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意料峭的第十七天
果不其然，盛千雪走出大厅，才发现院子里张灯结彩，大家进进出出，很是忙碌的样子。
“你今天生日？”盛千雪说。
沈拓目光在院子里的装饰品上环伺一圈，毫无波澜，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样，“这不是很明显？”
盛千雪又问：“十八岁生日？”
沈拓笑了一下，神秘兮兮的：“对啊，成年礼，以后有好多事情都能做了。”
盛千雪神态自若：“······学姐我比你早知道。”
沈拓：“是吗？”
盛千雪有些心虚了，她连男朋友手都没有牵过几次，就已经分手了。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可惜，我刚刚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不然，我一高兴或许也给你准备一份生日礼物了。”
沈拓穿着灰色连帽衫，阳光下发丝都是亮色，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气息，不过一张口就让人哑口无言：“我以为那摞资料就是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了。”
盛千雪已经习惯了和他斗嘴：“你要是这样想，那我也同意。”
“学姐，这话就有渣女的味道了。”沈拓说道。
“怎么？我又没有欺骗你感情。”盛千雪已经看到司机过来了，想到沈拓在书房的话，她与沈拓目光对视，“我可等不到你心甘情愿。”
沈拓默了几秒。
盛千雪不由抓紧裙摆，她都在说什么胡话？
沈拓开口，语气正经，那股散漫放肆的劲儿似乎全部尽数收进去，“万一有一天你能等到呢？”
盛千雪没有想到沈拓这么说，她看着司机缓缓减速，就要停下来。
这是和她杠上了？
“如果，我能等到一个人心甘情愿爱我，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盛千雪没让司机下车，只是走到车门，扭头看着沈拓，微微挑眉，“而且，学姐可不和小学鸡谈恋爱。”
盛千雪逆着光，白皙透亮的脸上是认真和真诚，额头上那抹红色更显眼，她轻声开口，“沈拓，十八岁生日快乐。”
“沈哥，沈哥？你想什么呢？”何添誉拿着蛋糕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沈拓盯着手机。
沈拓冷眼看着他手里的蛋糕，蛋糕上戴着王冠、穿着披风、手握宝剑的王子格外显眼。
他有些嫌弃：“何添誉，你这眼光忒差了点吧？这什么啊？”
“一路披荆斩棘的王子殿下啊！”何添誉笑嘻嘻的，“和你的外貌多符合。”
“我之前说的什么？蛋糕这玩意儿我不需要。”沈拓往旁边挪了挪，好像不愿与这蛋糕有丝毫联系。
“这不好吗？我亲自挑的。”何添誉捂着胸口，“沈哥，大喜的日子，你忍心让我伤心吗？”
沈拓一个靠枕扔过来，何添誉立刻闭了嘴。
“段徽什么时候到？”沈拓问。
何添誉拿起手机：“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好像快了吧。”
“嗯。”沈拓点头。
给段徽发完消息，何添誉接到盛千雪的电话。
“何添誉，那个沈拓现在和你在一起吗？”盛千雪问。
“对啊对啊。”何添誉笑嘻嘻的，把沈拓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准备做什么一股脑儿都说出来了。
“哦，我知道了。”盛千雪说道。
何添誉又问：“女神找沈哥有事吗？他手机在身边啊，你联系不到他吗？还是他没有回你消息？”
盛千雪急忙否认：“不是。就···一些小事儿，你们先玩吧。我也不急。”
“哦。”何添誉没有多想。
盛千雪挂断电话前叮嘱何添誉：“不用告诉沈拓，你们好好玩儿。”
“好的，女神。”何添誉说道。
“和段徽打个电话需要这么久？”何添誉刚进门，沈拓就说道。
何添誉：“啊，他说一会儿到。对了，沈哥，刘妈说你爸在家里给你搞了个聚会，你怎么突然改地点了？”
“人忙着挣钱，哪能分心思在这种小事儿上？”沈拓嘲讽地笑道，“在他心里钱最重要。”
何添誉知道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沈拓和沈叔叔的相处一直都处于剑弩拔张的状态，一言不合就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这，今天这么高兴的时候就不提那些了吧。”何添誉略生硬地转移话题，他从冰桶里拿出一瓶酒来，“这瓶酒，我从我家地窖里偷出来的，平时我爸可宝贝了，今天就把它喝掉，怎么样？”
“我来晚了？”段徽推门进来。
“没有。”沈拓看着好友神色有些疲惫，“早一天回来不行？”
段徽没搭理，“这不是准时到了。”
“沈哥，吹蜡烛吧？”何添誉给每人倒上一杯红酒，又拿出蜡烛点上，把灯光熄灭。
“段徽，我们要不要给沈哥唱首生日歌？”
“打住。”沈拓拒绝。
段徽开口：“你唱歌要命。”
何添誉叹了口气，将蜡烛插好，点火，“行，你们都嫌弃我的歌声。那就放首生日歌吧。沈哥，你快许愿啊，愣着干什么？许完愿吹蜡烛啊。”
昏黄的烛火映出沈拓的面庞，白墙上，侧脸线条优越流畅。
明明灭灭间，少年神色平静。
沈拓看着烛光渐弱，直到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何添誉，你是三岁小孩儿吗？许个屁愿。本少爷从来只相信自己。”
何添誉也不恼，“你生日你最大。那这蛋糕总要吃一口的。”
灯光再次亮起，何添誉左看看右看看，两个人没一个愿意动弹，他只好拿起刀叉：“我来切蛋糕？”
“嗯。”那两人出奇一致。
酒也被打开，喝到一半的时候，何添誉电话响了，是他们班的李航。
“何添誉，我们差不多要到了。你们到哪儿了？”李航问道。
何添誉回答：“嗯，你们直接报我名字进包厢就行，我都安排好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沈拓晃着酒杯：“什么东西？”
何添誉笑笑，将沈拓旁边的靠枕都拿开，“我不是担心你过生日孤单嘛，就给你搞了一个气氛组。”
“说具体点。”
“我把咱班能来的同学都叫来了，定了二层的包厢。”何添誉交代，“你别打人啊！”
沈拓笑了一下：“何添誉，你还挺会给我整事儿。”
“你要是嫌闹，我就让他们自己玩完回去。”何添誉分辨不出沈拓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不用。走吧，我们也过去。”沈拓难得有些兴致。
何添誉和段徽在后面走，“沈哥什么时候对这些感兴趣了？”
段徽扶了一下眼镜，给何添誉答疑解惑一番，“你整个寒假老老实实在家里补习试试？”
何添誉摸了摸下巴，“对哦，你说得有道理。”
“哇塞，这里看起来好华丽的样子诶。”
“这里的消费一定很高了。”
“难道传言是真的，沈拓家里真的特别特别特别有钱？”
“特别乘以n，谢谢。”
“那我给他准备的礼物，会不会过于寒酸？”
“像这样的有钱人什么没见过？用心就好。”
“对啊。沈拓本来就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要不然，他现在应该不会和我们成为同学了。”
“······”
同学们叽叽喳喳，到达了包厢。
何添誉早就吩咐过，所以果饮、水果、零食等等一应俱全。
“朱弦月，我觉得你给沈拓准备的礼物是我们班同学准备的礼物里最用心的。到时候，沈拓一定会格外注意到你。”费艺涵趴在朱弦月耳边小声说道。
“哎呀，你不要乱说。”朱弦月微微抿了一下嘴唇，只要他不嫌弃就行。
“你那么用心准备的，他会接受的，放心吧。”费艺涵拉着她的手往里走，“我们去那边啊。”
“好啊。”
“诶，费艺涵什么时候和朱弦月走那么近了？”
“还不是因为上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朱弦月帮了她，这人就跟屁虫似的跟在朱弦月身后。”
“少说点吧，今天高高兴兴的，说她们干嘛？”
“也是。”
沈拓他们三个到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
李航发现了他们，“哟，我们的寿星来了！”
热闹的包厢因为这句话瞬间安静下来。
“沈拓，生日快乐！”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沈拓，生日快乐！”接着有人喊。
“这多乱啊。来，让我们一起来说——”李航示意，大家相互对视，异口同声，“沈拓，生日快乐！”
沈拓难得对他们露出温和的表情:“傻不傻？”
李航接到电话，偷溜出去。
“大家想玩什么都可以，今天晚上放开了玩。有我们沈少爷在，不愁吃不愁喝啊。”何添誉说道。
“李航那家伙干嘛去了？”沈拓说，“跑得和兔子一样快。”
“诶？刚才还在呢。”何添誉巡查一圈也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沈拓，这是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希望你别嫌弃啊。”有女生大胆上前，把自己包装好的礼物拿出来，递到沈拓面前。
包厢里是暗光，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沈拓的身形，音乐声音不小，和同学们的欢笑声混杂在一起。
他抬眼看了女生一眼，接过来，“谢了。”
“不客气。”女生微微一笑，走开了。
“你还让人准备礼物了？”沈拓抬脚踢了一下何添誉的小腿，力道并不大。
“我没有啊。”何添誉急忙否认，“我还有这本事啊？”
“你这不是都让同学们过来给我庆生了？”沈拓语气浅浅。
言外之意就是，都能请同学们全部过来，怎么没这本事了？
“嘿嘿，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有条件想送礼物就送嘛，不强迫不压榨，我们都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天地良心啊。”何添誉老老实实交代。
沈拓点点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有了这个大胆的女生开头，随后十分钟，沈拓接二连三收到不同的同学送来的礼物。大大小小堆满了沈拓身边空着的座位。
“弦月，快去啊。大家都已经送过了。”费艺涵催促朱弦月。
“我知道了。”朱弦月看着自己特意挑选的蓝色包装的盒子，轻舔了一下嘴唇，才慢腾腾走过去。
“沈……沈拓同学，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朱弦月轻轻开口，趁着人声喧闹，趁着灯光暗淡，她眼睛直直盯着沈拓。
“谢了。”沈拓接过来朱弦月的礼物，没有多余表示。
朱弦月停了两秒，扭头转身，有些失望的。离开了。
“我回来了。”李航推门进来，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我去，还以为你提前走了。你小子去哪了？”何添誉问。
李航提起面前的蛋糕轻轻晃了一下，“这不是去取蛋糕了嘛。那外卖小哥找错了地方，我在下面等了一会儿。”
“这样啊。”何添誉点点头，“兄弟，破费了。”
“没有，没有。这是大家一起出资买的，算是我们的一点小心意。”
李航提来的蛋糕是三层的，最上面一层是金色的“happybirthdaytoyou”祝福语旁边是一颗小行星。
“这蛋糕挺漂亮啊。”何添誉想了想自己给沈拓买的蛋糕，价格虽然比这个贵了三倍不止，但是，样式似乎没有这个蛋糕好看。
“这为什么有颗小行星啊？”大家慢慢凑上前来。
李航解释:“沈哥以前不是说过想要成为天文学家吗？”
“你怎么知道的？”有同学问，“李航，没有想到你这么关注咱们沈哥。”
沈拓也微微挑眉:“我说过吗？”
李航挠挠头:“这……我一个大男人哪能记住？是我在群里问了大家，朱弦月提了一句，我才想到的。”
“噢——”大家看了看沈拓，有又把目光放在朱弦月身上，带着点探究。
费艺涵手指捅了捅朱弦月，“你看，大家都在说你们呢。”
朱弦月勾唇笑了，面带娇羞:“哎呀，我听到了。”
沈拓倒是平静如水:“行了，别动歪心思。这蛋糕大家分了吧。”
“诶，不唱歌不吹蜡烛啊？”
“沈哥不喜欢那套。”何添誉让李航把蛋糕给大家分了，“你们继续玩。”
“在想什么？”段徽坐在角落，目睹全过程。
沈拓手上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机身边缘，淡淡地说，“我能想什么？”
段徽毫不留情拆穿他:“你心里有事。”
沈拓收了手机，睨向段徽:“很明显？”
“很明显。”段徽点点头，“说说？”
沈拓无从说起。
他的感情来得也许突然，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生命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盛千雪。
像是，一场安静的大雪，覆盖了他的世界。
雪花最终消失，他却迷失在白色世界里。
顿了几秒，沈拓才开口，“以后再说。”
“行。”段徽也不逼他。
没敢让大家呆到太晚，十点半左右，何添誉和李航都张罗着把大家安全送回家。
包厢里只剩了四五位同学，有低头拿手机发消息的，也有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沈拓觉得房间有些闷，便去了露台。
今夜星子很亮，月光也皎洁，安安静静坠在天边，很远又好像很近。
露台被绿植包围，形成独立的空间。
沈拓按亮手机，屏幕上是沈放的消息，“儿子生日快乐。爸爸赶不回来，实在抱歉。礼物已经买好了，你看看喜不喜欢。”
然后是向奶奶的消息:“拓拓，生日快乐！不知道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沈拓自动忽略沈放的消息，给向奶奶回了一条消息，“谢谢奶奶，还不错。”
“谁？”身后窸窸窣窣传来动静，沈拓扭头。
朱弦月从绿植后边走出来，“沈同学，是我。”
“你……”沈拓知道这是自己班里的同学，但具体名字不记得，“有事？何添誉没有安排你回去？”
朱弦月连忙摇摇头，“不是的。”
她不敢直视沈拓的眼睛，连脸颊都是发烫的，上课回答老师问题那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完全消失，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大脑完全空白，不会思考了。
“不舒服？”沈拓又问。
朱弦月又摇摇头:“我……我就是在房间里有些闷，想吹吹风，没有想到你在这里。”
“不要待太久。”沈拓收了手机往回走，“一会儿就回吧。”
“好。”朱弦月点点头，看着沈拓与自己擦肩而过。
他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味道，和他整个人一样，有冷意。
“那个……”
沈拓停了一下，询问道:“还有事？”
“沈拓，生日快乐。”朱弦月终于抬眼望向沈拓，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
沈拓没说话了，只是背向她，摆摆手，离开了。
朱弦月看着沈拓清瘦挺拔的背影，悄悄握紧手指，淡淡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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