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见鬼
寒光洞在淡路岛岛下的海域深处，骗过位于岛上入口处的守卫后，青妃嚼了颗鱼鳃草，然后潜入海底。
东海海域清澈，青妃没费多少功夫，就看到了洞口。
正往洞口游去，眼角突然亮起一点光，她转头一看，是一只泛着荧光的白色蝴蝶。
她凝神定睛——这蝴蝶原是白焰的一缕元神。
“你来做什么？”
“寒光洞机关重重。”蝴蝶轻而淡地扇了下翅膀，就像本尊说话时的气质。
青妃不擅长机关术，从前若遇到机关，一般都以强力破之。但寒光洞此行，非必要最好不要制造出巨大的响动，毕竟她当前妖力被压制一半，若引得李威等人过来，未必还能轻松夺得净妖帘。
青妃沉默一会儿，笑意未达眼底：“你倒是连我不擅长什么都知道。”
寒光洞虽然在海中，洞内却没有海水涌入。青妃从水域跳入洞内，与此同时，一簇灵力燃烧的火光亮起，照亮了前方的路——是白焰点的。
“我小时候很怕黑。”青妃看了一眼那簇光，一边往洞里走去，一边闲聊似的说话。
“五岁前因为孤身一人流浪在外，即使是再黑的夜晚，也只能自己咬牙挺过去。”
“后来我成了灵衍宗弟子，因根骨卓绝而被寄予厚望，在每个人眼中，我都应当是强大无畏的。所以我依旧不得不掩藏自己的害怕。”
蝴蝶始终静悄悄地飞着，没有接话。
“只有与我最亲近的那个人知道我怕黑。可他，也是欺骗我、背叛我的人。”
青妃在一个岔路前停下脚步，说道：“你应该知道，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清道路，那么你点亮那簇光，是为什么？”
蝴蝶也跟着停了下来。
“你和端玉，是什么关系？”
白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会在离开前，告诉你一切。”
青妃陷入沉默，这个回答是她没想到的，但似乎是个很合情理的回答。只是……她突然更想知道，什么时候是白焰会决定要离开她的时候。
白焰打断了青妃的思考：“走哪条路？”
青妃回过神，没有继续执着追问，抬手一挥，放出两股妖力，分别向前探索。
左边的路地形平坦，右边的路陡峭地往下滑去——青妃说道：“澹台琳带着假蛋进寒光洞时，一路越走越深，想来是走右边。”
刚从通道滑落到底，就有无数剑光亮起，是洞内的剑阵被触发了。无数残剑从地面和四壁破土而出，青妃紧紧贴着来时的甬道壁以躲开剑阵的袭击。
白蝴蝶没有实体，倒是在剑阵中大咧咧飞了一圈，最后回来说道：“开关在壁顶，有一块新土颜色与其他不同。”
青妃扫了一眼，找到隐藏的机关，随手掷了颗石子，打中开关后，剑阵果然停了下来。
两人配合，寒光洞中的机关如同虚设，不出一个时辰，青妃就找到了净妖帘所在的底层石室。
推开石室的门，一道白光闪过，是刻在门上的咒印。青妃立刻架起防御，将刺目的白光挡在外面。
待白光熄灭，青妃终于看到了封在石室中央冰柱内的净妖帘。
“找到了，我们……”她回头，却发现白色蝴蝶消失了。
想来是方才进石室时，白焰那缕元神被打回本体了。
与此同时。
藏经阁内，东海派掌门李威盘坐于殿中央为门下弟子讲习经文。
澹台琳一向认真好学，今天却少见地有些出神。从阿淙手中拿到言咒妖兽兽蛋已有数日，她明明按照言咒妖兽幼兽破壳的流程进行养育了，为什么手中的蛋始终没有出现变化？
正疑惑着，脑中灵光一现，冒出个想法——言咒妖兽之蛋十分罕见，即使是李威也未必见过……难道是她被骗了？
澹台琳随便诹了个借口就遁出藏经阁，到一个隐蔽的角落后，就分出灵力去探手里的妖兽兽蛋。
不出半刻钟，澹台琳就咬牙切齿地睁开了眼：“竟敢骗我！”
虽是在盛怒之下，澹台琳的智商也并未下线，她没有即刻去找阿淙对峙——毕竟如若让李威知道了她有心留下一枚妖兽之蛋，只怕会惩罚于她。
澹台琳强压下怒火，开始思考，阿淙整这么一出是要做什么？拐弯抹角地给她一颗假蛋，能有什么好处……
等等，难道——
澹台琳立刻以灵力破开兽蛋，果然在蛋中看到了一枚追踪符。
“不好！净妖帘！”
……
净妖帘被封在石室中央的冰柱上，幽绿的珠子发出水波般的光。
青妃抬手捏诀，一道妖力劈去，封住净妖帘的冰柱瞬间裂开，幽绿色的珠子悬浮在半空。
青妃拿出一个锦盒，将净妖帘放入盒中，然后立刻折身返回地面。
她需要把净妖帘带回万妖岭，交给擅长解除术法的八大妖之一的藤姥。
因为所有机关都已经在来时关闭，返回寒光洞口的速度很快，不消一刻钟，青妃就回到了地面上。那几个被她的术法蛊惑的守卫还未醒神。
她召唤出一朵妖云，正腾空而起，却见一道剑光劈头盖脸而来。
青妃认出那是东海派的剑法，心知已被东海派发现，躲过剑光后只飞速前行意图甩掉来人。
“贼人！混入我派盗取法宝有何企图！”青妃听这声音，知道追来的是澹台琳。看来澹台琳发现妖兽蛋的圈套了。
因修为被压制一半，青妃此刻的修为约莫相当于真妖境初期。澹台琳亦是真人境初期，但因拥有高阶法器，一时间御行速度竟比青妃要快出些许。
行至一处荒岛，澹台琳终于拦下青妃。
“我认得你，你是新晋内门弟子刘青！”澹台琳从剑上跳下，将剑收回手中，甩手就将剑尖指向青妃喉咙，“那日诓骗我的‘阿淙’和你是一伙的？你们有什么目的？”
青妃倒也没动。净妖帘的位置是澹台琳泄露的，她已看出澹台琳暂时未敢将此事通报给她师父。
“我有什么企图？”青妃笑，“这个时候偷净妖帘……你觉得呢？”
澹台琳骤然睁大眼：“难道你是妖……”
青妃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后退同时抬手，驱使妖力攻向澹台琳。
澹台琳实力并不差，立刻反应过来，也念起剑诀猛地一挡。红色与白色两道光撞在一起，骤然轰开周遭树木，砂石与尘土齐飞。
两人继续在一片尘土中缠斗几招。而青妃伪装的外形也因妖力的动用而消失，露出她原本的容貌。
澹台琳正要近身一击，却看清了青妃容貌，登时如被雷击中般愣了一瞬。这……这人是……
青妃发觉澹台琳的呆滞，趁机打掉对方手中握剑，将那柄宝剑击开百米远，而后立刻脚下一点，毫不恋战地召唤妖云离开。
澹台琳却在原地未动，一副见了鬼般的样子：“不可能，天下怎会有如此相似的容貌……”
……
甩开澹台琳没一刻钟，青妃又感受到磅礴而来的灵力。她心道不好，必然是东海派掌门李威等人发现寒光洞有变，出来追了。
“竟敢伪装成人类混入我东海派偷取净妖帘，妖孽哪里跑！”李威浑厚的声音响起。青妃未回头，只加速前进。
一道金色剑光自天空砍来，直击青妃。青妃心知躲不过，提起能调用的修为结成防御。
剑光劈到防御，炸得火光四射。紧追的李威惊诧：“这妖孽在净妖帘开启的情况下竟能生接我一招！”
此等修为，至少到了真妖境末期，甚至接近天妖境！是妖族那几只大妖？还是……
李威心中立刻打起十万分的警惕，再不敢仗着有灵衍宗借予的净妖帘而安心地不耗费东海护岛大阵：“听我指令，立刻开启千屿海底大阵！”
青妃生抗李威一击，嘴角渗出血来，她随手一擦，凝神思考。现下李威等人尾随，为了不暴露妖族，她既不能回到妖兵前锋部队所隐匿的那处荒岛，也不能往万妖岭之门而去。
需得先在李威等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才行。
正想着，海面冒出金光，光中蕴含极强仙门法力——是千屿海底的阵法开启了！
青妃咬牙，李威那老头历来扣，最爱蹭大派的庇佑以保存本派实力，没想到当下这么果断开启了千屿大阵，看来，是猜到她的身份不敢藏私了。
千屿大阵开启，这下情况棘手了。
正思考要如何逃走，一道白光瞬间到了她身边，来人现身，黑袍白发，正是白焰。
白焰那缕元神从寒光洞底石室被打回身体后，心知青妃很快就能拿到净妖帘，便寻了借口率先遁出藏经阁。但出东海派十分繁琐，还是比李威等人慢了一步。
白焰扫视四周，明白了当下的情况，即刻挡在青妃身前，从掌心拔出一柄无名之剑，挥剑挡下李威一众人的攻击。
“推算阵眼。”情况虽紧张，白焰的语调依旧和平时没有区别。
青妃未有迟疑，闭眼推算千屿大阵的阵眼方位，片刻之后，睁眼道：“东南方三里。”
“我来毁阵。”
青妃点头：“我替你护法。”
两人交换位置，后背相贴。青妃抬手，红色妖力如电光汇聚于掌心，而后又飞溅出流星般的火花袭向追兵。
与此同时，白焰左手并双指于额前，右手竖剑于身前，一道凛冽白光划过剑身，蓬勃灵力汇聚，天空顿现巨大的剑影，带着骇人的力量劈下。
李威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千屿大阵的金光已经黯淡下去，而眼前火光消散后，那两人也消失无踪。
东海派长老煊奕皱眉：“竟让他们跑了！”
李威注视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沉吟：“方才那执剑之人所用功法，看着似乎并非妖族。”
煊奕长老惊讶：“什么？”
李威皱眉分析：“即使不论功法，那男子破阵一剑所展示出的修为，不在我之下。若他是妖，被净妖帘压制都有此等修为，怕是已到天妖境——但如今当是未有达天妖境的妖。”
煊奕长老接话：“你是说，有修真之人帮助妖族？”
“怕是如此。”
煊奕长老咬牙：“他二人跑了，千屿大阵阵眼被毁，至少需要三日修复，我们不能把净妖帘拱手让人，现在怎么办？”
李威看着那二人消失的方向，却突然笑了起来：“他们逃离的方向，该是会遇上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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