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巡防营裁员
建昌县户房主事刘元好郁闷。
虽然县衙六房里面户房待遇一直是最好的,刘主事也深得陆知县的重视,然而建昌县本来就不大,又地处江南,一年到头难得有什么工程项目,户房的税收例银每月上交国库一点,再给县衙的衙差,皂吏发点工资,加上陆知县的前任,前知县王贤,虽然政务不大在行,但也算清正廉洁,得过且过,没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想法,后来许梁的巡防营在建昌江口拉杆收进出船税,最后也没进县库,直接就归了巡防营内部管理。
以上种种,建昌县这几年来库银都不怎么充裕,刘元这户房主事当得,也就没什么滋味。
当听到朝庭征调三千石粮草的进修,刘主事真是喜出望外,因为难得的劳钱机会来了。
拜得过且过的前知县王贤所赐,建昌县库虽然存银不多,但存粮却够,不但够,有三五年前的陈粮旧谷子还在仓内,一直未清理。
刘主事原本是要打报告处理的,恰在这时候朝庭征粮的公文下来了。征粮自然有征粮款的。在刘主事想来,只要按期交够了数量,里面掺些陈年坏谷子,自然◎,也是可以的,自己再把帐面上充作军粮的新粮卖掉,钱不声不响就能落进自己的腰包。
完美的计划,开始实施也很顺利,陆知县是刘元的老上级,说一声就可以。主管钱粮的许梁许县丞,刘元原本打算费些功夫,却没料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许县丞想都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一切都在按刘主事的计划走。
然后,半道上,有一袋坏谷子散了,被路过的翰林院修撰黄道周看见了,责任心超强的黄修撰插手了,临时客串了一把监督者。
一切,就坏在黄道周的手上。此事还惊动了许县丞,陆知县!
刘主事没办法,打落门牙往肚里咽,老老实实的换上好粮,还垫上了不少换装的工钱,而且,还生生欠了许县丞一个大人情。
因为许梁没有揭穿他。
陆知县知道京城的黄修撰在建昌码头,便打起仪仗去打算去见见这位黄道周。
然而黄大人脾气似乎很大,陆知县吃了闭门羮。
陆知县黑着脸回了建昌县衙,当夜据说砸了一个上好的茶壶。陆知县感到很愤怒,虽然黄道周品级比他高,然则陆知县资格却比黄道周老,陆知县在督察院当监察御使的时候,黄道周估计还是个秀才。
天启二年黄道周中进士,陆澄源已当了九年官了。
许梁打听了陆知县在黄修撰那碰了壁,很是吃了一惊。再回想起干伯父黄维中的教导,京里和南康府都有些人对自己有意见,本着多交朋友少竖敌人的原则,许梁带了厚礼,也去了建昌码头。
这天是天启七年五月初十,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建昌码头上停了四艘大船,那是为了起运粮草而准备的。黄修撰却不在船上,他住进了码头边上一家临江的小客栈,准确的说,整个客栈都被黄道周包了下来。
到了客栈门口,两名士兵把许梁拦住了,语气生硬:“黄大人吩咐了,概不见客。”
有了陆知县的前车之鉴,许梁对被拒一点都不意外,闻言笑容依旧:“修撰大人高风亮节,下官敬仰已久,既然黄大人发话了,那下官也就不叨扰了。”说完,朝身后一招手,两名随身护卫便将一个大箱子抬了过来,放在门口。
“黄大人说了,也不收礼!”守门的士兵见状,打量眼箱子,依旧目无表情地说道。
“这位兄弟见笑了!”许梁呵呵笑道:“下官哪敢给黄大人送礼!这些是建昌县最有名气的三步醉,酒香味浓,是给几位当差的兄弟们尝尝鲜的,请务必收下。”
“这个……”士兵愣了,还是头一回见着不见上官送礼,反而带底下的小兵送东西的,一时不敢应声。
“这个不违反规矩!”许梁真诚地说道,随即摆手告辞。临了还留下句话:“转告黄大人,下官下次再来。”
守门的士兵上前打开箱子,箱内果然是两大坛子酒,一人转身就跑进客栈,上楼向黄道周禀报。
黄道周就站在客房的窗边,从头至尾看到了许梁到来的全过程,士兵上来请示如何处理那两坛酒,黄道周沉默一会,点头收下。
当天下午,申时刚过,建昌县丞许梁又到了建昌码头,随行的还有户房主事刘元。
守门的依旧挡着。
但这回许梁很执着,他说:“请回报黄大人,下官此来是来禀报工作的。”
听说是禀报工作,士兵不敢怠慢,又跑回去请示,随后回来说:“黄大人在二楼厅内,请许大人上去。”
许梁点点头,便进去了。刘主事也要跟着进去,又被拦下了,理由便是黄大人只请了许大人。
刘主事无奈,便在客栈大门外等着,左等右等,待到天黑,才见许梁从里面出来,刘主事想从许梁神态上看出端倪,然而他失望了,许县丞神色如常,出来后大手一挥,吩咐回城。
黄道周是在五月十二那天走的。
粮草的事情暂告一段落。除了刘主事搭进去些钱外,建昌一切如常,至少暂时如常。
五月十六日,南康府通判何论之带了工匠,劳工,护卫等近两百号人浩浩荡荡来到建昌,云山魏色祠正式开始动工。
何通判是协造使,许梁也是,然而何许二人的矛盾在整个南康府境内都不算秘密,为了全心全意建好魏公祠,南康知府孙一平还特意亲临建昌县,特意找来两人,勉励一番,大意是修建魏公祠是大事,二人的恩怨是小事,希望两人以大局为重。
许梁自然是连连点头,还主动向何通判见礼,希望何大人多多指教云云。
孙知府勉励完了,就开始分工。按他的意思,魏公祠的具体施工,归何通判负责。而后勤保障,归许梁负责。
所谓的后勤保障,无非就是工匠的食宿,工人的招募,材料的采购等等,许梁接手后就把户房主事刘元叫来,让他安排人去落实。
拋开派系问题不谈,刘主事办事还是有几分能力的。一应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倒让许梁有些刮目相看。
一晃到了五月底,这半个月的时间,魏公祠完也了基础施工,地基已建好,开始码外墙。许梁其间去看了几次,整个百花谷内都堆满了木料,砖头,工具架,工匠帐蓬,三百多号人在百花谷内干得热火朝天,很有点大建设的味道。
与何通判见了几次,两人依旧没什么话题。
月底的时候,巡防营中的一拨人找进了许府,看上去个个都很气愤,坐在客厅里捶桌子骂娘。
许梁这半个月就是许府和云山两头跑,没怎么关注巡防营的事情,待从云山上回来,进了客厅,便见几名巡防营的骨干,个个脸色脖子粗,像是刚与人干架完,连一向温和的葛副使都红了脸。
许梁大为惊讶:“怎么了这是?”
“哥哎,”黄子仁最先叫起来:“你现在眼里只有那个祠堂了,巡防营要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许梁问,指着葛乔,道:“黄子仁你坐下,让葛老说。”
许梁发话了,屋内的人便停了口,等着葛副使开口。
葛乔看一眼大家,将目光停在许梁身上,语气沉重地道:“今天一早,那个江渚南召集我们开会,宣布了建昌县衙的批文,说巡防营严重超编,需要裁员。”
“据江渚南所说,当初建巡防营的时候,批文上写明了巡防营的建制是两百人,现在咱们有六七百人,已经严重违规,必须裁员。”
“葛大人别说了,”黄子仁叫道:“他江渚南无非就是看老子不顺眼,想方设法要削老子的权!哼,老子偏不同意裁,看他能把老子怎么样?”
“稍安勿燥!”许梁瞪了黄子仁一眼,又问道:“江渚南准备裁多少人?”
“按批文规定,只保留两百人!”哨官胡小勇闷闷地答道。
“那其他人怎么办?”
“就在解散,自生自灭!”邢中山说话向来是有一句说一句。
许梁沉默良久,问黄子仁:“你们最近是不是惹到姓江的了?”
黄子仁怪眼一翻:“他是巡防使,咱们怎么能惹到他身上去?”
许梁自然不信,又问其他人,邢中山不说,胡小勇也没说,最后还是葛乔揭开了迷底。说白了,自江渚南上任那天,黄子仁和邢中山当众摆了江渚南一道后,三人的关系一直就很紧张。黄子仁怪脾气上来了,凡是江渚南赞同的,他就反对,凡是江渚南反对的,他就赞同,纯粹地对人不对事。惹得江渚南很恼火,却又拿黄子仁没办法。
最近的一次,江渚南想调整几名队长和哨官的人选,安插几名亲信进去,黄子仁死活不同意,还把其中两名哨官的总旗武将身份说事,弄得江渚南没了脾气。
然后便有了裁员这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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