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许家女的智商

许氏有孕的事情，按说如意该回侯府去看一看。毕竟，在礼法上说，如意得叫许氏一声母亲。哪怕，许氏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
花明珠当着那么多人提起这件事，用意也就在这里了。如她讨厌如意，如意也厌恶许氏一脉，许氏之前又贪墨如意的嫁妆，但凡有点儿气性都不会愿意跟许氏再装什么母慈女孝。但不回去，如意就要难免被人诟病，不孝是一个，再一个那就是翻脸无情的白眼狼了——自己有了好前程，就不认嫡母了？京城不同别处，最是要讲究个礼数规矩，如意一旦落下个不孝的名声，这郁德夫人算是做到头儿了。当然，赐她封号的皇帝肯定不会看错人，怪只能怪如意心机太深，竟然端着无辜的外表骗了皇帝陛下。
花明珠脑子有限，说的时候当然想不到这么多。可她的话一出口，后边的发展也就由不得她控制了。
如意在智商这方面，不说碾压，对上个花明珠还是绰绰有余的。本来，回去一趟也没什么。可她不想。
这件事，叫如意有些难受。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那个一心濡慕江老夫人的原身。
许氏算计她亲事在前，贪墨她嫁妆在后，新仇旧恨的加在一起，却抵不过一个腹中的胎儿？
哪怕许氏有孕后，江老夫人来给她透个消息，她今天在武安王府也不会有瞬间的失态。
“不想去就不去。”越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肩膀，开口了。
如意摇摇头，“有些话，我还是想去问问老夫人的。”
却说花明珠这边，宾客都散去的时候，带她来王府的荣王府三姑娘凤羽自然也跟着自己的哥哥凤祥出来了。论起来都是表兄妹，花明珠自然得跟着。
这些年许贵妃时常抬举家里的晚辈女孩儿，许氏一举干掉荥阳侯夫人自己上位了，算是许氏女里嫁的最好的一个，因此，颇得贵妃的青眼。她又好巴结，时常出入荣王府寿王府以及荣泰公主府，因此，凤祥凤羽和花明珠都相熟。
见她眼圈红红的，凤祥就有点儿吃惊了，看了一眼妹子凤羽，凤羽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好好儿的，她可哭什么？
好容易马车到了荥阳侯府，凤羽叫人把花明珠送了进去，自己都没下车，就跟着凤祥回了王府。
一路上凤祥埋怨她，“没事儿带她干什么？连皇祖父都得叫老王爷一声王叔呢，今天老人家过寿，倒把她给过哭了，什么个意思呢？”
叫人瞧见，老王爷老王妃不理会那是心胸宽大，否则叫人把花明珠赶出去，谁还敢说别的成？
哦，人老王爷那样的辈分，那样的年纪，她在王府哭哭啼啼，是去祝寿的还是哭丧的？
凤祥简直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怎么就这样多事。
凤羽也委屈得很啊，“还不是长乐姐姐啊，前儿我去看她，她叫我带上明珠一起过来。”
“长乐？”论起亲疏来，长乐那是嫡亲的表姐妹了，凤祥却道，“你蠢啊，长乐倒追越大将军那都成了帝都的笑话了。又因为郁德夫人降了爵位，她叫你带了花明珠过来分明就是没安好心，你怎么这样没脑子啊！”
凤羽睁大眼，“你的意思是长乐利用我？”
凤祥简直拿这个妹妹没辙了，嗯了一声，谆谆告诫她，“花明珠跟长乐一样，都是蠢货。你往后离她们远点儿。”
再说花明珠，挂着两泡儿眼泪就进了荥阳侯府。也没去看江老夫人，而是直接到了正院找许氏。
许氏如今正有了三个来月的身孕，算一算时间，这孩子该是在如意大婚前有了的。
荥阳侯已过而立，别说嫡子，庶子都没有一个，女儿倒是有几个，有跟他不睦的背地里取笑他，说是花家阴盛阳衰，想必是要凑齐了“七仙女”的。
不说荥阳侯自己，就是江老夫人，嘴上说的儿女都是缘分，心里又何尝不急呢？
故而，当在小佛堂里的许氏晕倒，大夫诊了脉说是喜脉的时候，江老夫人没怎么犹豫，荥阳侯略一求情，也就顺水推舟地放了许氏出来。连带着，花明珠的禁足也解了。
花明珠进去的时候，许氏正躺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有阳光从窗棂透进来，许氏保养不错的手缓缓抚过小腹。旁边许氏的心腹仆妇弯腰说着什么，许氏就点了点头，脸上挂上了满足的笑意。
“娘！”
花明珠大步走到了许氏身边，叫了一声娘，一扭身就坐在了榻边，想到方才王府里越洹如意对视柔情款款的模样，又是咬牙又是皱眉，好好儿的花季女孩儿愣是丑成了罗刹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许氏见她神色不对，也不倚着了，坐直了身子，方才那仆妇忙在她身后塞了个枕头。
花明珠垂泪不语。
许氏就急了，“是不是王府里头有人欺负你了？”
咬牙道，“我就知道，凤羽那丫头不着调，她带着你王府定是不妥的。等我下次去表哥那里，必要问问她怎么照看你的。”
“没有的事儿。”花明珠擦了擦眼泪，烦躁道，“阿羽比我还小两个月呢，谁该照看谁呢。我碰见花如意了。”
许氏哎呦一声，就捂住了心口，又躺了下去，“你别跟我提她，提起她我心里头就堵得慌。”
想着从花如意婚事里头沾些好处，没想到好处没占到，自己还得倒赔出去好些的私房。就这样，老夫人还不答应呢，定要让自己跪在小佛堂里头抄经书，说什么静静心败败火。小佛堂里从来不笼火盆，除了佛前烧的香外，不见半个火星儿。哪怕是春天，那也是阴冷得很。一想到跪在里头的那两天，许氏简直是生不如死，她的两条腿都要跪废了！
要不是因为有了孩子，这会儿她还得在那见鬼的地方待着呢。
想到这里，许氏的手攥了起来。这些，可都是拜花如意所赐！
又觉得诧异，“那样的场合，她也去了？对了，她是御封的一品夫人了，自然会有人上赶着请。武安王府也就是这样了，连个庶出的都要巴结一下。怎么，她给你难堪了？”
花明珠气道，“她又不傻！”
当着那么多人呢，花如意猴精猴精的，怎么可能当众给她难堪？
“我告诉她娘有孕了。”
许氏一惊，“那她呢，说了什么没有？”
花明珠摇头。
“那你这是哭的哪出儿啊？”许氏不满，“叫人瞧着，哪儿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花明珠抬起眼皮，妩媚的脸蛋上挂着泪珠儿，倒也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感。
“娘，你当初干嘛要进宫去跟贵妃娘娘说，如意是个水命啊？这倒好，她嫁了大将军，连一品夫人的诰命都有了。如果当初，是我嫁给大将军，如今的郁德夫人，那就是我了。”
许氏听了这话险些晕过去，尖声叫道：“你说什么！”
一巴掌打在了花明珠的背上，“你个死丫头，你怎么能动这种心思？”
花如意如今再好，当初也是顶着冲喜的名头嫁过去的。若是早知道越洹能起死回生，她才不会多这个事儿！就是因为笃定了越洹必死无疑，许氏才进宫去求了许贵妃，给花如意求来这个“体面”的亲事呀！
靖国公府不是个好去的地方，没见堂堂的郡主都被逼出了门吗？越洹若一命呜呼，花如意一个庶出的小丫头，要么顶着克夫的名声在国公府里磋磨死，要么干脆就得被人逼着殉夫去。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就剩了一口气儿的越洹竟真的大好了呢？倒是成全了花如意的福妻名儿。
可是越洹再好，也不是就独一无二的呀。放眼京城，皇子皇孙，宗室子弟，勋贵后代，权臣子孙，出挑的多了去了呀！明珠什么开始，就看上了个越洹呢？
她，她可还想着叫女儿做荣王世子妃呢！
“越洹再好，那是你妹夫了。”许氏苦口婆心劝花明珠，“你趁早给我收了这个心思，仔细叫老夫人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我是她亲孙女，难道她还能把我杀了沉塘？”花明珠嘴硬，又抱住了许氏的胳膊，泣道，“娘，你帮帮我啊，我是真的心悦越将军的。”
“不行。你的亲事，我和你父亲已经有了打算。荣王世子，你的表哥，正经的皇孙，日后说不定还有大出息，无论出身还是人品容貌，都不输与那个越洹，前程更是不能比的。等我这胎安稳了，我就进宫去求贵妃娘娘赐婚。往后，你至少也是个亲王妃，不比那个花如意强？若是……”许氏给了花明珠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没再说下去。
花明珠一头雾水，若是什么啊？
一直没说话的仆妇笑着开口了，“太太的意思是，如今荣王殿下可是皇上眼前最受器重的儿子，又是长子，往后说不定有大前程。若真有那天……”
使了个眼色，就笑了起来。
若是荣王在场，必定要大耳刮子抽到许氏和这仆妇脸上去。他是想取代太子做储君，可，可这事儿能是光明正大说出来的吗？
许家女人的智商，真是很值得他王爷千岁抹一把心酸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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