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山河万古

天地初开，混沌初分，清气上浮为天，降诞群仙列神，浊气下沉为地，孕育万鬼诸魔。
  神，无欲无情，漠视一切，魔，欲如渊海，涂炭生灵。
  是以，自古神魔不两立。神巡道而行，企图一统三界，建立属于自己的秩序。魔离经叛道，贪图万物血迹，屠戮生灵只为一己私欲。
  在这山河万古之中，神与魔也曾不断征伐，秩序一次次被破坏，重建。那几近永恒的神庭，或许也如同凡尘俗世一样，不断朝代更迭。
  在诸多秩序神庭里，海神庭也曾驰骋星海，映照诸天。然而，这一切早已成为过往，随着上古神战的到来，海神庭的辉煌史到此为止。
  天外的剑光斩碎星辰，被缩在星辰内的大魔嘶啸着，企图拉整片星海陪葬。强光穿破无垠星海，如同众神的审判如期降临。
  最终诸神殒没，那只魔神也连带着这颗星辰，被打成碎片。
  星辰碎裂，却没有走向灭亡，魔神身陨，却未完全消亡。
  在列神之战中幸存下来的海神庭发现了这颗星辰，四周的星海已被打成死域，唯独这颗碎裂的星辰，仍旧保持着旺盛的生机。
  这片叫沧明洲的大陆，有神战废墟，有魔神残骸，而这些，引来了无数争夺。
  战争并未结束，只是从明面上转移到了黑暗里。
  海神庭强势夺下了沧明洲，祂们并不是贪图这里的神迹，而是忌惮这颗生机勃勃的星辰。
  祂们是上古神战的幸存者，自然更加清楚魔神恐怖，诸天都被利益蒙蔽双眼，唯独祂们担心魔神卷土重来，寝食难安。
  一遍又一遍巡游，一遍又一遍犹豫，海神召集了海神庭所有从神，祂打算毁了沧明洲！
  长期观测，让祂有理由怀疑，魔神已经和这颗破碎的星辰融为一体，待有一日，星辰涅盘，魔神必将卷土重来！
  出乎意料的，除了椼神，海神庭众神几乎都同意了这个决策，没有一丝犹豫。
  这个现象让众神沉默，神和人不一样，祂们是坚定的护道者，绝不做多余的事。
  按照以往的情况，众神不说极力反对，但至少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毁灭沧明洲。
  感受到内心波涛汹涌的恶意，连绵不绝的破坏欲，海神明白，祂们在潜移默化中已经被魔神影响了  。
  于神而言，情况并未严重到需要毁灭的地步，但魔神的影响绝不可继续扩散了！海神庭封锁了沧明洲，诸天流言蜚语。
  该来的终归要来，那是诸神最后一次列阵——
  八万年前万族征战，血浪滔天，尸横遍野，无数血光怨气里，魔神留下的魔种生根发芽。
  众神频繁出现于大地平乱，却在众生眼里，变成了众神对这场战争的许可。众神苦不堪言，却无法出言提醒。
  祂们早已不再是百万年前，驰骋星海的护道天神，百万年魔心欲念侵染，祂们已经成了道心破碎的堕神！
  行走于人间炼狱中，每个神都在燃烧自我，祂们仍旧是己道的践行者，在成为邪神前，祂们绝不背离自己的道！哪怕在最后一刻，与魔种同归于尽！
  终于，战争到达了高潮，诸神也找到了那颗最强大的魔种。
  万诗海，曾经的诗情画意，碧蓝海天，是众生心中和平净土的象征。
  而现在尸山血海，万魔倾涛，邪神用血雨和黑云笼罩了这里，打造了一个人间炼狱。
  在凡尘历史里，这里是八万年前的绞肉机，在神明的视野里，这里是罗天众神最后的归处。
  看着同僚一个个倒下，椼神越是无力挽救，便越是深知魔神强大诡谲。
  在那风起云涌的修罗血海上，在那漫天纷飞的海魂香中，诸神的神罚和劫光一并落下。
  强光照耀山海，洞穿长夜，天亮了……
  神辉普照，众神最后的神力化作了一道门——海只之门。
  椼神停留在海只之门前，作为唯一一个没有被魔神污染的神，祂成了这道门最后的守卫者。
  海只之门内其实并非被封印的邪魔，而是众神最安息之所。海神早已意识到祂们被魔神污染，一旦身陨，神尸之内难免蕴生神孽，所以海只之门的目的是封印众神的墓地。
  寂道之前，海神交给椼神的最后一封神谕就是守住海只之门，永远不要让它打开。
  魔神死没死，椼神不知道，但神孽若是跑出来，不免又是一番生灵涂炭。
  站在海只之门前，看着神辉洒落，万物敬拜，看着暗流涌动，群魔环伺。
  画面渐渐模糊，万年光阴似乎在眼前转瞬即逝……
  “嘶～”
  回过神，苏灵韵捂着脑袋，看着面前腐朽的椼树，看着那已经失去光泽的海神像。
  脑子里还有一些模糊的画面，是椼神的记忆，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它们就像锋利的碎片，一下一下的在苏灵韵脑海里搅动，不断带来刺痛。
  所以椼神作为最后一位古神，守望沧明洲山河万古，最后却还是被魔族暗算了，落得这副下场？

  面前的枯树居然是一具神尸，苏灵韵手忙脚乱从椼树上爬下来。
  “莫怪莫怪！”
  也不管椼神听不听得到，苏灵韵打算先道个歉，莫名其妙爬到人家身上，椼神没把她撕了都算脾气好的了。
  椼神就像那棵枯死的树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苏灵韵四处瞧了瞧，刚才从海神像那里读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她不大清楚椼神现在的状况。或许椼神只是肉身死亡，神魂仍在，或许椼神现如今已经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了。
  四周的魂海还是被黑雾笼罩，一片死气，苏灵韵消化了一下刚才看见的画面，大概就是告诉她海只之门的来历，以及门后关押着众神的神孽。
  可这些对她好像没有什么帮助吧？即便知道了海只之门的历史，她现在无法离开这片魂海，更无法把消息带给其他镇守使。
  “喂，有人吗？放我出去啊！”
  苏灵韵的声音空荡荡的在海面上回响，没人回答，魂海也没有任何反应。
  什么意思？
  在苏灵韵的估算里，椼神大概率还是活着的，最多肉身死亡，不然自己怎么会再次被拉进这里？可该说的都说了，这不放自己走是什么意思？难道椼神还想表达什么？
  哗啦啦～
  四周的海面泛起波澜，就像在回答苏灵韵。
  苏灵韵却吓了一跳，她还记得上一次这黑雾笼罩的海面里，钻出一条盘角大蛇，要不是洛凡尘留的后手，她估计已经没了。
  “什么鬼？谁？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身上没有趁手的兵器，苏灵韵心里虚得不行，要是黑雾里再冲出个什么怪物，她怎么办？
  哗啦啦～
  魂海似乎有了流动，不再像以往一样死气沉沉，宛如镜面。
  滴答～
  一滴泪滴入海面，苏灵韵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怎么哭了？
  心底莫名其妙泛出一股情绪，苏灵韵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悲伤的感觉，她只感觉这魂海波澜似乎有了生命，祂在向自己告别？还是……
  面前的黑雾好像淡了一些，黑雾内突然出现了栖霞城的景象。
  收敛心中那没由来的伤感，苏灵韵看见栖霞城的镇守使开始撤退，也听见了万诗遗海的现状。
  海只之门即将从异空间迫降进入本层空间，那么大一个重物落地，必然引起海啸，帝级也拦不住，镇守使撤退无可厚非。
  可黑雾里画面一转，无数双眼睛看向苏灵韵。
  苏灵韵愣了愣，才发现这些眼睛看的不是自己，只是画面刚好映射出这些眼睛而已。
  这些眼睛都来自内海三城，他们或许是巡海司的军人，或许是城内平民，又或许是路过的见证者……
  在那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中，苏灵韵看见了内海上空渐渐裂开的空间，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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