见面一定要好好感谢他,还要赔他一把新的伞。
番林把今天发生的事都逐一记录在电脑上,她把这些事件都写下来,然后再发散到新的地方去,她把雨和闪电更加的夸张化,把斑车的看病经历写得滑稽又搞笑,还有和它在浴室相处的那段时间,它就像下一秒要张开嘴巴讲话。
窗外又开始下起了雨,断断续续地拍打在关紧的玻璃窗上,像是感受到主人的不欢迎,只是短暂停留,它们充满个人主义,只顾着滑下去,留下雨水的痕迹。
直到后来才意识到,在医院接到的那个电话,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一直供刊的女性读物,因为涉及内容物的原因,不得不停刊,之前的主编也因为这次的事件调换到别的部门,专栏作家的数量已经溢出。
简而言之的话,就是我可以暂时停工,寻找,或是等待下一次的约稿邀请。
即使是之前在家不固定的工作,每天的定量产出,也至少会让我觉得,我仍然把写作当成习惯。虽然根本不像一开始那样,源源不绝的倾诉欲,全数吐露在字里行间。
客厅里开着暖黄色的氛围灯,主灯已经被我关上,壁炉里的柴火发出一阵噼啪声,响动有些大,应该是木柴有些水分,我的目光从电脑前离开,看向了斑车。
它已经在睡梦中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动了动耳朵,我挪一点位置,把盖着腿的毯子也一起搭在它的背上。
突然有一点不知道之后要做什么,继续待在家里吗,或是……
仔细一想,斑车还没有和我去过别的地方。
我在打完电话之后的那个瞬间,对生活感到一些愚钝。斑车的一切行为似乎也在提醒我,它跟我一样迷惘,我想我能够接收到来自它的信号。
没关系,我们到最后都会明白,我希望能够过好现在,我跟它一起度过的时间,我知道,桥到船头自然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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