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生情愫

　　
肖霞随韩金元去了河南老家安葬孙红的骨灰。
那天早上走的时候，高密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可是到了河南的时候，已经是天高云淡。一路上咪咪躺在肖霞的怀里，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无法接受妈妈离去的噩耗，整个人黏在了肖霞的身边，现在似乎离开肖霞就无法活了，这让肖霞既担心又着急，本来肖霞想从河南回来后离开韩家的，可是她这个样子让肖霞怎么安心离开？。
那天和他们一块回去的就是去监狱接韩金元的年轻司机，听到孙红去世的消息，他推了手里的工作，一直开着自己的车帮韩金元直到料理完孙红的后事。
一路上，韩金元抱着孙红的骨灰坐在副驾座上，整个人神态凝重，车后面的座位上是肖霞和半躺着的咪咪，车里非常的肃静，大家的心情都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特别是韩金元的样子，让肖霞看了心疼：他一路上小心翼翼抱着怀里的骨灰盒，好像孙红睡着了一样，生怕一丁点的动作都吵醒了她一样，一路上就这样呆板地抱着。
经过了三四个小时的路程，最后终于到了韩金元的老家——河南省大河镇平子村，车停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山村边，当韩金元告诉大家到了的时候，老家的人都已经等在村外，看到车停下来大家都围了上来，韩金元看到后对家里的亲属说道：
“直接去墓地吧！”
这里有个风俗就是在外面死去的人，骨灰运回家直接进墓地，不需要再进家门。听到韩金元的话，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韩金元称他为二叔人说：
“好吧，墓地我们已经修好了，让侄媳妇安息去吧！”
韩金元一路上抱着骨灰盒，眼里是强压了好几天的泪水，来到一座安静的山脚下，肖霞看到虽然现在的高密树叶已经被秋风吹黄，可是这里还是绿树成荫。葱绿的山给了这里的人们以安逸和温暖。孙红的骨灰安放在青山绿水下的黄土坡上，在场的人轮流为孙红填了一把新鲜的黄土，接下来是韩金元起掀，五六个小伙子帮着填土，一会儿地上就起了一个新鲜的土堆，韩金元走到咪咪的面前，牵着咪咪的手说道：
“为你妈妈的墓前栽上一颗遮阳树吧，夏天的时候让你妈妈乘凉，冬天的时候抵御风寒！”
此时的咪咪大眼睛里一片茫然，随从韩金元来到了妈妈的坟前。韩金元把事先准备好的一颗小柏树，递到了咪咪的手里，韩金元脸上的忧伤触痛了肖霞的心，他拿着铁锨，咪咪扶着那颗树苗，为孙红的墓前栽下了一颗长青树。
秋风带着凉意从远处吹过来，肖霞走过去替咪咪带上了卫衣上的帽子。
“好了！让你的妈妈在这里安睡吧。明年清明的时候我们一起来看她！”
韩金元拉着咪咪，看到咪咪睁着的大眼睛里只有无助和惊慌，韩金元轻轻地把她的头揽到自己的胸前，任泪水顺着面颊滑下来。
咪咪被动的被韩金元抱住，就像是个失去思维的小机器人，她现在除了哭着找妈妈，就是一个人发呆。此刻，她知道了妈妈就留在这里了，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家了，以后放学后进门喊声妈妈的时候，她也听不见了，看到这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爸爸，他怎么也代替不了妈妈。
就在大家劝着韩金元和咪咪离开墓地的时候，咪咪走过去两米，突然转回头，向着妈妈的坟墓跑去，肖霞一直守候在咪咪的身边，只是刚才韩金元把她牵走，她才放手，当她回头看的时候，咪咪已经抱住那个新起的黄土堆，匍匐着趴在上面大哭起来：
“妈妈！我不想离开你，你把我也留在这里陪你好吗？”
咪咪凄惨的哭声，让大家都垂泪不止，肖霞看到忙跑了回去，拉起咪咪说道：
“咪咪，不要这样，你虽然没有了妈妈，可是你还有霞姨！”
这个时候返身回到两个人身边的韩金元听到肖霞的这句话，满脸的震惊，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这几天的悲痛，他用感激的眼光看了肖霞一眼问道：
“肖霞，你答应留下来照顾咪咪？”
肖霞看着这一老一小，自己的情感无法从两个人身上移走，与其走是一种无休止的牵挂，不如随心留下来，这个时候她回头望了眼那堆黄土，她在心里答应着孙红最后对自己的请求。
回到高密后，肖霞做了晚饭，等待着韩金元从卧室里出来，咪咪已经睡着了，肖霞为她锅里留了饭，这个孩子这几天太累了，所有的打击让她几乎难以承受，是肖霞轻轻地呵护、细心的照料，回来后才让这个小姑娘安静的睡去。
“咚咚！”肖霞敲响了韩金元卧室里的门。
“韩大哥，我是肖霞！”
没等韩金元应声肖霞推开门走了进去。
韩金元正在把墙上他和孙红的结婚照摘了下来，看到肖霞走进门说：
“当时照这张结婚照的时候，是肖霞卖了她妈妈留给她的一件首饰照的，想想现在孙红随她妈妈去了，去了那边她妈妈问起那件首饰的时候，不知道孙红怎么回答？”
韩金元完全沉浸在一种失去孙红的痛苦之中，对于他来说这个家里每一件物品，都是他和孙红的回忆，不知怎么了？肖霞心里莫名的嫉妒起死去的孙红来，虽然她离开了人世，可是有爱着她的人为她这样伤心，九泉之下也是幸福的。
“韩大哥，我做了晚饭，你多少吃一点，好几天了，你就这样不吃不喝的，身体会垮的！”
韩金元把镜框用一张大大的纸袋装起来，边装边说：
“我不饿，你和咪咪去吃吧！”
看到韩金元完全把心思都放在死去的妻子身上了，就连咪咪睡着了都不知道，她喃喃地说：
“咪咪好不容易睡着了，我想让她好好地睡一觉，这几天晚上都是睡着睡着就做梦哭醒了！”
听到肖霞这么说，韩金元才知道自己光顾着伤心了，咪咪都是肖霞照顾的，怨不得女儿对他都生分了，是自己光顾着自己的情绪了，忽略了女儿。现在咪咪睡了，肖霞肯定是不会一个人单独去吃饭，于是他轻轻地把包好的镜框放到橱柜上，然后对肖霞说：
“我们去吃饭吧！”
饭桌上，肖霞吵了两个菜——西红柿鸡蛋、洋葱鱿鱼，没等韩金元说要喝酒，她就为他到了一杯，她曾听爸爸说过，去墓地的人身上都有湿气，回家喝上一杯酒就把湿气赶走了。
“还有酒？”
“你稍微喝一点，暖暖身体吧！”
这次出乎韩金元意料之外的是肖霞也为自己倒上了一杯，肖霞端起酒杯说道：
“就这一杯，边喝边吃！”
肖霞抿了一口，可是从没有喝过酒的肖霞还是被辣的列开下嘴，韩金元看到后，竟然笑了，刚才还愁云密布的脸上出现了笑容，肖霞看着韩金元，韩金元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韩金元发觉到自己的失态，忙解释说：
“从没有见过女孩子喝酒的样子，原来是这个样子？”
肖霞听到这句话，知道韩金元笑她刚才的样子，眼里是怪责羞愧的目光，看着韩金元说道：
“你笑人家干吗？我这是头一次喝酒，原来这白酒这么辣？”
韩金元看到肖霞低下头，羞答答的样子，想起徐志摩的诗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现在的肖霞正是此情此景，看着肖霞的样子，韩金元忙调整好情绪问道：
“你想好了，真的想留下来照顾咪咪？”
肖霞用低着头眼睛里的余光看了韩金元一眼,羞答答地说道：
“我不止是想照顾咪咪，也想照顾你！”
这个时候，韩金元明白了肖霞的意思，惊慌地站起来说道：
“肖霞，这可不行，我们俩是不合适的，我大你这么多，我们之间都有代沟了！”
看着韩金元的样子，肖霞笑着说道：
“鸿沟都可以逾越，何况是代沟？”
“不行！不行！！”
韩金元的慌忙解释说：
“我不能耽误了你的青春年华，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会得到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的青睐，你看我这大把年龄了，再说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拿出门的好条件没有一样，拿不出门的坏名声倒是一样不少！”
听到韩金元这么说，肖霞有点伤心了，自己从来也没有在乎他的钱还是身份地位？她要的就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她放下手里的筷子，若无其事地对韩金元说：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锅里还有给咪咪留着的呢！”
说完这句话，肖霞离开了饭桌，一个人来到自己住的小房子里，坐在床上肖霞心里的委屈都涌了出来，这几年来，肖霞为了帮韩金元守住这个店，去深圳下江南，经历的风风雨雨自己都忍了过来，当自己真要走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她已经离不开这个家了，离不开等了五年的这个大叔样的男人了。
正在肖霞苦思冥想的时候，咪咪透过卧室里哭的声音传了出来：
“妈妈，我要妈妈！”
肖霞忙翻身下床，快步来到咪咪的卧室，推开门看到韩金元已经在咪咪的床前哄着咪咪，咪咪大声地说道：
“我不要你这个坐过监狱的爸爸，我要我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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