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有始
〖1〗
“怎么了?病傻了?”这天气有些热,木淼端着一盘糕点边吃边走进南菏的房间。
南菏举着那枚凤血石说:“阿黎刚给了我这个,北宁说这块凤血石是阿黎要给北家姑爷的,这……”
“好事呀兄弟!”木淼惊呼道,“这表示阿黎认可你了呗,这是你梦寐以求的呀!”
“可是阿黎没直接说,若我会错了意,岂不是笑话?”
“你怎么患得患失?我要是个姑娘家,绝对看不上你这个人。”木淼嫌弃道。
“我还看不上你呢!”南菏回呛道,“阿黎也看不上你!”
“那又有什么关系?”
南菏说:“你不是还想去北家提亲娶阿黎吗?阿黎看不上你,你提亲能成功吗?”
“我又不是非阿黎不娶。”木淼说,“我爹娘要我娶北家四小姐,我又不认识哪家姑娘,你惦记阿黎那么久,我心想着她一定是个好姑娘,顺口捎上她罢了。”
“来江右后,你为什么又时时刻刻跟着她?”南菏问。
“逗你玩呗。”
“逗我玩?”南菏气得心脏疼,他早知道木淼是过个嘴瘾,但还是很气,“有人拿人生当儿戏,你木三更上一层楼,拿着儿戏当人生。”
“哎,可别这么说,大家都是纨绔,我逗你玩,你去花楼玩,大家都是玩,不能这么说我。”
“咳咳咳——”南菏不想和木淼继续说下去。
“我第一次去花楼,还是你带着呢,可别不认帐!”木淼傲娇地抬起小脑袋,大口大口咬着糕点,似乎说着:你能拿我怎么棒?
“明明是你不信我南家人的琴技有多高超,囔囔地让我找人比试。我又不知道江城有没有琴坊,去花楼找人比琴是最快的方法!”南菏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你个俗人,我找人比琴,你又听不出好坏,在花楼偷吃酒,差点被花楼老鸨换上女装接客,还是我把你背回去的!”
木淼听不见其他话,只一边嘟囔着一边走出去:“反正是带着我去花楼,我以后告诉阿黎把你盯紧点,可别让你溜了……”
“那我以后也要告诉你媳妇,你被老鸨扒光了衣服换女装……”
“都是一家兄弟,相煎何太急?”木淼打断道,“别说之前的,就看眼下的,阿黎给了块石头,你高兴不?”
这木淼一说不过别人就转移话题。
南菏听他提起北欢黎,欣喜之情难以藏住:“高兴!”
“好长一段时间见你都不高兴,今儿你高兴,你让兄弟我做什么我都应了。”
“我想看你穿女装。”
木淼护住自己:“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虽然我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但要我穿女装,我还不如给你一把刀捅我。”
“不穿就不穿,又不是没见过。”南菏笑道,“你也真是有趣,穿男装像女娃,穿女装又像男娃,真是难辩雌雄。”
“我木淼,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老爷们。”
南菏之前在江城木府时,带着木淼去花楼,老鸨不知道木淼是木府少爷,只觉得这小儿好生俊俏,以为是个姑娘家女扮男装来花楼长长见识,使计把木淼弄昏迷关在房间里,还让人把木淼扒光换上女装。南菏后知后觉发现木淼失踪了,问老鸨有没有见过木淼,老鸨怎么敢说真话,摇头说没看见。南菏也不慌,思衬着木淼能去哪,却见老鸨恨不得南菏赶紧离去。南菏不肯离去,说他把木家少爷弄丢了,不敢回木府。老鸨却慌乱了,才知道刚才被扒光的是木家少爷,世家的公子,她可不敢乱来,才说突然想起木淼进了哪个房间,南菏也才有幸见到扮上女装的木淼。之后,南菏再忽悠木淼穿女装,木淼都不肯穿上。
“那咱们赌一个,谁输谁穿!”南菏以退为进。
“行,我来定赌约。”木淼心生一计,“阿黎和你成亲了,你就穿女装;若没和你成亲,我来穿女装。”
“没问题!”
“你得听清了,你和阿黎成亲了,你穿!”
“行的——等等,我穿?”南菏反应过来,那他只能二选一,要不选阿黎和他成亲,要不选木淼穿女装。
狡诈啊!
而木淼奸计得逞地笑了。
南菏无奈摇摇头,说:“木三,你帮我备好马车,楚四爷喜事将近,我又是见了血的人,还是不要再待在楚府了。这段时间,你就来我客栈照顾我吧。”
“我照顾你?你也是有美娇娘相伴的人,我一个糙汉子,能怎么照顾你?”木淼不以为然,“行行行,到时我照顾你。”
到时再溜不就行了。
楚陶爷怕招待不周,先让人送宋家兄妹回客栈。本来也想让人把北家姐弟送回客栈,可北欢黎说她与南菏在一间客栈,还是一同回去比较好,楚陶爷就让人整理一间厢房让北家姐弟待着。
木淼只记得南菏让他备车,却忘了还在楚府等待的的北欢黎。直到晚饭,楚家家仆端饭菜上来时,北欢黎提及南菏伤势,才知晓南菏已经被送回客栈。北欢黎顾不上吃晚饭,拎着北宁回了客栈。
回客栈后,北宁饿得前胸贴后背,招呼小二上菜。北欢黎直接上楼去了南菏房间,却看见一个人在南菏房间前,帕子捂着脸瘫在椅子上。
北欢黎看着此人的衣服,又闻着若隐若现的香味,知道了这是何人,她小声唤道:“木三?”
那人抬起头,帕子掉在地上,果然是木淼。
北欢黎又问:“你怎么在外面?”
木淼朦朦胧胧,说:“南菏睡着了,我想着两个大男人在一间房不适合——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毛手毛脚的,惊醒他可就不好了。”
“他睡了?”
北欢黎问着,木淼没有回答,把北欢黎带去客栈后院,问:“你给南菏的那块凤血石,北宁说是给北家姑爷的。”
北欢黎神色闪烁,轻轻地“嗯”了声算是回答。
“南菏很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喜欢你……可能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就喜欢上你了。”木淼说,“我和他不熟,但你别看他不着调……呃,确实挺不着调的……反正你要知道,他真的很喜欢你。”
一向伶牙俐齿的木三公子,兜兜转转地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北欢黎只能听见他说南菏喜欢她。
或许吧。
“反正呢,他要是欺负你了,你也不要找我,我比不过他。”木淼囔囔道。
北欢黎噗嗤一声笑了,她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似乎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解开。
〖2〗
“你可别笑。”木淼看着天色渐晚,想着离去,“我得回去了,我爹娘定还等着我呢,你可得好生照顾着南菏。”
北欢黎点点头:“你先回去吧,他这有我和北宁呢。”
木淼搓搓手,徘徊了几圈离开了客栈,他有些不放心,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再加上心里惦记着他爹娘,只得先离去。
北欢黎觉得有趣,以前北宁经常和她聊天,北宁总是第一天和哪家少爷吵得面红耳赤,第二天又和那家少爷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有些人的感情真是有趣。
北欢黎想着,又到了南菏门口,听见南菏在屋内大喊:“木三!你个小兔崽子,给我过来!”
“吱嘎”一声,南菏还在大喊:“都叫你半天还不来,我以为我身为南家少爷这么可怜,都没人理我。”
又是“吱嘎”一声,是门关上的声音,南菏仍没察觉,还在自言自语:“木三呀,我想喝水。”
南菏听见有人走去拿茶杯,又把茶壶的水倒进茶杯里的声音,然后有个脚步声走到他的床头。南菏趴在床上,头背对着外面,他不知道是谁来了,还在继续叨叨:“木三,趴着好累……”
“木三回去了。”
南菏听着声音怎么变成女的了?木淼再怎么像个女娃,也不至于连声音都像个女的,可是……
“啊?是你……”南菏转过脑袋,看着带着面纱的北欢黎,曾经他也是如此看着北欢黎,四目相对,无声甚有声。
南菏慢慢趴起来,因为趴着睡了一觉,再加上背部的伤,挺难受的。他按压住身体不适起了身,接过北欢黎手中的茶杯。
“多谢。”南菏喝完一杯水。
“多谢这词,应该我对你说。”北欢黎说,“还疼吗?”
“无事,小伤而已,只是睡觉躺就会压着。”南菏拿出枕下的锦囊,“你说只是你的护身符,你还是好生拿着。”
北欢黎没有接过,心想着:它保护你,你来保护我。
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觉得,那种窒息的感觉又回来。
门外恰好响起北宁的声音:“阿姐,你在这吗?”
北欢黎过去开门,北宁端着几盘菜进来,他已经吃好了,是给北欢黎拿了饭菜,北宁看见北欢黎开门,说:“阿姐,我刚去你房间找你,没看见你,估摸着你在南少爷这,果真没错。”
北宁把饭菜放到桌子上,过去看看在床上的南菏,关切地问:“南少爷,还好吧?”
南菏手中攥着锦囊,说:“甚好。”
店小二也端着些饭菜走进南菏的房间,是木淼离开前吩咐店小二端上来的。
南菏也不恋床,起来准备吃饭,他也饿了。
南菏与北欢黎二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却一点交流也没有。北宁看得憋得慌,喝了一盏茶后,道:“姐夫!楚四爷婚礼你还去吗?”
南菏正吃着饭,呛着一直咳嗽,背部伤口似乎还撕扯着,十分难受。
不过“姐夫”这个词,他喜欢。
北欢黎着急地放下碗筷,许是怕碰着南菏的伤口,只是小心地拍打着肩膀,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北欢黎埋怨道:“你瞧瞧你做的好事。”
北宁没有听出来,反问道:“什么好事?姐夫吗?你不是把锦囊给了他,不就是我姐夫了,阿姐是这么告诉我的,没问题呀!”
南菏表面毫无波澜,却想着:大舅子,会说话就多说点。
从徽京回来后,北欢黎很少和他说话,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说多了反而显轻浮。
北欢黎催促道:“阿宁,你快回去休息吧。”
北宁不放心地看了南菏一眼,见他背上有伤,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拿着两个馒头离开座位,说:“那行,我先走了,阿姐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北宁走出房间,在门外叹道:女大不中留呀,都不关心一下亲弟弟有没有吃饱、穿没穿暖,尽把好吃的留给他人了。
南菏见北宁走了,夹了好多好菜给北欢黎吃,说:“阿黎,你多吃一点,这个闻着挺香的……还有这个……这个……”
“南少爷……”
南菏夹菜的手悬在半空中,他微微张唇说道:“阿黎,我从未听你唤我‘阿菏’。”
“阿……阿菏?”或许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北欢黎口中,就这么说出来还有些生疏。
非常陌生。
南菏才继续给北欢黎夹菜,他说:“阿黎,我很高兴……林二哥说你什么事都喜欢藏在心中,不愿与人诉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我想,我会懂你的,即使你什么也不说……”
“像平常一样,不用拘束。”北欢黎开口道。
南菏搅拌着碗里的米饭,他虽然很久没有进食,但也吃不下饭菜,他说:“我这人喜欢到处玩乐,也喜欢到处交友,我知道,我不会跟这些朋友相处时间太长,所以不管和他们吃喝玩乐,还是讨论琴棋书画,我心中一点负担也没有,就是因为我不知道和这些朋友在这一次相聚后还会不会再见。可是你不一样,我想和你长久地在一起,也想向你展现我最好的一面。”
“我从来没觉得你不好。”
南菏淡淡一笑:“我二十岁后要进宫当乐师,不管我能不能成为徽朝的第一乐师,我一定会娶你。等我俩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要让整个徽朝的乐器都响起来。”
北欢黎掩嘴笑道:“那你一定会成为徽朝最尊贵的乐师,一定会一琴奏响,万音朝拜。”
南菏看着北欢黎,目光炙热,说:“我没有当官的本事,也没有当商人的头脑,空有一个乐祖世家少爷的名头,不过只有一把琴而已。”
南菏似是想起什么事,他拿了一个信封过来,又说:“那把琴就是我的命,我不会把琴送给你,你又不会弹。但我可以弹奏给须听,我亲自把我的命,诠释给你听。这信封里是《吾和》的词,我也是第一次写词,你好生收着。”
北欢黎展开一看,这字有形却无峰,这词有意却无韵,她笑着把这词收起来,轻启唇齿说了个好字。
〖3〗
北欢黎将碗筷收拾好,离开南菏房间,把碗筷还给店家。
北宁在隔壁房间听着南菏房间动静,知道北欢黎出来后,开门把她拉进房间。
“阿姐,你以后真的要嫁去庐州南府吗?”北宁问。
“有何不可?”北欢黎反问道。
“你答应南少爷的提亲,是因为他救了你,还是因为他是乐祖世家的少爷,还是因为他是南菏?”
“不管是谁,不都是他吗?”
可是,如果因为他救了你,那是报恩;如果因为他是乐祖世家的少爷,那是家世门当户对;如果因为他是南菏,那是因为有情。
北宁没有说出来,他以为是他年岁太小,不懂他们的情感。只是姐姐以后要出嫁,还要从汝阳嫁去庐州,他心里还是隐隐不爽,总有种自家的白菜转眼间就变成别人家的菜的感觉。
但南菏是北欢黎自己选的,北宁也不好劝什么,他说道:“阿姐,你也这么大了,有些事你比我明白。我就想问问,你们若成亲了,下一个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什么!!”
北家四小姐北瑜爵比北宁小了好几岁,而且北瑜爵又已经去了江城木府,就算木淼不会娶她,也难保木家其他几位少爷不会娶她。
所以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他了?
“怎么了?我就问问嘛。”北宁瞧出北欢黎的不悦。
北欢黎问:“你看上了哪家姑娘?宋四小姐?她可比你大六岁!”
“阿姐!谁说我看上了宋四小姐?”北宁嗔道,“我就问问而已,你有必要那么着急找那个还不存在的人吗?”
北宁说这句话时,脑海中闪过好几位美人,但似乎都不太合适。直到闪过一个红影,让他颤抖不止。
这不是心动,这是心悸。
北欢黎见北宁脸色突变,语气也缓和下来:“这女人,一生只能嫁一位丈夫,一定要千挑万选。可是男人一生却可以妻妾成群,阿宁,你以后是要成为北家家主,你若不是真心喜欢一位女子,也别误了人家。”
“阿姐,我有个问题,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假如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不喜欢的人却喜欢你,还时时想凑近你,你会怎么选择?”
“没有第三种选择?”
“没有。”
“那我就去尼姑庵削发。”
北宁听了,立刻捂着北欢黎的嘴巴:“呸呸呸,我就说假如,你又说混账话,要是被阿爹听了,少不了我一顿家法。”
“行了,我知道了。”北欢黎拿开北宁的手,说道,“但若我真心喜欢一个人,他若死了,我一定会陪他一块去。”
“那你还是去当尼姑吧!”北宁不悦,懊恼自己挑起这个话题。
北欢黎起身准备回房休息,她捏着她最宠爱的弟弟的脸蛋说:“放心好了,我喝的酒比你酿的酒还多,我知道什么酒好喝,什么酒不该喝,你早点歇息吧。”
“姐,你有没有发现你忘记了什么事情?”北宁期待着北欢黎能记起他这个晚饭只吃了两个馒头的弟弟。
“忘记了什么?你没让我记什么事呀?除了楚四爷后天要结婚,还有什么事吗?我有向你承诺过什么吗?”
北欢黎一连串的问号,北宁放弃问话,只道:“没事,我就问问,看我自己有没有忘记的事。”
北欢黎皱着眉头想着有什么忘记的事,好像没有呀。
次日,宋临、宋四小姐、木淼三人不约而同地去看南菏,楚府要筹办婚事,也就派孟先生过来问候一声。
“南菏,死了没?”木淼门还没推开,言语就先到。
“活着呢!”南菏已经起床梳洗好,背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不乱动就没有大碍,只是他护着北欢黎的时候压着了手,现在整条手臂都是疼的,早上也是因为疼着睡不着才起床的。
木淼见能站起来的南菏,估计也没有大碍,打趣道:“看来昨天被照顾着不错嘛。”
南菏当然知道木淼指着是北欢黎照顾他,脸上不禁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木淼也会意着笑了。
宋临见南菏穿着比较厚的衣服,担忧道:“南少爷,你一个人在房中的话,穿少一点,让伤口透透气,可别闷着了。昨天见你衣服上都有血,还以为你得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呢。”
南菏笑道:“皮外伤,伤得不深,若大夫不快点来,怕是要结痂了。只是伤着了筋,脖子到手臂痛得难受,手不敢抬太高。”
木淼拽着南菏的手晃来晃去检查,痛得南菏直呦呦。
木淼说:“你可得小心点你这手,虽说没断骨头,但伤着筋也会影响你以后弹琴的。”
宋临赞成地点点头:“这伤着筋络又看不见,可得小心护着。你背上的伤可能会留疤,我家有一罐清肤膏,袪疤还不错。等楚四爷成亲完,我带你们去杭州,一来南少爷去拿上清肤膏,二来到咱宋府尝尝上等奶茶,三来若运气好,还能见见钱塘江大潮。”
木淼直称好:“听说钱塘江大潮最壮观的时候在中秋之后,我去了几次杭州都在春天,都没见到大潮。”
“如此甚好。”宋四小姐拉着北欢黎走进南菏的房间,后面跟着揉着眼的北宁,“北大小姐好像还没来过杭州呢!我一定要带你看看杭州城的美景!”
“早就听说杭州那边的有座绍兴城,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当有人家生女儿时就会封藏数坛美酒,直到女儿出阁时才取出这些美酒。”北欢黎眼中放着光芒。
北宁打着哈欠说:“阿姐你尽惦记着美酒,这绍兴的花雕酒才是一绝。瞧瞧,花雕鸡、花雕烩蟹肉。”
宋临笑道:“北少爷懂吃呀!等到了秋天,带你们赏月品茗,吃蟹美酒,定让你感受感受杭州的秋天,那绝对是独有的风情。”
宋四小姐也很期待:“有才子佳人,又有美景佳肴。大哥,虽说不能亏待尊敬的客人,但你也得少吃点。”
“煞风景的话。”宋临揉着自己的肚子,“这肚子可是杭州城美食的标志,肥而不腻,多棒!”
众人皆笑起来。
〖4〗
终于迎来楚绅结婚的那天,他非常紧张,新娘邓小姐盖着红盖头,别人也不能见到她的容颜。
北欢黎和南菏相处得越来越融洽,木淼又不敢一个人独自出去,怕那比女人还媚的眉目又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所以木淼这几天一直待在客栈里,不敢随便出去,直到楚绅大婚,才与木氏夫妇坐上马车一同去了楚府。
江右楚家大喜事,六大世家中只有金陵姜家没有来,南菏去打听过,听说是姜家大小姐生了一种怪病,身上无缘无故会出现似滕蔓抽打过的伤痕。南菏不懂医术,也没见过姜大小姐的症状,只能当茶余饭后的奇事听听。
婚礼进行得很成功,中间也少不了一向沉稳的楚绅闹了几次笑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看来他真的是第一次成婚,没有经验。
北宁也跟着大家一起玩闹,累了后去找一个人坐在长廊上的北欢黎,问:“阿姐,你和我们一起来呀!”
北欢黎拭去北宁额间的汗,说:“你应该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
北宁又问:“阿姐,你以后也会像楚四哥和邓小姐一样,与南家大少爷成婚吗?”
北欢黎听罢,脸上出现朵朵红晕,说道:“阿姐到了出阁的年纪,迟早是会嫁的。”
“我今早跟着楚四哥去邓府接亲,邓小姐的阿娘哭得哗啦啦。阿姐,等你出嫁了,阿娘也会哭得如此伤心吗?”
“我不知道。”
谁又能懂别人的心思?
“阿姐,你别出嫁好不好?我不想看见阿娘伤心。”
北欢黎笑道:“别人家的弟弟都心疼着他家阿姐嫁出去会被夫家的人欺负,你倒好,先惦记着阿娘了。”
北宁也笑道:“阿姐嫁到哪都不会受欺负,咱汝阳元氏武馆的所有学生都是我的兄弟,谢敢欺负阿姐,就是欺负我元氏武馆的人。”
“有弟弟护着阿姐,自然没人敢欺负我。”北欢黎说罢,神情暗淡下来,她看着众人的热闹,问,“阿宁,阿姐若是离开了你,你会照顾好北家吗?”
“那是自然,我北宁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肯定会照顾好北家。”
“阿宁,阿姐很难过,但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我今日可乖了,阿姐肯定不是为我难过。”北宁疑惑,“那阿姐在难过什么?”
北欢黎摇摇头,她望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今夜的月亮很圆,也没有云朵遮掩,明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南菏跟着大家一块玩闹,突然发现在人群里并没有北欢黎的存在,慢慢又发现,连北宁也不见了,他便退出人群去找北家姐弟。
他看见这姐弟在长廊上坐着,与热闹的人群不相融合,走去询问:“你们吃饱了?”
南菏喝的酒不多,但刚才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把一些酒洒在他身上,味道闻起来有些浓烈。
“吃了,看他们闹洞房呢。”北欢黎看着那个被人推来推去的新郎官楚绅,她方才见到南菏也在其中。
南菏笑道:“大家喝得多了,开始兴奋,楚四爷可得遭罪。”
“阿宁。”北欢黎唤道,北宁抬起头,“你去护着点楚四哥,可别让他喝多了。你还是个小孩,去凑凑热闹不碍事。”
北宁瘪着嘴起身说道:“也就你和阿爹阿娘还当我是小孩,等回了汝阳城,在同龄一干人等,我也算是大哥。”
南菏拦住北宁,说道:“还是我去吧,那些人吃多了酒肉,下手也没轻没重的。你也说了阿宁还是个孩子,他不该太早掺和这些事。”
北宁笑嘻嘻地又坐回北欢黎旁,说道:“还是姐夫护我,等你以后被人闹了,我也该长大了,一定帮你拦着众人。”
这声“姐夫”喊着南菏心中暖洋洋的,但又不敢表现地太明显,只得摸着后脑勺偷笑地走了。
等南菏走后,北欢黎嗔怪道:“姐夫长姐夫短的,尽乱喊!再这乱喊,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北宁装做很委屈的样子,说:“像我这种爹娘不疼,阿姐不爱的孩子,可不得要找个保护我的姐夫嘛。”
北欢黎拧着北宁的耳朵说:“你再说一遍,阿姐不疼你、不爱你吗?”
“啊!哎呦哎呦,快松手!疼疼疼!阿姐最疼我了!”
北宁把“疼”咬得最紧,看来北欢黎确实很疼他。
北欢黎哪肯松手,在长廊上和北宁玩闹起来。
果然,再温顺的女人对待弟弟也像只母老虎。
玩闹间,宋四小姐走来,看着打闹的北家姐弟,笑道:“你姐弟俩真是感情好,我说怎么绕这园子一大圈也没见到你们,原来躲在这偷偷地玩。”
北宁站着离北欢黎远些,抱怨道:“谁和她感情好?就会欺负我。”
北欢黎作势要打北宁,北宁做了个鬼脸就溜了。
北欢黎也没有去追,问宋四小姐:“宋四小姐是有事找我吗?”
宋四小姐透过长廊上的灯笼光仔细观察着北欢黎的额间,见她没有再蹙眉头,心中估摸着她的心事或许已经放下。宋四小姐笑着握着北欢黎的手坐在长廊上,似是有意抱怨:“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
“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放轻松,就当自家姐妹聊天,别太受约束,我又不会吃了你。”宋四小姐还帮北欢黎按了按手,“当然,确实也有些事,前阵子说带你们去杭州玩,大哥也已经遣人去杭州准备,你们可不能拒绝,咱们先在江右玩几天再出发。”
北欢黎想着江右和汝阳之间的距离,估计去杭州一玩,得到中秋才能回汝阳了,问道:“除了我和我弟弟,还有什么人?”
“楚四哥新婚燕尔,肯定还要和邓小姐你侬我侬一段时间,再加上还要回门等等事,他们就不会去了。木老爷和木夫人不喜欢木三哥整日不务正业似的在外面游玩,但木三哥本就是个喜欢到处跑的人,还央我大哥说服木老爷和木夫人呢,我也还不知道他们如何处理。南家少爷我也问过,他说你去他就去。既然你答应了,也就我们这些人。”
北欢黎还在计划着之后的路线,可她此时没有地图,也不知道会经过哪些地方,只得先答应下来。
〖5〗
宋临说服了木老爷和木夫人让木淼去杭州,逃离父母魔爪的木淼像极了一阵风,哪里有缝往哪钻。
几日的爬山涉水,他们终于来到了杭州城,这几天正是大热,宋临也没有带他们出去玩。
可是天气始终没有转凉的迹象,宋老爷见他们在府上无聊,就让宋临带他们去城外的山庄里乘凉。
杭州宋家是品茗世家,这茶都种在山上,宋家也就在城外建了一座山庄,一来方便制茶,二来也能接待客人。
南菏背上的伤口已有一段时日,但总是有些痒痒,他又挠不着,再加上虫蚁越来越多,扰着他整夜都睡不着,显得更加憔悴。
北欢黎担心他,时不时地问他是不是要叫大夫来,他却不想让北欢黎担心,只道是有些水土不服。
到了山庄后,宋临经常带他们去山上的山洞里乘凉,南菏怕自己的不舒服会让他们玩得不尽兴,就每日待在房间里,有时看看书、有时弹弹琴,连最爱的酒都不碰半滴。
北欢黎每天从山上的山洞回来,都会回去沐浴,之后会来看看南菏。只有木淼每次回来还是一身臭汗时就跑去南菏房间说他们今日上山后的所见所闻:
“南菏,南菏,我跟你说,那山洞可真是隐蔽,你让我去还找不到那个地方。”
“南菏,今天在山洞附近看见有些脚印,咱们在猜是老虎还是野猪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是什么吗?是我踩的!哈哈哈哈,你都不知道把他们吓成什么样。”
“南菏,那山洞外还有一处水源,下次就你我和宋三哥去,咱们好去水里抓鱼,带着宋四妹和阿黎这些姑娘太不方便了。”
……
木淼一连好几天都在南菏面前绘声绘色地说着当日的事,但不管木淼说什么,南菏都做着自己的事,直到木淼说道:“南菏,阿黎上山时险些摔倒,幸好宋大哥扶着她,不然就麻烦了。”
南菏才停止手上的事,说:“明天,我和你们一块去山洞。”
木淼兴奋得随手一拍南菏,差点让南菏喷出一口老血。
“南菏呀!你可算愿意出门了,我还怕你在山庄待出病来,天天逗你开心。”木淼无视了南菏越来越黑的脸,“那明天,就咱俩还有宋大哥一块去水源那玩……对对对,还有北宁那小子。”
南菏莫名觉得少了些人,问道:“阿黎和宋四小姐呢?”
“你怎么总惦记着女人,没女人还活不成了吗?咱们要下水,要脱衣服。你说她们姑娘见了,这不是不太好嘛。”
“还要脱衣服?”南菏打心底也不愿在男人面前脱衣服。
木淼不悦:“别说着和个受欺负的良家妇女似的,你放心,我感兴趣的是水里的鱼,对你没兴趣——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对鱼感兴趣是要做菜吃,若是感兴趣的人……还是姑娘最好。”
南菏也不知怎的,一见到木淼就忍不住调侃几句:“我怎么觉得,对你感兴趣的都是男人?”
木淼甩甩袍子:“尽胡说,就说你孤陋寡闻,没听说过‘男生女相,悟性非凡’。多好的相貌,都被你说坏了。”
北欢黎沐浴完毕后,来找南菏,见他和木淼二人又在斗嘴,问道:“在说什么有趣的?”
木淼抢先抱怨:“南菏又嘲笑我长得像女人。”
北欢黎早习惯了南菏和木淼的斗嘴,说道:“虽说木三哥倾倒不少公子哥,但也有不少的姑娘小姐被他迷住,怎么能一概而论?咱木三哥可是万人迷,人见人爱,不管男女老少。”
木淼听罢,笑道:“南菏,学学阿黎,多会说话——阿黎,那你有没有被我倾倒?”
南菏听着把正抛媚眼的木淼推出门外:“阿黎名花有主,你休得来掺和。”
木淼在门外“啧啧啧啧”,也不离去,忧伤地坐在台阶上说:“早就听说你南大少爷风流,没想到还见色忘友。”
屋内扔出一枕头,再来一怒吼:“你可离我远点吧!”
木淼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边离开边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什么时候也能遇见一朵牡丹?”
北欢黎摇摇头,出门把被南菏丢出去的枕头捡回来。
“怎么不扔个茶壶出去?这枕头又砸不伤人。”北欢黎想着这落地的枕头放到床上似乎不妥,就把枕头放在椅子上。
“这木三,每次回来都气我,又说你们遇见了什么趣事。”南菏一边说着还一边反手挠着背。
北欢黎看着他挠,也没有法子,问道:“宋大哥给你的药用了吗?”
“宋大哥唤了名小厮每日给我上药。”南菏说完后就想抽自己嘴,要是不说这句,没准还能让北欢黎给他上药。
“上了药就好,你背上的伤可不能挠破。”
“没有溃烂,只是现在要愈合,那感觉像是背上有无数只蚂蚁走过,又痒又难受,又不能碰。”
北欢黎怔怔地看着南菏,良久,才问:“你是捅过蚂蚁窝吗?蚂蚁怎么会上你身上?”
南菏未曾想过北欢黎会问,他没有感受过背上有无数只蚂蚁爬动的感觉,说道:“我府上有个琴师,他说他怕练琴时叨扰了邻居们,偶尔会去山中练琴。有回他在山上睡着了,好多蚂蚁钻进他衣服里,说是痒痒的,自那以后,他每次受伤都说像是蚂蚁咬他。我也没有被蚂蚁爬过身上,但每每听他说起,我也全身痒痒,仿佛亲身经历一般。”
北欢黎晃动身体,搓搓自己的手臂,说:“你别说,我也感觉到全身痒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上似的。不行不行,我得回房间了。”
北欢黎说完,扭动着身体跑走了。
南菏更想抽自己的嘴:瞎说什么呢!这会好了,人又跑了。
他静下心,适应这种难受的感觉,可是越适应却越觉得身上难受。
他只好离开房间,在山庄里随意走走,也好转移一下的注意力,让自己别那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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