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七
两人在仓库里待了约莫四五个小时，等出来的时候，月上中天，已是子夜。
邺陵地处东南，化雪的夜晚凉风刺骨，寒意丝丝往骨子里钻。萧闻卿怕冷，拢了拢大衣，却还是抵不住寒风。
裴临渊见状解下了围巾给萧闻卿系上，一边叮嘱：“如今已是大寒时节，邺陵冷得很，你可别冻坏了，尤其是这双手。”说着，裴临渊握住了萧闻卿的双手抬到嘴边呵了呵气。
这关切的举动让萧闻卿心跳漏了一拍，待裴临渊抬头对上他的眼眸，萧闻卿才回过神来。他连忙将双手从裴临渊的手中抽出揣在风衣口袋里，羞赧地向裴临渊道谢：“谢谢，我……我自小就在南沂长大，不用担心。”
裴临渊见萧闻卿脸红，心道一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
“萧教授莫误会，我担心的是那两幅画。”裴临渊凑近萧闻卿耳边，压低声说。
热气喷在耳边，萧闻卿感觉自己脸更热了，他往一旁让了一步，紧张地说：“裴老板放心，我会准时交给你。”说完，萧闻卿就要离开。
裴临渊眼疾手快拽住了萧闻卿的胳膊：“萧教授，你我饥肠辘辘，不如趁夜色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如何？”
裴临渊不说还好，这一说萧闻卿感觉到肚内空空如也，再加冷风刺骨，如果有一碗热腾腾的馄饨果腹，倒也安逸。想到此，萧闻卿将之前的尴尬抛诸脑后，欣然应道：“也好，这顿我来请。”
裴临渊没有拒绝，毕竟礼尚往来才是与萧闻卿建立友谊的最好方法。
“不过馄饨摊得我来找。”裴临渊与萧闻卿并肩站在月色下说道。
裴临渊找的馄饨摊隐藏在邺陵最繁华的街市冬瓦巷阒静的一角。烟火缭绕，香气扑鼻，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萧闻卿忍不住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汤喝了口。
汤底是用新鲜的母鸡和枸杞炖出来的，没加什么调料，但老板花了心思，汤底鲜香透亮，馄饨皮薄肉实有嚼劲，在这样的冬日寒夜吃上一碗馄饨，顿时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见萧闻卿吃得不愿抬头，裴临渊又让老板拿了两块酥油烧饼。把一块烧饼掰开沾满馄饨的汤汁，裴临渊递给萧闻卿：“这家的烧饼也是一绝，尤其是把烧饼沾满馄饨的汤汁吃，更是美味。”
“还是裴老板会吃，我这个做生意的都不知道这种吃法。”馄饨摊的老板笑着称赞裴临渊。
萧闻卿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调羹，接过裴临渊递来的烧饼咬了一口，沾满汤汁的烧饼软糯不少，又带着淡淡的葱香，味道确实不错。
“怎么样，好吃吧。”裴临渊讨好地说。
萧闻卿点头，而后又四下看了眼，不远处一家店铺风灯在寒夜中摇曳，烛火明灭，影影绰绰。
“难怪裴老板要带我来这里吃，这是临渊斋后门的小巷吧。”萧闻卿说道。
“是啊，我这小本生意全靠裴老板照顾呢。”馄饨摊老板替裴临渊回道。
萧闻卿盯着裴临渊，问道：“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被萧闻卿拆穿心思，裴临渊“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如果我邀请萧教授暂住临渊斋，不知萧教授可愿意？”
萧闻卿挑眉，平日里除了学校和家中，他基本不住在其他地方，现在裴临渊邀请他住在临渊斋，萧闻卿却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
见萧闻卿半晌不说话，裴临渊解释道：“我是怕萧教授来回奔波，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萧闻卿适时打断了裴临渊的话，他明白裴临渊没说完的意思。但如今他们俩人还在外面，有些话不方便说出来。
裴临渊感激萧闻卿的理解，虽说他有私心想与萧闻卿多些相处机会，但临摹古画之事越是人少知道越好。萧闻卿如今住在学校宿舍里，又是彼得·马的学生，若是被彼得·马发现他们的计划，那便功亏一篑。正好马上要放寒假，萧闻卿可趁此机会住在校外，如此裴临渊才有这样的提议。
萧闻卿佩服裴临渊思虑，将最后一口烧饼吃完，萧闻卿对裴临渊说：“明日还有最后一堂课，傍晚后我来临渊斋找你。”
“好。”裴临渊答应。
远远望见提着箱子从校园里走出来的萧闻卿，裴临渊一路小跑迎上去，替萧闻卿接过箱子。
萧闻卿本不好意思让裴临渊帮忙，奈何裴临渊太过热情，萧闻卿也就松开了手。
“不是说五点半的吗，又被学生围着了？”裴临渊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酸溜溜的醋味。
萧闻卿感觉到了裴临渊语气中的些微埋怨，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他摇头道：“不是，我跟彼得教授说你那新进了一批古玩请我去鉴定，我准备在你那里住一个月，他与我谈了一会。”
裴临渊警觉：“你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我与他先说，总比他发现我住在临渊斋你要好。”萧闻卿边走边说，“提前告诉他，显得我光明正大，他不会有太多的怀疑。但若是被他发现我在你那里而不告诉他，他一定会四处打听。”
裴临渊蹙眉，这些洋人真的是防不胜防，用卑劣的手段换取别国的国宝与强盗何异？而像潘帅那样的国人，为了自己的财富和地盘甚至可以将国宝拱手送出，想到此，裴临渊不禁悲从中来，无声叹息。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去临渊斋吧。”萧闻卿察觉到了裴临渊沉重的心情，不再提起彼得·马。
裴临渊知道萧闻卿好意重整心情，与萧闻卿一起走出了校门。门外早早有两个人力车夫坐在车旁等候，一见裴临渊出来，两人赶忙迎了上来，一人替裴临渊拎箱子，另一人邀请裴临渊和萧闻卿上车。
临渊斋离国立大学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路程，本可以走着去，但萧闻卿想起不久前那个雪夜里裴临渊的话，直接坐上了人力车。
裴临渊看着萧闻卿上了车，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坐上了另一辆人力车。
“去临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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