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野炊
“捉河虾，主要有三种方法…”
喻楠穿着花衬衫和短裤站在河里，露出半个身子向祝瑶招手，又一个猛子扎入水里。
祝瑶则抱着一个红桶坐在岸边，小腿伸在河水里，看着喻楠在水里灵活的身姿。
想不到…虚弱如喻楠，平日里动不动进医院，却是个浪里白条…
作为祖国最北方的小镇，这里夏天并不热，河水微微有点凉。祝瑶能感受到脚底鹅卵石光滑的触感，偶尔有鱼游过轻啄脚心，很微妙的触感。
喻父带她们两个捉河虾，又折返回家去取虾饵和捉虾工具了，此时的河边只剩她们两人…
喻楠突然钻出水面，双手捂着什么东西向祝瑶走来，河水将她的身体打湿，阳光下能看到若隐若现的线条…
祝瑶感觉脸上有点发烧，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姐姐，你看！”
喻楠打开捂得很紧的双手，一只灰青色的河虾正在她手掌里蹦跶，紧接着掉到了祝瑶抱着的桶中。
“好厉害啊，居然可以徒手抓到吗！”
作为城市里长大的孩子，祝瑶以为鱼虾这种在水中生活、游速快、又很灵巧的生物，只能靠网捕捞，或者设下陷阱、用鱼钩网住。
喻楠有些得意，“先钻到水里，然后两手掌呈外八字形向前推进就可以捉到，姐姐要试一下吗？”
祝瑶看了眼湿漉漉的喻楠，感受一下小腿传来的凉意，“算了，我水性不太好…”
她可不想弄湿衣服，也不想进入微凉的水里。
似乎看破了祝瑶的意图，喻楠把手放在水里，又将握紧的双手举高在空气中。
下一秒，一股水流从喻楠的手中呲了出来，把祝瑶的衣服弄湿一片。
祝瑶：……
刚刚喻楠的动作祝瑶看得很清楚，便学着喻楠的样子汲水，把水呲到喻楠的脸上。
喻楠用力拍着水面，激起浪花向祝瑶袭去，“咳咳…你暗算我！”
祝瑶的衣服被喻楠的“扑腾”彻底弄湿了，索性玩心大起，进入河水中去捉喻楠。
河水没到了胸口，脚底的鹅卵石上好像有苔藓，又像是藻类生物…总之滑滑的。
喻楠在水中游得很快，银铃般的笑声在周围传来。祝瑶分不清喻楠在哪边，又不太会游泳，一不注意便滑了一跤，整个人没入水中。
刚下水时，祝瑶未想到这条河看似很小，却如此之深，仰在水中什么都看不见，一时晃了神，也“扑腾”了起来。
眼睛睁不开，四周似乎陷入了黑暗，耳边是咕噜噜的水声…带着腥咸味儿的河水灌入祝瑶的耳朵里、嘴里、鼻腔中…
求生的本能被激发，祝瑶忘记了这水还没有她高，而是疯狂的挣扎了起来。
很快，身后陷入一个并不宽厚，但让人安心的怀抱中，祝瑶被人抱起，双脚也找到了河底。
祝瑶平衡后，那怀抱更紧了，喻楠的下巴撂在祝瑶肩膀上，正微微喘着粗气。
咳嗽了几下，祝瑶缓了缓鼻腔里的酸痛与炸裂感，这才勉强缓住呼吸。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会水，我不应该闹你的…”
祝瑶眼中不见一丝慌乱，仿佛刚刚落水的事情没有发生，又将手覆盖在喻楠环于她腰间的手上，安慰似的开口，“放心吧，我没事的，不会怪你的。”
“况且，你不是说过吗，你会保护我的。”
崆峒山上，夜里的温泉中，喻楠也是从背后环着她，将下巴放在她肩膀上，笑嘻嘻的像是在宣誓——“我可以保护你，我除了鬼神，什么都不怕。”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那时，她还不知道喻楠的心意，只当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的戏言，并未当回事儿。
如今再回想…怕是那个时候喻楠就想追她了。
“嗯…”
喻楠抱住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像是做了错事害怕的小孩，也像在后怕失去珍重之人。
祝瑶带着喻楠走回岸边，两人坐在河岸边，祝瑶搂着喻楠正在安慰她。
“好啦，没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喻楠抬起头，眼角微微泛红，“姐姐，我刚刚害得你呛水，我宁愿你狠狠的骂我一顿。”
祝瑶轻笑，抚上喻楠的发梢，白色湿漉漉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水渍，“那你以后会再闹着拉我下水吗？”
“这辈子都不会了”，喻楠的声音闷闷的，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这样便好”，祝瑶的动作很轻柔，抚平喻楠内心的不安，“责骂没必要的。”
喻楠揪着祝瑶的衣角，感受着那人对自己的包容，反倒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行为了。
呃…不应该把祝瑶衣服弄湿的。
“喻楠”，祝瑶的声音很轻，“可以讲讲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我不知道啊，就…越来越喜欢了呗”
“比如，具体哪件事让你心动了呢？”
喻楠靠在祝瑶身上，将重心瘫在她怀里，“好多事情都让我心动哎～”
“我喜欢你做的早餐，喜欢你做饭时系着围裙的背影，喜欢早餐旁留下的、带有可爱颜文字的纸条…”
“喜欢你耐心讲解专业书难点时，将头发拢在耳后的动作…”
“喜欢夜里去海边放烟花，你拉着我在沙滩漫步时掌心的温度…”
“喜欢打恐怖游戏时，你因为我害怕而复述游戏的声音…”
“喜欢你开车载着我，认真注视前方的侧脸…”
“喜欢你念的诗，喜欢你的笑…”
“我真的好喜欢你，大概在医院醒来时看到你笑容的那一刻，心动的种子就埋下了吧。”
祝瑶扒开喻楠黏在脸上的湿头发，缓缓低头…喻楠也环住了祝瑶的脖子…
远处，拎着虾笼和蚊帐、缓缓走向河边的喻父：…
跟过来的喻母：…咳，咱俩给孩子买点水吧。
…
野河里捉河虾，主要有三种方法，第一种便是喻楠直接用手抓，第二种则是用蚊帐捕捞。
取一块四方的蚊帐，四角用竹片固定住，再用一根绳子将竹片串联起来，系在竹竿上。
将竹竿插在河滩上，蚊帐放在河水里，取一块虾饵放在蚊帐中，静静等上片刻，等虾聚集在蚊帐中间吃饵时，猛的一提，便可以兜到一网活蹦乱跳的青虾。
第三种是把虾笼放在水中，定时倒出进笼的虾。
喻父带着喻楠去弄蚊帐和虾笼，喻母和祝瑶在河边支起一个小桌子，上面摆了喻楠父母刚刚买的饮料与新鲜食材。
喻母熟练用泥巴垒了个窑子，又取出几块炭，放在窑子里，“祝小姐城里人不晓得乡下的野炊吧，以前喻宝和他哥喜欢来河边抓鱼，我和她爸就地取材，一边看着她俩玩水一边带她们改善伙食…”
祝瑶的确不清楚这么生猛的野炊方法，但用炭烧烤还是清楚的，便也在喻母身边搭把手。
一边帮忙，一边听喻母絮絮叨叨的讲喻楠小时候的事情——
比如，捉到很丑的鱼被吓哭啊、自己烤鱼时不知道去掉内脏被苦胆难吃到哭啊…
另一边，喻楠和喻父拎着半桶活蹦乱跳的河虾走来，“虾笼里还有，一会再炸一点给邻里的人送过去…”
喻母熟练的将河虾下锅蒸煮、又取了几只拿去炭烤，顺便烤了一点拿来的食材。
“这怎么有韭菜？好辣！”
“周老头送的吧”，喻母瞟了一眼，又将视线挪回窑子里，“就他家韭菜辣，还到处送，谁家吃韭菜吃辣的啊…”
祝瑶瞬间想起，是那个蹬三轮的周老伯。
“一会咱爷俩找个石板，咱吃铁板烧虾。”
“可以啊爸，我刚刚看到一块青石挺合适的。”
“你们两个”，喻母又气又笑，“把石头弄烫很费事的！”
“小祝大老远来的，给人家露一手！”
喻母倒也不再说了，刚刚喻楠捉到了几条泥鳅，此刻被裹上泥巴放在窑子里烤。
祝瑶第一次看到如此原生态的吃法，不由得惊呆了。
“这种时候，就应该喝点酒”，喻父舒服得打了个嗝，有些感慨，“下次你们多带几个人来玩，叔叔开一坛好酒招待你们！”
喻母有些意外，“你不会指的喻楠出生时，埋的那坛花雕吧？”
这个小镇里有一个习俗——谁家生了女儿，便埋下一坛花雕酒，等女儿出嫁那一天挖出酒，招待来客。
“嗯，是时候取出来了，把闺女交给小祝，我也能放宽心了。”
哪怕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看到喻楠娇羞的依偎在祝瑶怀里，忘我的和祝瑶接吻，依旧给喻父带了极大的震撼。
甚至，刚刚放网时，喻父还单独嘱咐了喻楠——注意场合，外面究竟还是外面，有什么事情可以回家做。
“爸！”喻楠羞红了脸。
“哟，这时候想起来害羞了？”喻母刺了喻楠一句，“刚刚是谁家大姑娘这么奔放啊？”
喻楠几乎整张脸埋在桌面上，握着筷子坐在一旁的祝瑶也有些害羞，刚刚…被叔叔阿姨看到了啊。
以及…喻楠父母的接受程度意外的高呢？
祝瑶从未想到出柜可以这么顺利、未想到天底下有如此好说话的父母。
她们理解、尊重孩子的选择，愿意相信孩子、愿意接受新鲜事物、愿意任凭孩子自由发展。
总是饱含着爱意和宽容，永远是值得信赖的避风港，让人有不怕失败的底气。
哪怕是祝瑶，也能感受到，来自喻楠父母的长辈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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