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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在意


谢芳华一怔,看着谢云继。

        谢云继对挑眉,“你不信?”

        谢芳华打量他神色,的确有些不信,对于谢云继,短短接触,他聪明、果敢、有心机、有手腕、又因为是谢氏盐仓的继承人,手中可谓是握有很多人脉和势力。不太相信以着他如今手中掌控的这些东西查不出自己的身世。她打量他片刻,见他神色不像作假,怀疑退去,皱眉道,“你查不出来?”

        “嗯,查不出来!”谢云继道。

        “当真?”谢芳华眉头皱紧几分。什么样的身世才能给抹杀得没有痕迹?除非是低到尘埃,再或者是高于云端。她不得不做这两种猜测。

        谢云继失笑,无奈地道,“你还是不太信任我!我骗你做什么?的确是查不出来。”

        谢芳华见他说得真,不是作假,疑虑顿消,伸手揉揉额头,歉然地道,“云继哥哥,你也别怪我多心。无名山养成的多疑性子,恐怕以后也是难以纠正了。”

        “你能当面问出我来,算是诚心可嘉。还算有的救。原谅你了。”谢云继伸手拿掉谢芳华揉额头的手,“别揉了,你小小年纪,总是蹙眉,小心早生华发,早生皱纹,那么就可惜了你这样一张脸了。”

        谢芳华顺着他的手放下手,不由得笑了,对他道,“谢氏盐仓的伯伯知道你调查过自己的身世吗?是什么想法和态度?”

        “应该是知道的吧!但是一直假装不知,我想大约是不想我查的。他们要的是谢氏盐仓的子嗣,至于我的身世,他们不需要我知道。”谢云继有些黯然地道,“说实话,谢氏盐仓对我一直很好。亲生父母不过是心底的一个执念罢了!从前想知道,现在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

        谢芳华点点头,“我吩咐人去查了!若是查出来,自会告诉你。但你总归是谢氏盐仓养育的人。云继哥哥,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我都能信任你,一心为谢这个姓氏。”

        谢云继淡淡一笑,痛快地道,“自然!你这个小丫头看着精明,但其实被秦铮那个混账抓得紧,我不帮你,有朝一日,你怕是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他已经得罪了我,我可不想让他一直得意下去。帮你自然不遗余力!”

        秦铮不管不顾地踏平了谢云继布置的别苑阵法,又将他辛苦打猎的山鸡连吃带拿。这简直是恶霸行径了,若说得罪了谢云继,那他是得罪得狠了去了。

        谢芳华看着谢云继提起秦铮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好笑。

        “你还笑?你知道不知道那日玲姨炖的山鸡我连一块都没吃到?”谢云继瞪着谢芳华。

        谢芳华讶异,“他竟然一块也没给你吃?你不是东道主吗?”

        谢云继哼了一声,有些恼怒地道,“玲姨刚将山鸡端上来,他就和我喝了三杯酒,然后,你猜怎么着?他直接端着盆子说多谢盛情了,然后拿着就走了。”

        谢芳华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这样的事情的确是秦铮会做得出来的事儿!

        原来那日他也没在谢云继那里吃山鸡,怪不得她就觉得他拿回来的那些山鸡有些多呢,而且,他自己也吃了许多。原来不是连吃带拿,而是根本没给人家留一块,直接一窝端了。

        她那日被他言语间气了一通,没理会他,若不是谢云继今日说,她还真不晓得了。

        “这么厚脸皮和无耻,他也算是首屈一指了。”谢云继见谢芳华越是好笑他越是恼火,敲了敲她面前的桌面,板起脸道,“喂,你笑个没完做什么?觉得他做得好?你高兴?”

        谢芳华憋住笑,对他道,“云继哥哥,他脸皮的确厚得可以,无耻霸道的事情做起来熟能应手。我笑呢,是因为我吃了山鸡,玲姨炖的山鸡真好吃。”

        谢云继狠狠地挖了她一眼,实在忍不住,照着她脑门用力地敲了一下。

        谢芳华“咝”地一声,伸手捂住脑袋。

        “警告你,这件事情不准说出去!我被他摆了一道,丢人死了。”谢云继不忿地看着谢芳华,撤回手,对她道。

        谢芳华叹了口气,“他踩着左相的马车堂而皇之地穿街而过,左相连声都不吱一声,比起端了你一盆山鸡没给你留一块,也不算什么,小事儿一桩。”

        “谢芳华!”谢云继忽然凑近她,危险地眯起眼睛,“你的心肝儿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向着他了?怎么这件事情你反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谢芳华偏过头,捂住嘴,咳嗽了一声,收起笑意,木然地道,“没有!就是觉得搞笑。”

        谢云继冷哼一声,撤回身子,“你最好没有!否则,别想我再给你累死累活地干活!这些日子,我连觉都顾不上睡,眼睛都有青影了,整个人都瘦了。”

        谢芳华闻言抬眸打量他。见他还真是有些疲惫,眼底有青影,是瘦了些,但不细看还是很精神,看不出来。她只能道,“辛苦云继哥哥了!”

        谢云继摆摆手,“少来这套!”

        谢芳华顿时无言,谢云继这样的聪明人,听不得好话。她觉得某些时候,他其实和秦铮的性情是有些相像的,也喜欢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只不过是没秦铮脸皮厚和无耻罢了。

        谢云继见她不说话了,没好气地道,“怎么不说了?”

        谢芳华无辜地看着他,“你不让我说啊!”

        谢芳华揉揉眉心,又气又笑。

        谢芳华将他杯中的茶水的满上,本来温凉的茶水又冒起了热气,她推到他面前,笑着道,“云继哥哥别气了,大不了以后逮住机会,你狠狠地惩治他就是了。”

        谢云继轻笑,“你确定?”

        “自然!”谢芳华给自己的茶水也填满,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已经将郊外山林的阵法重新布置了,他这回想破坏,可没那么容易。”谢云继看着她,“过些日子桃花杏花开了,他说要带你去玩,到时候我收拾他,你可不准帮着他。”

        谢芳华眨眨眼睛,笑着点头,“好!”

        谢云继见她应得痛快,心中的郁气算是泄了些。

        “你今日去找我哥哥,说了什么?”谢芳华回归正题。

        说到正事儿,谢云继坐正了身子,对他道,“你不是舍不得谢林溪吗?关于谢氏长房,毕竟是他的血脉亲情,谢林溪怕是应付不来。不止外人将谢林溪当做谢氏长房的另类,谢氏长房自己人这些年来也将他当做另类,他向来不喜搀和谢氏长房之事,而谢氏长房一直以来也求之不得他不搀和,免得他坏事儿。如今他若是突然有动作,谢氏长房虽然都不精明,但也不是十分的傻子,怕是会被惊动。我思索再三,不想因为一个他坏了整盘计划,所以,过来和世子商定一下,两方入手,暗中协助他。不想你正巧偷梁换柱地回了府,所以,也顺势过来了。”

        谢芳华闻言叹了口气,“但愿我的仁心到头来不是妇人之仁。”

        谢云继瞅着她,缓缓地笑了,“我虽然不太赞同你的仁心,但世子的想法倒是与你一样。他说同是一脉族亲,你若是连努力挽回都不做就对谢氏长房狠心出手,同室操戈,他虽然不拦着,但心中也会难受,如今你虽然只为了一个谢林溪而惜才,但到底也是没被无名山的地狱泯灭了良心。这一点,就足够他心中宽慰。”

        谢芳华失笑,“比起我来,哥哥就是心肠太软。”

        谢云继点点头,“忠勇侯府的世子生了一副慈悲心肠,幸好有你这么一个罗刹地狱回来的妹妹。否则,忠勇侯府当真是危矣。谢氏也是危矣。”

        谢芳华沉默地扯了扯嘴角,何止是危矣?而是整个谢氏倾覆,南秦的半壁江山轰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白骨堆积如山。民谣唱了多年,南秦整个国运自此一落千丈,北齐一家坐大,称霸这片国土,南秦再无崛起之力。

        为了铲除谢氏,南秦皇室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虽然没有江山换主,但到底是不再辉煌。

        “谢林溪的聪明不是看着好看的,回府之后,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如没事儿人一般地在兄妹们的屋子里坐了坐。”谢云继继续道,“这份稳重,也足以成事儿。我和世子再帮衬,谢氏长房应该不是大问题。”

        谢芳华点点头,谢氏长房除了谢林溪外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她不看在眼里。这也是她留下谢氏长房的首要原因。皇帝也不屑谢氏长房,磅不了龙庭身边,不堪大用。

        “难的怕是谢氏米粮了!”谢云继道,“需要商量一个办法出来。”

        “谢氏米粮这些年与皇室牵连紧密,适宜慢慢渗透入手,然后一击必中,不能走漏丝毫风声。”谢芳华道,“我的想法就是,谢氏米粮放在最后,先处理其他谢氏旁支。”

        “嗯,世子也是这样的想法,谢氏其它旁支不过是依附生存,子嗣大多张狂,想推倒忠勇侯府,太过激进,内外都有很多的弊端。一个个地寻到漏洞击破,可以不必我们动自己的手,而是借刀杀人。那么,也不至于打草惊蛇。”谢云继沉吟着道,“不过我的想法是,同时进行,谢氏米粮尽快安排人进去,不用太多人,时机到的时候,能点燃一把火就够了。”

        “这样也行!”谢芳华颔首。

        “不过你得给我两个人用。谢氏米粮这些年来因为早已经依附了皇室,所以,对谢氏盐仓和忠勇侯府都有暗桩监视。我因为是谢氏盐仓的继承人,这些年来虽然刻意隐藏,但恐怕也是露了几分的底,这件事情关乎谢氏的生死存亡,我不敢大意地用自己的人。”谢云继道。

        谢芳华笑了笑,“别说两个人,十个人也行!”

        “芳华妹妹好大方!”谢云继顿时笑了。

        谢芳华感觉有些冷了,站起身,关上窗子,却没坐下,而是背着身子站着窗前,浅淡地道,“云继哥哥,我为了忠勇侯府,为了谢氏,去了无名山八年,决心可昭天地日月。若是保不住忠勇侯府和谢氏,那么我只能自刎九泉了。”

        “就算忠勇侯府和谢氏倒了,也没有你说得这样严重!谢氏子孙也未必不能活。”谢云继看着她,如此纤细的身躯,如何能承载家族兴旺?这一刻,他忽然对她肃然起敬。堂堂七尺男儿,也未必能做到像她这般。

        “你为何不想想,也许比我说的还严重呢?”谢芳华不回头,声音轻若云烟。

        谢云继一怔。

        谢芳华不再说话,上一世,爷爷、哥哥、谢氏所有的人,包括投靠皇权的那些人,汲汲营营,一心想挤掉忠勇侯府,大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们也会引火焚烧了自己吧!

        整个谢氏倾覆,那是多少人的尸骨?

        事情最后牵一发而动全身,谁都别想独善其身!没有一个人能活!

        皇室不想背负千载骂名,不想谢氏后世子孙反扑,最后只能狡兔死,走狗烹,谢氏米粮也会狠心除去!她不知道当时整个谢氏米粮的人是何想法,但她想,大约是悔不当初的吧?

        荣华富贵和权力巅峰容易迷失人的眼!

        谢氏多少人被忠勇侯府的荣华迷花了眼,是以,一心看到荣华富贵,却看不到悬梁的刀。

        换句话说,忠勇侯府是谢氏所有人的挡箭牌,也是皇权首先要除之而后快的刀靶子。

        谢云继沉默了片刻,有几分散意和玩世不恭的神色褪去,声音低沉,“若真如你说的这么严重的话,那么就是我低估了皇室的度量!”

        “你不止是低估了皇室的度量,也低估了谢氏的繁华。”谢芳华道,“云继哥哥,谢氏已经繁衍了几百甚至上千年,皇权已经江山换主了几代,而谢氏偏偏历朝历代屹立不倒,这个姓氏有多少人自豪,就有多少人嫉妒。皇室怕的不是谢氏不忠心,因为谢氏忠心可鉴日月。而皇室无非是怕它亡了,谢氏还在。这恐怕是每一代皇朝都嫉妒谢氏的理由。但有的人依仗谢氏作为江山臂膀,不会想要除去,而南秦的这些代帝王以史为镜,不想走前朝皇权的覆辙,所以,下决心要除去谢氏。”

        谢云继闻言轻叹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荣华太盛原来也不是好事儿。”

        谢芳华嘲讽地笑笑,不再言声。

        “关于漠北边境发生冲突的事情你怎么看?”谢云继想挥退些伤感,因为她觉得谢芳华周身的气息太过苍凉。

        谢芳华缓缓转回身,“秦钰是个人物!”

        谢云继顿时发笑,“他本来就是个人物!只是你离开京中八年,对京中的事情都不熟悉而已。南秦的京城有两大人物,一个是秦铮,一个就是他。能和秦铮齐名,你想想也知道他不是好惹的。”

        “说不是好惹的,不如说不是个东西!”谢芳华道。

        谢云继弯了弯嘴角,“你是说他原来布了个连环局,以身为子入局,到头来只为了武卫将军的三十万兵权?因为中宫局,死了许多无辜的士兵。的确不是个东西。”

        “皇帝大约是真的喜欢秦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入虎穴不得虎子。”谢芳华道,“他是继承人无疑了。”

        “南秦皇室里面的皇子,除了他,还真拿不出一个人才来!”谢云继道,“皇上应该不日就会下旨让他回京了。他若是回京,这京城怕是就真的不太平了。”

        “想让他回京的人很多,不想让他回京的人应该也有很多。他卸了舅舅的兵权,我如何能让他痛快回来?做梦!”谢芳华低叱了一声。

        谢云继挑眉,“咱们先整顿谢氏,你过早地招惹他,是不是不太好?其实,就算他顺利回京,也没什么。京中的水更浑浊一些,有些事情才更好做。如今的京中太平静了,正因为太平静,那就是各方都在观察动态,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谁扔个石子,都能激起浪花来。我们先出手不是好事儿。”

        谢芳华低头沉思,过了半响道,“也许不用我们出手,有人就不会让他顺利回京。”

        “谁?”谢云继一怔,须臾,反应过来,“你说秦铮?”

        谢芳华点点头。

        谢云继慢慢地笑了,“的确,他也许更不想秦钰回京。”话落,他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府了,你早点儿休息。”

        谢芳华看着他,“过几日我会安排两个人去配合你。”

        “不是十个?”谢云继挑眉。

        “一个人抵十个!”谢芳华道。

        “那我就放心了!”谢云继打了个响指,不再逗留,出了房门。

        谢芳华从窗前看着他,只见他如来时一般,翻墙而出,身影轻盈。她收回视线,对外面喊了一声,“侍画!”

        “小姐!”侍画应声进来。

        “你再拿一只孔明灯来给我。”谢芳华吩咐。

        侍画点点头,退了下去。

        不多时,拿了一盏孔明灯进来,放在了桌案上。

        谢芳华提笔在孔明灯上面写了一句话,“天有二星,争云夺日,敬谢不敏。”

        侍画疑惑地看着这句话,怎么看也不明白,见谢芳华落笔,她低声问,“小姐,是还拿去后院放了吗?”

        “你们去睡吧!我自己去放!”谢芳华拿起孔明灯,对侍画摇摇头。

        “外面天色太黑,您若是自己去放,还是奴婢跟着您去吧!”侍画不放心地道。

        “也好!”谢芳华笑着点头。

        二人一起出了房门。

        房门外,侍墨、侍晚、侍蓝三人守在门口。

        谢芳华对三人摆摆手,让三人去休息,三人犹豫了一下,见侍画使眼色,三人知道小姐有要事,不需要太多人闹出大动静,于是都齐齐退回了各自房里。

        谢芳华拿着孔明灯,侍画跟在她身旁,二人向后院走去。

        夜晚的忠勇侯府分外安静,或者说,夜晚的整个南秦京城都十分地安静。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后院的海棠亭。

        谢芳华点燃了孔明灯,轻轻抬手推送,孔明灯便飞上了半空,向北飘去。

        不多时,忠勇侯府最北角的后院忽然放出一支类似于飞镖的东西,直直地射中了孔明灯,紧接着,孔明灯忽然爆燃,从半空中落下。

        时间前后不过是半盏茶而已。

        爆燃的孔明灯在还没落到地上之前便燃烧了所有的光热,落在地面上便成了一层纸灰。一阵风吹来,刮走得不见了一丝痕迹。

        谢芳华微微地笑了。

        侍画看着那飞镖射出的速度和拿捏的分寸,自诩自己做不到这份功力,不但她做不到,品竹她们七个人也都做不到。她低声问,“小姐,是轻歌射掉的吗?”

        谢芳华点点头。

        侍画对轻歌的印象改观了些。

        此时,西北角的后院内,一个老者对坐在窗前敲着窗子的轻歌道,“轻歌公子,主子又有什么指示?我看了半响,老眼花了,也没看清写的是什么字。”

        轻歌回头瞅了老者一眼,叹了口气,“陈老,你说你百无一用是书生,我真不明白了,言宸哥哥让我进京,怎么非要我带上你?”

        “你别小看书生!你性子急,容易暴躁,我呢,就是你的军师。言宸公子是让我来稳住你心性的。”陈老捋了捋胡子,“再说,没有我,玲珑飞花的杂耍你玩得起来吗?”

        轻歌撇撇嘴,“你厉害行了吧!”话落,他无趣地道,“她写了一句话,我正在推敲。”

        “哪一句话?跟我说说!”陈老看着他。

        “天有二星,争云夺日,敬谢不敏。”轻歌道。

        陈老忽然乐了,“天有二星说得是咱们天机阁,争云夺日呢,说的是最厉害的两个人。敬谢不敏呢。这个还真是不太好考究。”

        “若说咱们天机阁里,最厉害的人当属于言宸哥哥!”轻歌不服气地道。

        陈老哼了一声,“主子说的是天机阁的二星,天机阁一共七星。七星里面可不包括言宸公子。”

        轻歌扁扁嘴角,“我知道最后四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嗯?”陈老看着他。

        “刚刚我离开之后,谢云继去找了她。”轻歌伸手关上窗子,“她的意思是将天机阁最厉害的星辰和日月给谢云继所用。一切听谢云继吩咐。”

        “这样就对了,主子爱说反话,敬谢不敏原来是悉听尊便。”陈老道。

        轻歌打了个哈欠,“既然你知道了,你给星辰和日月传信让他们即刻来京去谢氏盐仓吧!我去睡觉了。”

        “你不是都睡了一天了吗?”陈老皱眉。

        “明日还要给老侯爷表演,这是个苦差事儿,我要养精蓄锐。”轻歌丢下一句话,进了里屋。

        陈老嘀咕了一声,径自去传信了。

        谢芳华迎着夜风在海棠亭站了片刻,直到感觉丝丝缕缕的凉寒之意,才带着侍画回了房。

        英亲王府白天的热闹散去,晚上恢复了安静。

        英亲王妃送走了各府的夫人小姐,累了一日,早早歇下了。

        英亲王虽然也累,但是辗转难眠,一会儿看着睡在她身旁的英亲王妃,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看着隔在两个人中间的枕头。

        这个枕头已经隔在两人中间多年了。

        虽然一个月他有大半个月宿在正院,一年有大半年宿在正院,但是,这枕头从八年前秦铮走失两日之后回来她与他大闹了一场后,再没有拿开过。

        比起儿子,他在她心中的分量已经轻得不能再轻。

        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有些时候她固执得不可理喻,但偏偏她还是这样一个温婉大度的人。英亲王府后院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他操心,庶长子平安长大,几个庶女也平安乖顺,她不曾伸过手指头碰过一手指。各房侧妃妾室只要不过分,她都能大度一笑置之。

        按理说,这样的王妃,他该是知足,可是他越来越觉得心里空荡,寻不到根。

        自从德慈太后他的母后离开后,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了。

        最早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时光磨平了很多东西,可是总有磨不没的。那是多年前,他站在法佛寺后山,看着在桃花林里的捉迷藏的一对少男少女。自此,他的心就空了。

        后来,母后为他选了一世安稳,换得了一个王妃。

        当时他亲自传赐婚圣旨,那女子温婉地笑着,如暖阳一般,轰塌了他心里的一个角落。

        大婚后,他想着,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这一生也就这样了。

        可是,到底是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东西在生根,有些东西抵不过岁月的流逝。

        他想着想着,缓缓地拿掉了隔在两个人中间的枕头。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到底还是惊醒了睡熟了的人。

        英亲王妃睁开眼睛,被吵醒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当看清身边人的动作,她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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