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番外
这一次南希与弗朗克生活了很久,正如她所期盼的一样,是一次平静而令人向往的旅途。
一直到1827年的冬天,清晨的田野遍布积雪,这些天是英国境内少有的大雪天气,几乎几十年才会出现一次,整个罗兰德庄园都被装点成洁白无瑕的世界。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的时候,一封信惊扰了两人原本平静的冬季。
客厅里的壁炉燃烧着,照亮了原本就明亮的室内,橘红色的火焰能暖的了人的身体,却在此刻温暖不了人的内心。
“是塔洛夫伯爵的信。”南希折上信纸,望向好似没有关注自己的弗朗克。
她叹了一口气,几乎能知道几百公里之外的的塔洛夫庄园如今是何种景象。
这是来自于弥留之际塔洛夫伯爵的来信,加上送信的一个多月,不难知道伯爵的情况可能算不上好。
“我们明天出发吧,等会而去跟约翰说一声,马车应该在前段时间就修整好了。”她试探着开口。
想到弗朗克这些年对于伯爵的态度,早就熟悉弗朗克的她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一定会选择最后回去一次。
早就有所察觉的弗朗克看向面露担忧的南希,安抚的摸了摸对方的脸颊,眸中似在思索。
他应该是怨恨对方的,丈夫与父亲的身份都不尽职,但…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却升不起多少感触。
心里很平静,平静到他认为自己很冷漠。
良久,他听着自己的声音缓缓开口:“嗯,就这样安排吧。”
冬季出行要比寻常麻烦的多,南希在晚上就将需要的毛毯还有手炉准备好,随行的还有一个女仆,专门负责一些零碎的事。
特别是现在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刺骨的寒风穿过木质马车好不留情的钻入人的肌肤里,饶是身体状况一向不错的弗朗克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他将铺好的毛皮盖在南希身上,摸了摸正捧着小炉子的手,手心是暖的,手背却依旧如冰块,好像要与周遭的冷气融为一体。
扯开一点窗帘,弗朗克瞥了眼外面,稀疏的灌木看着有些瘦骨嶙峋,像一个个步入暮年的老人,看着莫名的有些心酸。
“马上就到镇上了,今晚就先歇一歇吧,明天再出发。”
夜里寂静无声,旅店里吵闹的声音断断续续,身旁的呼吸声悠远绵长,南希知道弗朗克并没有睡着。
她翻身,侧着身子,还没等她闭上眼睛,身旁的弗朗克就说话了。
“没睡着吗?”
“突然就这样了,可能是因为不是在家的原因吧。”
陌生的环境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她跟弗朗克一样,都不知道用何种表情面对即将到来的明天。
空气凝固了一瞬,两人不约而同不去谈论那件事。
弗朗克将南希环抱在胸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不早了,早些睡吧。”
第二天中午,马车终于停在了塔洛夫庄园外面。
几乎跟记忆里一模一样,南希扬起头看着高大的围墙,除却早就凋零的植物,光秃秃的外墙暴露出来,是一层深色的墙面。
门口等待的人不是记忆中的阿道夫管家,而是一个年轻男仆。
“是弗朗克少爷跟少夫人对吗?”年轻人试探着开口。
口中吐出来的白色雾气迷迷糊糊遮挡着他的视线,随后目光自然的落在与老伯爵长相相似的弗朗克身上。
得到回应的他松了一口气,恭敬地打开门,让车前的车夫驾着马车进去。
“伯爵正在等您们。”
客厅中珍娜夫人盯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两人,面色复杂,年老了不少的她颜色不复之前的瑰丽,肉眼可见的被岁月侵蚀。
“来了?”
她的声音嘶哑,盯着弗朗克的目光像是一根刺,要穿透对方的内心,此刻,她连最后的虚伪都不想掩盖。
“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西蒙依旧还是选择了你。”
她像是不愿相信这一切,再次睁眼的时候带着一丝疯狂。
“就算陪了他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抵不过布朗特的儿子,乔治比不过你吗?不,是我输给了你的母亲!”她站起身,快步走到弗朗克身前。
声音颤抖着,少有的带着哭腔,在弗朗克少有的记忆中,这位珍娜夫人总是嘴角带着笑意,从未有过这般狼狈。
对方的话让弗朗克心神一颤,陡然看向一侧关闭的房门。
“你什么意思?”
输给自己的母亲?她凭什么这么说?
还没等他理清楚对方话中的意思,房门就打开了。
一个牧师装扮的老人目光扫过几人,语气带着悲伤:“伯爵想要跟弗朗克少爷说一些事情。”
“那乔治呢?”珍娜夫人赶忙开口。
牧师似乎看惯了这种情况,语气平淡:“伯爵并没有说其他人。”
珍娜夫人眸中的亮光顿时熄灭,南希竟然觉得有些难受,但自身的立场让她不可能显露出来,就算珍娜夫人在此刻看着心酸,也不该是自己不分场合的心疼。
她站在一旁,与弗朗克对视一眼,伯爵并没有让南希进去,她也不会不合时宜的开口。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弗朗克稍稍点头,在带着南希坐在壁炉旁后才看向一直在等待的牧师。
“麻烦您了。”
房间门合上,屋子里残留着苦涩的药味,密不透风的房间看着没有一丝生气,它也如房间里的人一样,带着荒败的灰暗。
弗朗克皱起眉头,到了嘴边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有用吗?现在看来并没有多大的作用。
“……你来了?”
伯爵在烟雾中睁开眼睛,嘶哑的声音就像腐朽的枯木,整个人被藏在在暗色的纱帘之后。
“…嗯。”
弗朗克似乎能看到纱帘之后憔悴到皮包骨的老人,他走上前,没有掀开那层纱帘。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咳咳咳咳…”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传来。
伯爵目光浑浊的看着隐隐约约的身影,像是看到了记忆中弗朗克挡在海伦娜身前祈求自己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
记忆发生紊乱,那种在他看来并不重要的事如今却意外的回想起来了。
他在想就算是自己的妻子,也不能让塔洛夫整个家族陷入危机,传染病几乎是救不了的病,他心生怜悯却不能放任其他人被传染。
将海伦娜移出庄园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段日子他时常梦到第一任妻子,她依旧是那副温和的笑容,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夜晚让他再也睡不着,连仅有的睡眠也被她占据。
海伦娜肯定在怨恨自己吧,所以在自己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来带着自己离开,连上帝也阻止不了。
“当作最后一面才来的,南希也认为我应该回来一次。”
“南希?啊…你的妻子吧……你竟然真的娶了她,这么多年我真的想错了你。”老伯爵似乎在回想记忆中的卢卡斯小姐,不过他就早就了没了记忆。
“…你应该听我的话,她帮不了你。”临到最后,老伯爵依旧坚持自己当初的想法。
这些年看着弗朗克依旧是一个治安官而没有进入政府部门,他就不由得对这个儿媳妇带上了些怨恨。
明明弗朗克可以走得更远……
“她很好,就算再次选择,我还是就选择她。”
伯爵哑然,他缓缓伸出手,颤抖着将纱帘掀开:“格林牧师,过来吧,我要进行最后的忏悔。”
牧师定定的看着老伯爵,他与对方相处了十几年的时间,早就知道伯爵到底想干什么。
“上主,如今我体力孱弱,不能如约祷告,如今我的灵魂痛苦万分,只求最后的时间能得到您的宽恕。”
“我的第一任妻子海伦娜,因病痛离世,我恪守着塔洛夫的荣光而放弃了她,让她独自一人行走于秋日的黄昏,如今我走近死亡,弥留间心生悔恨…”
弗朗克咬着牙齿,死死盯着正闭上眼睛祷告的伯爵。
忏悔吗?早已过去的事就算再悔恨也无济于事,只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嘲讽的失笑,到了现在、到了天主眼前,他都在自己骗自己。
弗朗克可不相信伯爵会对自己做过的事后悔。
不论是自己的母亲还是如今的珍娜夫人,可能在他眼中都只是装点塔洛夫的工具罢了,真的与塔洛夫家族对上,他依旧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放弃她们。
“还有我的大儿子弗朗克,我任由他离开家族,在年少之际不管不问,亲情在日夜里渐渐消磨,此刻我期盼着弗朗克的原谅,天主,若您听到了我的声音,请给予我回应……”
牧师:“您的祷告天主已经知晓,临终之人的赎罪终将让怨恨消弥,天主会让您上天堂的。”
伯爵没有回答,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弗朗克,想要知道他的回答。
“…弗朗克,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弗朗克脸色逐渐变得冰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寒冰还要冷硬,生涩的像是从嘶哑的风琴中拉响。
“…不,我不原谅,天主的恩赐不会降临到您身上。”
空气凝固,快要将器官都咳出来的声音从伯爵的口中发出。
“咳咳咳…!”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眶皲裂,里面的红血丝遍布昏黄的眼白。
“不,你不能这样…咳咳咳…你该原谅我的…”
他挣扎着起身,随后脱力地倒在了床沿,半个身体挣脱开被褥,冷气侵蚀着他的身体,却早已察觉不到。
“弗朗克,你快说原谅我,天主能听到的!”
口腔里的铁锈味蔓延开,他长大了嘴巴,困难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不,你的罪天主可以原谅,我不会原谅,如果这就是您所有祷告的话,我想我已经听到了。”
“不仅是我,就连母亲也不会原谅你,你所见到的她的身影只是你的幻想。”
弗朗克看着呼吸微弱的伯爵,毫不犹豫的转身,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此刻平静的脸。
刺骨的寒风毫不留情,他握住南希的手,包裹着这唯一的热量,长呼了一口:“突然的出行难为你了,今后应该不会再有。”
南希紧紧握住弗朗克,不免心疼万分,她明白对方的心里并不是好受。
站在门外的她能依稀听到里面伯爵嘶哑的低吼,那是临死之人最后的挣扎。
“…好,我想这么寒冷的冬天应该也很难再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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