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素素
“你们都听明白了吧，云天所讲虽然简单，但这就是刚柔变化的基本至理，所谓刚裹着柔不易折，柔裹着刚不易防，真阴总在阳中生，真阳还在阴中存。
回去后你们好好思索今日所学，我要出远门，下次演武时间我另行通知。”
易无情说完也不等小孩子们回答，便自行离去。
易云天在台上呆了一下，看父亲也走了，赶忙跳下演武台来，顺着道向家中走去，这时一个高壮的身影拦到了前面。
“易云天，虽然你招式不错，可是我今天的七层炼体，也足够弥补招式上的差异，今日我有所得要回家温习，过两天再找你较量一番，你可要做好准备。”
蒙小虎冲着易云天喊道。
易云天伸出小指在耳朵里转了转也大声说道：“这么近你吼什么，是我听不见还是你听不见啊，打就打呗，我怕你啊。”
说完又无所谓的耸耸肩径直绕过蒙小虎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时，易无情已经在家里了，正坐在桌子旁喝茶。
易云天看了看父亲，一脸得意的凑了过去，道：“爹，我今天练得不错吧？”
易无情头都没抬，又嘬了一口茶水，然后放下茶杯，看了看一脸得意表情的易云天，淡淡的说道：“你得意个啥，领悟到这种基础中的基础，有什么值得你得意半天的？”
“额……”易云天一脸尴尬，收起了得意的表情。
“我领悟到武学要义刚柔阴阳的变化，难道不是很厉害，虽然我现在功力还不够，但是起码招式很强吧。”
易无情听完，面露鄙夷，道：“强？你竟然觉得自己强，你脸皮的功力倒是深厚啊。
你听好了，所谓刚柔变化，只是阴阳中的基础，我辈练武，弱者才注重招式的花哨多变，强者练的都是功力和意境。用意境操控拳法，才是精髓所在，每一招每一式，想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就必须领悟出意境中的阴阳变化，做到刚柔阴阳随心而发。”
易云天一脸不服：“那爹，你有更好的办法使出锤山一式中的阴阳变化吗？”
易无情坐在凳子上，伸出一只手臂握住拳头，摆出个出拳的造型。
“来吧，我也用同你一样的力道五石之力，我们来碰一招试试看。”
易云天一看，立马来了劲，知道自己爹厉害，别看只是伸出了一只手，那也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的。
只见易云天先是沉腰坐马蓄力，然后拔背舒肩而起，单臂上举，握拳，下劈，一气呵成。
“金刚锤山”一式，无比娴熟的使了出来，向着他爹锤了过去。
易无情同样挥了挥手臂，一拳锤了过来。
两拳在空中甫一接触，易云天的柔劲化散开来，拳头握实，刚劲接踵而至。
他也察觉到父亲并没有像他一样握成空心拳。
果然，如他所料，父亲劲力击空耗散了大半，余下一小半力量控制着拳头和他对撞。
自然，易云天全面压制住易无情，刚猛的力量狂吐而出，然而他心中的得意还没升起，就立马发现不对了。
他的拳头只感觉到对方的手臂仿佛变成了一块棉絮，力量被吞了进去，易无情的手臂竟然快速的借着他的力量挤压而轻微抖动起来，就好似一根大枪杆被一击之后弹开半寸又因为韧性而弹回。
一抖一震之间，他击出的力量合着易无情本身的力量竟然在刹那间回击了回来，而此刻他所有的劲力都已放空，毫无抵抗之下被震得飞了出去，躺在了门口。
易云天也没怎么受伤，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一下又坐了起来，望着易无情，张大嘴半天发不出声来。
“看懂了吗？”易无情问到。
易云天傻痴痴的点了点头。
易无情看着他痴傻的模样，却是嘴角翘了翘，说道：“身体任何一处都可成就阴阳刚柔的变化，这就是炼体境能掌握到的极致，所谓刚柔变化会随着你对身体的掌控而随心所欲的出现在你的任意一个招式当中。”
“原来我真的练的不到家啊。”易云天垂头丧气的说到。
“的确不到家，不过你能自己在招式中领悟到刚柔变化，并且自己想出实现它的方式，也算是不错的，只是这并不是你骄傲的本钱，还有小虎已到达七层，我等着看你被他揍的鼻青脸肿的模样。”
易云天听父亲提起这事儿，其实也很头疼，别看刚才说的硬气，现在的他估计还真干不过那头小虎。
易云天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浮土，突然又想起啥跑到父亲身边，拉了拉易无情的衣袖说道：“爹，我昨晚上又梦到娘给我唱歌了，梦里还是看不清楚她，可是她的手好暖好暖，好温柔的摸着我的头。”
易云天一边讲一边低下了头去。“爹，我娘是不是长得很美很美，一定是的，不过我娘那么美怎么可能看上你这个粗野的抠脚大汉。”说完也不待易无情反应，大笑着跑了出去。
易无情本来听了前一句看易云天有些伤感还想安慰一下，听到最后那句立马一脸暗红的吼道：“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知道你娘看不上我……”
吼完这句声音又突然低落了下去，低下头端着茶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欢快跑出门的易云天，脸上却也突然有些失落，以前他也问过父亲娘去了哪里，易无情只说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就不再多讲，再问也不会说。
易云天想娘亲肯定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没能陪着自己，听村里的叔伯婶婶们讲，七年前父亲独自抱着还是婴孩的自己来到这里定居。
他也猜想过之前的故事，或许父亲是躲避仇家才来到这里的，就像村里其他的一些叔叔伯伯们一样，选择了归隐或者避难。
而母亲也一定是有着及其特别的原因，才会选择离开他们。
他认为他在梦里见到的场景一定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能感觉到母亲对他深深的疼爱，若是没有逼不得已的理由，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越想越是伤感的易云天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村里后山边儿上猎户家的小木屋前。
小木屋的门这时候恰好“嘎吱”一声打了开来，一个四旬上下，身着灰色麻衣体态丰韵，面容朴实的妇人正抱着两张兽皮走了出来。
看到了易云天，妇人突然露出一脸欣喜，把兽皮随手搭在窗外的架子上就赶忙走了过来，一把搂住易云天。
“小天，怎么这几天都不来大娘这里啦，我还给你缝了一件上衣，你在长身体衣服小得快，得经常做新的，另外上次那条裤子也给你补好了，你那爹肯定没给你好好做饭吃，来，让大娘看看是不是瘦了。”
妇人是猎户的妻子，叫严红娘，小时候的易云天多亏了猎户活捉的母豹，用豹奶喂大的。
易无情一个大男人，也做不好照顾小孩子的事，亏了红娘，总是过来照看易云天，给他洗衣做饭。
易云天觉得，除了她不是自己亲娘以外，真的和亲娘一样疼他。
“大娘，我这几天在家练功比较多就没过来了，刚刚演武完，就跑过来了。”易云天也搂着红娘，一脸孺慕之情，像是在母亲怀里撒娇一般。
红娘摸了摸易云天的脑袋，拽着他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小天啊，来，你大伯昨天刚抓了只野猪，我给你做了最喜欢的蜜裹烤肉，你今天再不来，我就说中午给你送去的。”
易云天一进门就闻到屋子里的蜂蜜的清甜味配着烤肉的浓香味混合起来的奇特诱人香气，口水淌到了唇边。
已近中午早就饥肠辘辘的他也不客气，冲到桌子边，捂着大碗大嚼起来。
红娘看的呵呵直乐，一边转身去又乘了一碗汤，一边笑道：“小天啊，你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抢，别噎着了，来喝口大娘做的猪骨汤。”
易云天支支吾吾的哼哼两声算是搭话，手嘴不停，只顾吞咽。
红娘坐在了桌子对面，就这么看着易云天一点点吃掉她做的午餐。
屋子里透着一股易云天以为缺失，却仿佛已然被弥补了的温情。
吃完饭后，红娘拉着易云天试了试新做的衣服，又抱了一篮子水果，说是猎户在山中寻得，一股脑的都递给了易云天带回家去。
再次回到家中的易云天，发现父亲已经不在屋里了，他自己一个人坐了会儿，觉得无聊，就寻思着出去玩玩儿。
离开家的易云天，漫无目的的向村后山坡走去。
午后的阳光温暖明媚，照在身上让人有种柔柔的慵懒感。
村子周围因为经常都刻意的捕杀，已经没有凶猛的野兽存在了，只有一些比较温和的小动物，小孩在也可以放心的在附近玩耍，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深入山林，毕竟他们住在入云山脉上，若是进到云雾里就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了。
易云天一路停停走走欣赏着初夏的青青色调，阳光也不毒辣，山路两旁还有些春花未谢，稀稀落落的挂着，点缀在一片青绿中，显得别致。
山中植物丰茂，不仅有各种可以作为食物的蘑菇，水果等，还有很多的药材，而且越往山内云雾遮绕的地方走，药材就越多也越珍贵。
易云天走过一个山坳，突然看到远处林边有个白色身影，像是个没见过的小女孩。这一带山里除了村落，也经常有些零零散散的人进山，所以见到生人，倒也不意外。
易云天慢悠悠的走了过去，一小丛不认识的植物旁正蹲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裙裳，五六岁模样，扎着两条小辫子，晶莹剔透的小脸上一对幽黑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的让人喜爱。
仿佛是太过专注的看着这丛植物，也没察觉到易云天的到来。
易云天也好奇的凑了过去，蹲在旁边看着那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植物。
“这是什么东西啊？”他看了半晌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疑惑不解的问到。
“啊！”听到声音才察觉到有人来到了旁边，小女孩回过头一脸惊讶的叫了一声。
看清楚面前是个有着圆圆脑袋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可爱小男孩，小女孩也就放下心来对着易云天甜甜的笑了笑挤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然后细声细气的回答道：“这是向阳花，看起来就像是山间野草，但是一旦进入盛夏，吸收了足够的阳光就会开出金色的花朵，它现在还没开花，素素需要它的花朵，就在旁边对它说话，要它快快开花。”
易云天一听小女孩天真的话语，也是一愣，然后一脸怀疑地问道：“你对着一株小草说话，它能听得懂吗？”
小女孩一听，转过头看了看向阳花想了想一本正经说道：“素素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见，就是想对它讲讲话而已。”
易云天听了觉得好笑，看着小姑娘可爱的笑脸像个白瓷娃娃一样可爱，心生亲近之心问道：“我听你说你叫素素，是吧。”
“是的，我叫素素，是爷爷给我取的名字，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易云天。”小女孩听了乐呵呵说：“那我叫你云天哥哥吧。”
两小很快就聊的熟了，原来素素是和爷爷进来找药材的，为了治疗她的怪病。
他们刚到这里几天，住在前面山谷里的一个小茅屋里。
素素爷爷进山找药材去了，她自己有些无聊就从茅屋附近逛到这里来，看见了向阳花就跑过来和向阳花说话，直到遇上了易云天。
易云天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素素，不像是病恹恹的样子，不过皮肤很白，仿佛肌肤里透露着一股寒意。
“素素，怎么跑这里来了。”说话间，一声招呼从后面传来。
易云天一惊，赶忙回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穿着一身青布长衫，看起来很是清瘦矍铄的老人，正向着素素招了招手。
素素也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老人，一蹦而起，一脸开心的跑了过去，边跑边喊：“爷爷，爷爷，素素发现这里有向阳花，我还认识了云天哥哥，他陪我讲了好久话，素素有朋友了。”边说边扑到老人身边，拽着老人的袖袍乐呵呵的晃悠。
老人一脸慈祥，笑眯眯的揉了揉素素的小脑袋后，说道：“好好好，我们的素素找到小朋友一起玩儿，值得开心。”
随后又转头对着易云天点点头，道：“小伙子，谢谢你陪她玩耍了。”
“老前辈，不用谢我，素素那么可爱，能认识她我也很开心。”听见老人的话后，易云天连忙摆摆手说到。
“老前辈，我是住在山后面村子里的易云天，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到村子里，我想大家都会很热心的帮助你们的。”
老人听完又是笑了笑，说道：“你这小孩儿到是乖巧懂礼貌，我知道了，如果有需要，我会去你们村子的，我们住在对面林子后面的干燥空地上，你如果想找素素玩，可以自己过来，她一个人我也怕她无聊乱走，我最近要经常进山去寻找药物，里边很危险，我也不能带着她。”
老人说完牵着素素就往回走，素素一边走一边回过头来喊道：“云天哥哥，有空要来找素素玩儿哦！”说完挥了挥手，头上的两根小辫子也欢快的随着动作摆动。
“好的，一定过去。”易云天也高兴的回答道，他也很喜欢这个刚刚才认识的可爱小女孩。
见他们都回去了，易云天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便转身回去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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