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甘来（a4）
北欢黎将阿赤带回房间，这是阿赤第一次进她的房间。阿赤本就是北宁的师姐，若不是这层关系，阿赤和北欢黎也不会认识。
阿赤第一回见这么大的房间，左看看，右隔空摸摸:千工拔布床下铺着罗斯人织的地毯，阿赤征得北欢黎的同意后，脱鞋赤脚踩在上面，她走在松软的地毯上，经过了写字桌、梳妆台、衣帽柜等，还有处隔间放着许久没碰的古琴已起了锈斑，四周精致的雕花象征着二十四节气。
阿赤不仅感叹，这床比她的房间还大。
“黎姐姐，你还会弹琴？”阿赤趴在地上看这外来的地毯——这么大张地毯得皇家人才能用上吧，北家不愧是世家。
北欢黎摇头道:“不会，阿爹给我布置的闺房，原本也希望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愚笨得很，学不会。我只是在酒坊里会酿酒的酿酒妹罢了。”
阿赤小跳出来，立刻把鞋穿上，走到北欢黎身边:“不会不会，阿宁说了，他阿姐是世界上最英勇的阿姐。”
英勇……
北欢黎不想要这种评价……她默默哀叹一声，心想北宁在外面到底是如何评价她的:“哦？”
“真的，阿宁说，他阿姐理应是最潇洒的，说你虽然不懂之乎者也，但为了家族大业，每天都要研究各种酿酒之书。他还说，你不是大家闺秀，谁欺负了他，你可以扛着比你还高的棍子追了那人五条街，这不过是你做为他姐姐，你一旦做为北家小姐，穿上家服，那就是端庄大小姐。阿宁知道，你不喜欢那些烦琐的规矩，但你做为北家大小姐，须顾及北家的面子，不得不规规矩矩。”阿赤勾着手指头数着北宁提及他阿姐的点点滴滴，“阿宁还说，是他做为北家少爷没用，不能替你分担家族大业。”
北欢黎第一次听见北宁口中的她，心中五味杂陈:她或许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为了家族，她舍弃了一切。
“黎姐姐，如果可以，你能不能不要把家族的责任全部放在自己肩上。”阿赤摇晃着北欢黎的手，“阿宁与你亲近，自然潜移默化受你熏陶，我不想他也把北家的家族背负在身上，会很累的。”
北欢黎不禁反思，她真的是这样人的吗？
旁观者清，她大概真的是这样一个人吧！
“黎姐姐，我很好奇，你在梧和酒肆的那段时光，是不是你平生第一次放下家族责任，是一段最轻松的时光？”阿赤又问。
北欢黎想起了酒肆的点点滴滴，老陈的沉稳、阿奇的活泼、南菏的风趣、林捷的贴心……还有喜欢和南菏拌嘴的木淼、憨憨的宋临、可爱的宋四小姐……
她见到了不同的人，感受到了不同的生活。
她心里明了，这种日子就像日晷，终有一天会回到原处，她不可能一直当酒肆老板，还是会回归北家大小姐的身份。
北欢黎点点头，那段日子确实很开心。
“黎姐姐，听说你之前是因为不想和南家联姻才离家出走，如今又要和南家少爷订婚了哎！”阿赤凑近北欢黎。
“阿赤，我最初不愿与南家少爷，如今又要与南家少爷，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爱出尔反尔的人？”
阿赤猛摇头，甩着辫子咣咣砸脸:“不会，每个人经历了不同的事后都会有不同的想法。我爹说了，人的一生可能会一成不变，也有可能跌宕起伏，我们没必要强迫一成不变的人接受新的东西，也没必要劝正在尝试各种新鲜东西的人停下脚步。你不想选择南家少爷有你的道理，你选择南家少爷也有你的道理——是有你选择的道理，不是你选择的借口。”
北欢黎点点头，她之前还真是小看这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小姑娘了。
“我又遇到新的问题。”北欢黎说出自己的苦恼，“南菏想与我订婚，可他二十岁之后要进京十年，入宫给皇帝当乐师。京城世态人情千变万化，他不愿带我入京，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有他的考虑，你有你的顾虑。我不懂，没办法给你出谋划策。”阿赤说道，“可是，你是怎么想的呢？待在汝阳，去往庐州，还是偷偷和他一起进京？”
“我不知道。”
“就这么问吧！”阿赤坐在椅子上，“你在遇到他之前，是怎么想以后的生活。”
“我……”
“这就对了。”阿赤见北欢黎支支吾吾都没有说下去，打断她的话，“黎姐姐，你都没想清楚自己的生活，如今身边又多了一个人，你怎么想得清楚？”
北欢黎又问:“若我之前已经想清楚我要什么的生活，又如何决定我以后何去何从？”
“你都已经想清楚你的人生，别人的存在都不重要了。”阿赤装做大人的样子，苦口婆心说道，“别让别人打扰了你的喜乐。”
“你呢？阿赤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阿赤思索道:“我现在只想活好当下。”
“有没有想过，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北欢黎打趣道。
“嗯？”阿赤被这个问题拦住了，“我想嫁给大英雄。黎姐姐，如果你能进京，能不能请我去看看大将军，飒爽英姿、驰骋沙场的大将军。”
北欢黎上下打量着阿赤:“能当上将军的年纪都不小了，你去当人家义女还差不多。”
“反正我要嫁的，那一定是大英雄。”阿赤笑道，“他保护天下，我保护他。”
北欢黎没想到阿赤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着实震惊了一阵子，问道:“秦保斌？他家不正是武家，又是上过战场的大英雄。”
“啊？”
看阿赤愣愣的样子，想必心中的大英雄已有了人选。
“不要不要，不熟不熟，不嫁不嫁。”
北欢黎不再打趣她，掐算着时辰，估摸北宁已经送回房间，说道:“估计阿宁已经回房，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阿赤眨眨眼睛:“你说他无大碍，不必去看了吧！”
“说不定。”北欢黎故作深沉，“万一阿爹心疼你，让阿宁实打实挨板子也不一定。”
“啊！那赶紧去看看吧！”阿赤着急着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膏，见北欢黎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我们习武之人难免会受伤，阿爹有专门跌打损伤的药膏，让我时时备着。黎姐姐，你快给他送去吧！”
“你不去？”
阿赤脸一红:“他挨板子在屁股上，我不合适去看，就坐在这等你吧！”
北欢黎点点头:“也好，我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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