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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剑术修炼


入了四月,平江府的天气已颇有暑意,林屋岛因四面皆水,气候颇为凉爽宜人,早晚还有些凉意。四更时分,夜色仍十分深沉。

        沈长宁从入定中自然而来的醒来,她起身往铜盆中到了些热水,简单的洗漱完毕,走出房门。屋外明月高悬,空中白云横渡,显得夜色甚是澄鲜。

        长宁走到灶间,荣氏、青黛她们尚未起身,家里静悄悄的,但灶间仍留了一只红泥小灶,灶上用小火慢炖着一罐药汤,她垫上湿布揭开陶盖,清淡的药香味一下子窜了出来。这罐药汤的药材用酒泡了十二时辰,又熬了一夜,药性已彻底融到药汤中。长宁倒出汤药,不多不少,正好一碗,她稍微吹了吹,一口喝完了药汤。

        药汤热而不烫,暖热的汤药一入腹,她就觉一股热流从胃中流到四肢,长宁双手双脚上戴上沉重的铁环,背了一柄木剑出门。山风猎猎的吹在单薄的衣衫上,她丝毫不觉寒意,沿着山间蜿蜒崎岖的小道直上山顶。

        从他们居住的院落到清池峰顶一共九百二十一阶台阶,她从三岁起开始走这条小道,走了七年,闭着眼睛都能上山。她走路不快也不慢,每一步间隔的时间都几乎相同,气息轻而绵长,几十斤重的铁环完全不影响她的行动。自山下往上,一路都栽种了桃李花树,因此地的气温较低,桃李灼华,花开正艳。清辉映处,晴雪嫣红,花影横斜,正是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这样的美景,长宁即便已看了七年,仍没看厌。她一路走到山顶,刚喝下汤药的药力也开始催发,身体渐渐发热,她也不解下铁环,双脚如桩的站在山顶一块平地上,慢慢的活动全身关节,脚腕、手腕、手臂、肩部、颈部、头部……等全身关节、肌肉都已经活动开来,她抽出背后木剑,劈、刺、撩、扫……长宁每一式都施展的很缓慢。

        随着剑法施展的,普通人看不到的星月光辉中稀薄的五色流精渐渐在她身边凝聚,点点滴滴的渗入她周身,同她浑身真元融合,等她将剑法施展过一遍后,她剑势一变,由不疾不徐转为大开大合,剑式施展如行云流水,等最后,这套剑法被她施展了十几遍后,剑势越发运转如意,十八式似化成一招,绵延不绝。

        这时月华隐落,天色犹如滴落水中的浓墨,由极暗转淡,月华渐落,金乌在乳白色的云雾中隐隐露了一个头,山岭间霞光映照,紫气氤氲,凝聚在长宁周身,似乎给她身上笼了一层薄薄的紫纱。沈长宁剑法越急,嗤嗤的风声挂在她剑峰,她的气息却纹丝不乱,真元在她头顶凝聚不散,“砰!”顺着她最后一式劈出,木剑居然被运出一道剑气,狠狠的撞上了山壁,在山壁上印下一道浅浅的痕迹。长宁轻舒一口气,再次缓缓的将基础剑法施展了一遍,这是最后一次收势。

        沈抟站在一侧满意看着孙女,这套基础剑法共有十八式,每一式都将人肢体拉伸到了极致,对剑指向的位置、举剑的姿势皆有严格的规定,对初学者是个很大的考验,寻常人想要做到施展流畅,起码要苦练三四个月,每招剑式施展千遍以上,但鹤儿从小修炼柔术,这些动作对她来说毫无难度,难免有取巧之嫌,容易根基不稳,所以他才让她每天早上练剑二十遍,一月下来也有六百余遍,剑法略有小成。

        长宁剑法练完,也顾不上跟祖父说话,“阿翁,我去梳洗。”

        “去吧。”沈抟微微颔首。

        长宁走入山顶洞穴,里面已经备好了一桶热气腾腾的药浴,长宁脱下练功服,盘膝坐在药浴中,让身体自动吸收药水中的药性。她修炼的基础剑法与其说剑法,还不如说是炼体法门,配合剑法本身的运息口诀和药浴,能达到锤炼皮肉筋骨膜的效果。长宁这才知道为什么阿翁到了十岁才开始让自己修炼,年纪太小,精气神不足,根本没法修炼,身体也支持不了这么剧烈运动。

        “姑娘要喝水吗?”青黛端了一盏温水进来,长宁接过温水轻抿了几口,“姑娘,府城三姑娘刚遣人送帖子来,邀你一起逛神仙庙会,你要去吗?”青黛问。

        每年四月十三、十四、十五三天,是平江府平江府的神仙节,家家户户都会去平江府城南福济观进香,福济观又称吕祖庙、神仙庙,为医门祖师爷吕祖所设。据说四月十四为吕祖生辰,当日去吕祖观进香,就能得吕祖保佑,百病不生。福济观在城南皋桥大街,因香火旺盛,人流繁多,道观周围形成了一个大集市,同城北玄妙观是平江府两个出名的闹市。每年神仙节,福济观都会举办*事,来此进香的信众极多,一来求吕祖保佑,二来也是游玩庙会。

        “已经快四月十四了?”长宁没想到日子过的这么快,果然修炼无岁月,她不过初涉修行,转眼就一个月了。

        青黛所说的府城三姑娘,就是沈家长房长子的三女,沈家非常尊敬沈抟这位老祖宗,沈抟住在林屋岛的这些年,沈家月月都有孝敬送来,长宁平日吃穿度用几乎全是沈家供给,她不知道自己身世时,就觉大伯母对自己太好了,明白自己身世后更受之有愧,长宁琢磨着是不是给伯母和堂姐调制些养生香丸,阿翁书房有养神香方面的书籍,正好给阿姆和忠伯也弄些。

        “今天都初三了。”青黛笑着说,“姑娘这段时间光顾着练功,连时间都忘了。”

        长宁等身体全部吸收了药浴的药性,又换了一盆干净的温水把身上汤药冲洗干净,“你把我的回帖带下山,替我准备下行李,我初十去府城。”

        “好。”青黛喜上眉梢,她也很久没去府城玩耍了。

        长宁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山洞,沈抟已坐在一株老松下,松下有一张石桌、三个石墩,桌上有一套茶具,一竹筒山泉。长宁坐到祖父对面,用竹炭素绢过滤山泉,点上小灶煮沸山泉,等沸水稍凉却后方冲入茶碗,碗中茶叶翻滚不休,袅袅茶香随着水汽蒸腾而起,“阿翁,三堂姐邀我去逛神仙节庙会,我初十去府城。”

        沈抟等茶味散发后,捧起茶盏一口喝干茶汤,微微颔首道:“庙会鱼龙混杂,大多都是没什么法术的骗子,但也不保其中有高人出没,你去见识见识也好。”

        长宁好奇的问:“阿翁,我们林屋岛上那么多道观庙宇,里面可有练气士?”

        沈抟说:“但凡官府记录在案的道观庙宇都是各大门派在世俗的道场,怎么可能没练气士?你出门在外,千万不可炫耀生事,须知你这样的初学者最危险,行走江湖的不会随意伤害普通人,对修炼者却没甚么顾忌,你又不比普通人厉害,万一有人想对你不利,我救你都来不及。”

        “所以阿翁你是不是要教我几个救命法决?”长宁殷切的望着祖父,她现在修炼的功法都是玄门中吐纳养气功夫,性命双修,对修为大有益助,却没法术应用,唯一可以的对敌的剑术还以炼体为主,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想学几手法术。

        “你又不要走江湖卖艺,学那些微末小技做什么?”沈抟不愿教孙女法术,初学者修炼,最易被些微末小道引诱,移了性情,贪图享乐,不思进取。

        “法术怎么算微末小道?阿翁你都说了,我这样的初学者最危险,那起码也该教我几手防身术吧?”长宁不服气的反驳。

        沈抟无奈,“防身术跟你修为分不开,你才通脉期,比不筑基期真元浑厚,我即便现在教了你遁术,你也逃不了几丈远,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用两条腿跑远一点。且你的红绫和阴阳环一攻一守,就是很好的对敌武器,如果真遇到危险,就把这两法器祭出,比法术有用多了。”

        长宁被祖父打击的不轻,幸好还有红绫、阴阳环安慰,这段时间她除了练剑,就是观想识海承传,研究父母留给自己三样物品,红玉佩她依然看不出什么蹊跷了,也没看出什么血脉承传来,倒是红绫和阴阳环被她玩的很熟,这两件法器根本不需要她祭炼温养,就很听话,要不是阿翁说起这两件法宝,她都忘了这两件不是玩具是法器。

        沈抟教导孙女,“与人斗法时,不是说你会多少种法术,有多少法宝就能获胜的,主要还是看法术运用是否能活学活用,法宝使用是否趁手,你与其样样都学,还不如专精几样,且我们清静派不修法术,只修神通。”

        长宁乖乖受教,“阿翁,神通和法术有什么区别?”

        “神通是对天道符箓的感悟,每人感悟不同,领悟神通也不同,悟性不够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法领悟神通。法术就是术法,有真元就能施展,一般来说同样类型的法术神通,神通施展出来的效果要比法术好些,当然也有例外的。”

        “那筑基真元是不是要比通脉期浑厚许多?但采气、通脉、筑基,不都属于炼精化气境吗?”长宁又问。

        “通脉境只是让你打通任督二脉、大小周天,由后天迈入先天,这时你体内也凝聚不了太多真元。但进入筑基期后,体内会有真元种子,以我们门派修炼心法来说,在通脉境圆满后,体内会自动凝结真元种子,真种按个人资质机缘,数量不等,有人能凝结三颗,有人有六颗,还有人九颗。

        我说的神通也孕育在真种中,每颗真种里都有一个不完善的神通符箓。修炼时需要将真元引入真元种子,慢慢蕴养真种,要将每颗真种都化成一个源源不绝的生成真元的泉眼,待泉眼出、符箓成,就有机会领悟一门神通,等泉眼汇聚成海,筑基境才算圆满,到时方能寻找机缘,成就金丹。”

        “阿翁,是不是真元种子越多,就说明此人资质机缘最好。”长宁问。

        “也不尽然,蕴养真种是水磨的功夫,真种越多,蕴养时间越长,若机缘稍差些,等岁寿都尽了,真种都没蕴养完成,也无缘长生大道。”沈抟说。

        “阿翁,你体内有几颗真种?”长宁问。

        “九颗。”沈拓说。

        “阿翁好厉害。”长宁星星眼的看着祖父,照着阿翁的意思,真种最多九颗,阿翁有九颗还能在百岁之内修成金丹,阿翁真厉害!

        沈抟笑道,“鹤儿将来要比阿翁更厉害。”

        “我会努力的。”长宁认真的说。

        沈抟说:“你去府城住一段时间也好,我过几天也要出去一趟。”他顿了顿喊道:“鹤儿。”

        “阿翁?”长宁抬头望着祖父。

        “我们门派虽不讲跟人争斗,但要是真有人欺负你,你也不用留手,更不能心慈手软,你那两样法器,对付普通筑基修士绰绰有余。”沈抟正色道。

        “阿翁你是说,如果有人要伤我,我可以——”长宁迟疑的说,以为自己会意错了祖父的意思。

        “你就要杀了他。”沈抟的话让长宁睁大了眼睛,沈抟顺了顺孙女的头发,“国朝境内是不许修士随意争斗的,如果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他定是邪派修士,邪派修士最奸猾恶毒,你江湖经验不足,千万不要跟这些人多废话,能逃就逃,能杀就杀,不然落到了他们手中生不如死。”

        长宁呐呐道:“阿翁,我会乖乖待在大伯母家里,不随意出门的。”她之前说跟人动手,只是学法术想出的借口,哪会真跟人动手,她连鱼都没杀过,更别说杀人了。

        “这些都江湖经验,并非让你这次用。”沈抟莞尔。

        长宁笑嘻嘻的拉着祖父的衣袖,“那阿翁你再跟我讲几个江湖故事,我给你泡茶。”

        “你啊!”沈抟对孙女无可奈何一笑,顺她心意又讲了几个修行界出名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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