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绪双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这个，这个我做不了主。我肯定要先和园长请示一下。”

        “好，麻烦你了。”

        绪双朝着木英和吴念轻小声说了一声“稍等”，转身小跑重新进了屋内。过了一会儿，她重又挽着一个看上去大概有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慢腾腾走了出来。

        这妇人满头乌发中夹杂着几丝雪白，面上些许皱纹纵横交错，都显示出她早已不能用“年轻”二字来形容。只是她虽然年纪大了，腰背仍然挺得笔直，走路的速度虽然缓慢，却也透露出一股沉稳持重的气质来。

        远远隔着栏杆望过来，这老妇人原本的沉稳气度却仿佛一瞬之间消失了。她脚下的步伐匆忙而又慌乱，仿佛不自觉似地，一下子挣开了被绪双挽着的胳膊，踉踉跄跄地快步走过来，有些喑哑的嗓音微微发颤：

        “是您吗？木、木女士？”

        木英眯着眼辨认了片刻，还是没能在脑海里搜寻到任何有关于面前这位妇人的任何信息，于是便客气地问道：“不好意思，请问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没有没有，您当然没有见过我。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言淑珍。”这位老园长连连摆了摆手，但语气中仍然难免激动，“不好意思，刚才是我冒昧了。您之前有对贫困地区的小学建立过基金会进行资助对吧？我年轻的时候去支教，就在其中的河溪小学，当时就这样受了您无意间的很多帮助，现在年纪大了被女儿接回城里养老但还是闲不下来，于是便开了这家小小的幼儿园在这里当园长，毕竟我还是喜欢小孩子嘛……啊，我好像不小心说的太多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木英只是仔细聆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或许是被她对于教育行业的热忱所感动，不时也点点头表示认可。忽然听到这位妇人略带歉意的话语，立刻摇了摇头温声道：“没有的事。当时能够助您一臂之力，也是我的荣幸。”

        言园长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许多。随着她嘴角的上扬，脸上的皱纹愈发明显，却显得她愈发和蔼慈祥。

        她的目光很是留恋地在木英身上又驻留片刻，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挪移到站在木英身侧沉默不语的吴念轻身上，语气也从原本的激动转为冷静，只客客气气的：“这位……我刚才听小双说了，应当是木英女士的的儿媳妇是吧？我听她说，您好像是个演员是吗？是叫……吴念轻？”

        “是，有幸见到您。”

        言园长的声音慢吞吞的，温柔却带着些坚韧：“实话实说，如果只是闲杂人等，我肯定不会让你们进到我们幼儿园。即便吴小姐您是个公众人物也是免谈，但既然您是和木英女士一起来的话……我倒是也可以相信您的为人。只是千万谨记，有关我们幼儿园当中的每个孩子的隐私，还请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吴念轻本来的目的也只是想来看看绪双在这里工作情况究竟如何，能进去幼儿园里面了解一二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更未想过要和里面的师生产生什么联系牵扯。作为修道之人，她本来也讨厌在外嚼人舌根，此时自然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非但如此，看这位老园长的态度，这才是对她的弟子们负责的态度。

        言园长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她原本听绪双说这个年轻的女孩子是个明星，心理便不由得一沉。现在这样一个信息发达的年代，一个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认出来的公众人物堂而皇之地来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幼儿园中来……不是她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只是事情多了，总会多多少少怀疑有要炒作的嫌疑。

        她微笑着引领吴念轻与木英走到正门的位置，一面吩咐保安把大门打开，一面温声叮嘱道：“我们幼儿园场地不大，只能让这些孩子们分批出来玩耍。所以现在屋里大班和小班还在上课，还请小声一点……绪双，你先回去工作吧。”

        绪双答应着，隐秘地对着吴念轻挥了挥手以作示意，一路小跑着回到了教室。

        幼儿园小小的活动场地中忽然多了两个陌生的大人，倒也搞得原本一个个疯闹着的小孩子们都稍稍偃旗息鼓了许多。言园长很快注意到孩子们情绪上的不对劲，立刻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糖果来，堆着笑脸蹲下身哄着孩子们围过来。

        吴念轻恍然以为觉着这情景好像自己在凌霄门偶尔见到弟子们去喂灵鸽时，手里灵食还没来得及撒出去，就被一群雪白白毛绒绒围得无处下脚。

        可爱是可爱，却透着一种让她不敢伸手碰触的脆弱。

        “念轻，你要不要陪着这些孩子们玩一玩？”木英含笑望着她有些僵硬的表情，“既然想不起来小时候与伙伴们玩耍的事情，现在体验一下，嗯，也不是算很晚。”

        吴念轻僵着脖子摇了摇头：“还是……还是不了，我怕弄伤了他们。”

        言园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起来耐心解释：“是我刚才说得太重了么？没关系的，吴小姐，孩子们都是最脆弱也最坚韧的。只要你是发自内心地对他们好，他们是不会对你的失误苛责的。以后你也是要有小孩子的呀，现在熟悉熟悉也好。”

        以后也要有小孩子……是说我吗？

        吴念轻摇了摇头：“我没想过。”

        “这……”言园长表情有些尴尬，眼光下意识地瞟向站在一旁的木英，却见她面上仍然十分平静，似乎刚才听到的事情与自己家里毫无关系。

        罢了，既然这个当婆婆的都没表现出在意，她这个外人也没什么说话的资格。言园长想到这里，表情又放得柔和下来：“那我也不强迫吴小姐了。每个人都会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就算不会和小孩相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看，他们其实都很喜欢你的。”

        正如言园长所说，小孩子们可能是天底下最为“颜控”的生物了。见到漂亮姐姐，虽然也会因为陌生而觉得有些害怕，但心底还是会莫名生出几分亲近感来。吴念轻很容易便注意到好几双从言园长身前或身后偷偷抛来视线的好奇眼睛，倒也显得懵懂而可爱。

        吴念轻心下蓦地一软，下意识露出一个按照当初师姐教导而努力练习过的标准微笑，尽量表现自己的亲和。

        ……好奇的眼睛们露出了一丝惊惧。

        “放松一点，念轻。”木英不由得忍笑道，“不用勉强自己微笑，你只要表现出最自然的一面就好了。陪他们玩一玩，或者随便教他们一点什么。他们看到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都会很高兴的。”

        唔，陪孩子们玩是走不通了。但吴念轻她也曾为人师表，若要教些东西倒也应该是不在话下。

        吴念轻迟疑开口：“那我简单教一些什么吧。”

        言园长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孩子的脸蛋，柔声问道：“这位姐姐要教大家知识了，你们说好不好？”

        “好！”

        听到孩子们齐齐的洪亮声音，言园长站起身来，又小声叮嘱了一句：“他们年纪还小，教一点最简单的就好。我们成年人觉得理所应当的知识，他们还半懂不懂呢。”

        最简单的？

        在孩子们期待的眼光下，吴念轻有一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随即慢慢开口，声音清灵冷冽：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道德经》的话，总应该是最最简单基础的知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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