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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九章:冒风雪进城听唱片(续)


科长听卞宁这么一说也觉得在理,他也能体会一个女孩在菇茑屯的孤独。为了把卞宁的心安住,便说:“我说卞老师啊,你先别急。我知道你能在菇茑屯坚持下来已经

        是非常的难能可贵。不就是听听唱片吗?容我想想看这个问题怎么来解决。”思索中的科长突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说:“有了!留声机县文化馆有,肯定有,走,我带你过去。”

        县文化馆里。

        科长找到馆长说明来意后,馆长马上叫来一位年轻人带着他俩去另一间办公室。那年轻人用钥匙打开了有两扇木门的柜子把留声机拿出来放在办公桌上。

        “科长,馆里的留声机是不对外的,我们馆长这是看在你的面上。”

        “知道知道,就当是借给教育科使用一次吧,呵呵,辛苦你了。”

        “唱片呢?”

        卞宁忙把唱片从挎包里拿出来递到年轻人手上。

        年轻人拿着印着外文字的唱片看了看说:“外国的?”

        卞宁:“嗯,是苏联的。”

        年轻人看卞宁一眼,回头谨慎地问科长:“能放吗?”

        科长:“放吧放吧,就听听唱片里的歌,没啥问题。”

        小赵:“行。”说罢,他打开了唱机的盒盖,把唱片放了上去。

        “小赵,那个啥,办公室还有事等着我呢,就麻烦你帮助这位卞老师放放唱片。卞老师,你就在这听听歌,我那边有事就先走了。回头有啥我们再联系,再见了啊。”

        “好的,谢谢科长!再见!”

        小赵一边慢慢地摇着留声机的手柄,一边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卞宁问道:“你不是教育科的?”

        卞宁:“我是菇茑屯小学的老师。”

        小赵:“听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怎么在菇茑屯?”

        卞宁:“分去的。”

        小赵:“哦,那你的运气够倒霉的。”说罢,拿起轻轻地提起留声机的唱臂把唱头放到了唱片的声槽上:“卞老师,这是外语唱片,你听得懂吗?”

        “只能听个大概吧,以前上大学时学过。”

        “卞老师是大学生?真还看不出来呀。”

        唱片在机械动力的作用下开始了旋转,唱针划过一小段密纹后随着管弦乐铿锵有力的四拍响起时,一种势不可挡的声浪就从唱片里翻滚出来仿佛能把屋子的房顶

        掀翻一般。那音乐里像是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保家卫国站在即将奔赴前线的队伍里发出悲壮誓言和决一死战的怒吼声。

        小赵:“这是啥歌?像是呐喊般的召唤。”

        卞宁凝神着在唱针下不停旋转的唱片说:“《神圣的战争》,这是苏联卫国战争时期创作的第一首歌。”

        “很遗憾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歌词。”

        卞宁:“那我试着把这首歌的大意翻译给你听听”说罢,她拿起装唱片的纸袋一边看着俄文一边翻译大意“起来吧,巨大的国家,做决死斗争”

        小赵:“每一句话都像是给侵略者准备的炮弹,给劲!”

        “是啊,这首《神圣的战争》堪比武器,它不但激发了人民万众一心为保家卫国打击入侵者的决心,也让全世界看到了正义必将战胜邪恶的巨大力量。”

        唱片继续旋转着。

        小赵:“刚才听的这首歌叫啥名?像是很深沉的劳动号子一样。”

        卞宁:“这首歌是《伏尔加船夫曲》。”

        唱片继续旋转出下一首歌曲。

        小赵:“这首歌的节拍好热烈,我都有想跳起来的冲动。”

        卞宁:“这是苏联民歌《卡林卡》,原来我们在学校的联欢会上跳过。”

        黑胶片的a面放完了,小赵一边把唱片的b面翻过来一边若有所思地说:“刚才最后那首歌的曲调真美,虽然我听不懂唱的是啥,但我的心随着旋律的起伏感受到歌中的意境有些忧伤。”

        沉浸自己思绪中的卞宁呆呆地看着已经被翻了面的唱片既像是在回答小赵,又像是对自己说的:“茂密的白桦树林、空旷的田野、弹着三角琴的小伙、还有……黑眼睛的姑娘”说到这,卞宁抬起头看着窗外已萧条的冬景伤感地说:“如果这首歌是男中音唱的话只是……那场景不会再重现了。”

        “男中音……卞老师对音乐的感悟真比我这个音乐科班出身的人都专业,佩服佩服!”

        时间在音乐旋转的不觉中飞逝而过,唱片在划过最后一节密纹后终于停下来了。

        几秒十几秒无声的寂静。

        小赵说:“今天,我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多的苏联歌曲,像是欣赏了一场外国歌曲音乐会一样。虽然我在文化馆工作,但从没像今天这样长见识。”

        卞宁:“音乐无国界,好的歌曲属于全人类的,不同国家的人能相互学习和传唱别的国家的歌曲,这是一种挺好的文化交流。”

        小赵:“音乐无国界,这话说得真好。”

        县文化馆门口。

        小赵难掩兴奋地搓着两只手小声地对卞宁说:“今天听了这些歌,我感受到一个国家和民族力量的强大除了武器以外,也离不开来自文化艺术的鼓动,难怪在二战时期德国鬼子根本无法战胜苏联。”

        卞宁:“小赵同志,今天在你的帮助下我欣赏到了这张唱片里的全部歌曲,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

        “卞老师客气了,我也是音乐爱好者,这张唱片的苏联歌曲给了我和卞老师认识的缘分,希望以后还能从卞老师这里欣赏到更多的苏联歌曲。”

        “小赵同志,今天耽误了你这些时间真不好意思,谢谢谢谢。”卞宁和小赵伸手握别。

        “不客气!卞老师再见!”

        卞宁在县汽车站坐上了回菇茑屯的马车,她右臂搂着小妮,左手把装唱片的包紧紧抱在胸前。在马车一路的颠簸中她的双眼渐渐地进入了一种似睡非谁的朦胧状态:她被坐在身旁的日丹诺夫深情地搂着,她正兴奋地给他讲听了唱片里的歌曲后的感悟……

        “卞老师,你冷吧?”赶马车大爷的问话把卞宁从迷盹中唤清醒了。

        “有点,但没关系,咱不是也快到家吗。”

        “我们倒是习惯了春夏秋冬在这山野里跑,就怕卞老师你受不住啊。”

        “我和小妮靠在一块儿的,暖着呢。小妮你说是吧?”

        “爷爷,卞老师搂着我的,可暖和了。”

        “好,孩子们坐稳喽,我要快马加鞭了!得儿驾!”

        加快了速度的马车有点像快步舞曲让人有愉悦感,卞宁微笑着在心里对日丹诺夫说:“亲爱的谢廖沙,我找到了留声机听完了你送我那张唱片上所有的歌,无论是什么样风格的旋律都那么的好听。我在那些歌声里看到了你,看到你就站在红军歌舞团的队列里和他们一起在唱歌!这种美好的感觉用语言都无法描述。亲爱的,我给你写的信已经投进了邮箱,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乌拉尔读到我的信了。想念你,十分的想念。”

        马车到达屯口时天已经黑了,卞宁从马车上跳下来后对赶车大爷说:“大爷,就麻烦您把小妮送回家了,一路上您老辛苦了。”

        “应该的,卞老师回家先歇着吧,明天你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

        “小妮,回家注意脚别太受力了,明晚我来你家给你补课。”

        “嗯,卞老师再见!”

        卞宁快步走向学校。咦,怎么自己屋里的窗户竟透出昏黄的亮光?她惊诧地推开门一瞧:“妈妈!你怎么来了?”

        冯钰慧下炕来拍打着卞宁身上的雪花:“我都来了好半天了,要不是崔校长那里有你的门钥匙,恐怕我现在都已经成了雪人了。”

        “妈妈,你饿了吧?我来做点面片。”

        “不用做了。”冯钰慧从包里取出了一个大纸包:“我从北滨带了点木炭烤制的大列巴,还有红肠。烧点水做个汤就可以了,今晚妈为你改善一下伙食。”

        “哎呀,这么丰盛的晚餐啊,我已经好久都没吃到过北滨的大列巴和红肠了。”

        吃完晚饭,母女俩对坐在跳动着煤油灯火苗的炕桌旁。

        冯钰慧看着女儿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是问我怎么又来了吗?这又是替你爸爸来的,要不是因为他工作忙得走不开,也许就是他亲自来了。”

        “哈,这么隆重?该不是老爸想女儿了吧?”

        “还不都是在为你的事操心呗。”

        “我现在不都挺好的吗,还有什么不放心就写封信来说说,这大冷天的还专门跑来说,我都心疼死了。”

        “你呀还说心疼我们呢,可就是从不把我们对你说的话放在心上。这菇茑屯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信息很闭塞呀。告诉你吧,现在中国与苏联在意识形态上发生了分歧而且已经公开化了。咱们的报纸和广播都陆续的在发表社论,以前的中苏友好的炙热度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在这种形势下的人们都比较敏感,特别是对一些历史的问题重新有了新的定论。你爸对你担心啊,这不,让我专程来把这些情况告诉你,让你有个清醒的头脑,不要头脑发热随便和别人谈论有关苏联的问题。一句话吧,苏联的那些事是国家之间的事与你没一点关系,明白吗?”

        “妈妈,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敏感?现在的说法是意识形态上的分歧,是政治问题。”这时,她注意到卞宁的炕沿边放着一个裹得很严实的布包,便问道:“这是什么?。”

        “唱片,就是你上次给我带来的那张唱片。今天我去县文化馆放来听了,真好听。”

        “你顶着风冒着雪就为了听这唱片!”

        “我是送小妮去医院复查时顺便去文化馆放来听的,他们那里有留声机。哎呀,我好久都没听到广播和音乐了,今天终于是过足瘾了,直到现在心里都舒坦着呢。”

        冯钰慧看着女儿直摇头:“唉,你这丫头啊太不懂事了,做起事来可真要我们的命!”

        “我又怎么啦?不就是听了听唱片,至于这样说我吗?”

        “这真不是听听唱片这样简单的问题,而是你不知道外面的形势已经变了。可你还一味地沉迷在以前的片段中,我和你爸爸是怕你再在政治上栽跟头啊。”

        “那我把唱片收好行吧?”

        “不行,得把唱片给我,把它砸了我心里的石头就落地了。”说着,她要去拿那布包。

        “你不能这么干!这是谢廖沙送给我的纪念礼物,这与你说的那些没有任何的关系。”卞宁急忙把布包拿在手里并放到身后,坚定地对妈妈说:“该怎么处理,得由我自己说了算。”

        冯钰慧无奈指着卞宁直摇头:“你啊你,怎么就是个木愚疙瘩,这性格到底像谁呀?!”

        山风卷着雪片肆意地在漆黑的夜里狂舞。

        煤油灯的火苗在摇晃中渐渐暗了,卞宁拿出一瓶煤油往煤油灯里添加了一些煤油后,小屋里又重新光亮起来。

        坐在炕上叹气的冯钰慧面对女儿的执迷不悟已经一筹莫展,她为回北滨后不知如何给老卞交代而发愁。卞宁把自己的棉衣轻轻地给妈妈披在身上,冯钰慧从肩上按住女儿的手心痛地说:“宁儿,你们不会有结果的,那一切都是虚幻的,那是把你毁掉的根源。你根本不知道我这个当妈的看到你的状况心里有多疼啊。”说罢,她用手拍着自己的心窝。

        “妈妈,你说的和你担心的,我又不是一点都不理解。可是,我和谢廖沙之间的爱情,真的与政治没有一点关系。他爱我,我爱他,这完全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再说了,又有谁会把自己的爱情当儿戏呢,这也是我和谢廖沙彼此都没有办法来把已经发生的事当它不存在!”

        “还说谢廖沙呢,那个谢廖沙已经回苏联了,今生今世你俩绝没有再见面的机会,命运注定就是这样。”

        “我就是不相信,我已经给谢廖沙写信了,也许,我们遇到的情况只是暂时的。”

        “唉,真个死心眼儿呀!你就不能现实一点从痴迷中清醒过来吗?唉,没把你在政治上教育成熟,是我和你爸爸的悲哀。”

        “你们只知道批评我,可就不明白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相见,这心里心有多痛吗?有谁能理解我呢?我是不懂政治,但我绝不会舔着自己的血去背叛神圣的爱情。虽然,我对谢廖沙的思念是很无助、很孤独甚至是可怕的孤独,但它却成了我在这里生活的一个支点,没有它,我会垮掉的。所以,妈妈你如果是真的心痛女儿的话就帮我想办法把写给谢廖沙的信寄到苏联去,从北滨往苏联寄信肯定要比我们这里要快得多。”

        “寄到苏联?你别天真了,就现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还能往苏联随便寄信?”冯钰慧气得望着屋顶无奈地说:“老卞啊,你看看你的这个闺女啊……”

        第二天清早,卞宁把仍在生气不语的妈妈送上了停在屯口的马车上,她忍着眼泪央求冯钰慧:“妈妈,请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我在这里是非常的孤独和无助的,很多的心里话我也是只能对妈妈说,哪怕是这些话不对也只有说给妈妈听。”

        女儿在临别时的话说得让冯钰慧的心里感到一阵阵的疼痛,她何尝不清楚女儿的处境。她流着泪拉着女儿的手久久不愿松开:“宁儿呀,千万别一条道走到黑啊,看到你的生活这样的很清苦,妈妈可是不愿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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