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1.绝响（中）
半空之中，道玄真人面色更是凝重，却并无畏惧之色，仙风道骨般的身影耸立在云端，手持着灿烂闪耀的诛仙古剑，如上古仙神模样。
但见他冷冷一笑，右手持剑刺天，缓缓挥动，伴随着古剑诛仙剑上光芒闪烁耀眼，天空中隐隐开始传来雷鸣之声，整个天幕之上，隆隆轰鸣，气势万千的诛仙剑阵一起转动，尤其是那柄七彩主剑更是光芒大盛，不可目视。
那无声处忽的一声惊雷，轰然而鸣，如万千人心头震动，天际剑芒流转，彩光耀耀，无数彩色气剑划过天际，锐啸而下。
如天之怒潮，奔腾而来，紫气当先，一眼望去不见边际，比之刚才威势不知更大了多少。而在紫色身后，每隔十丈距离，便有一色剑气汇聚飞来，奔腾呼啸，汹涌澎湃，已非人力所能想像的了。
望着这几乎是毁天灭地一般的景象，无人不变色，手心出汗。
夹杂在巨大雷鸣和漫天尖啸声中的古拙歌声，渐渐隐没，便是那些许擂鼓怪声，也早已不见。但那巨大恶灵，面对这可怖剑雨怒涛，却是悍然不退，但见黑气升腾之中，它更是厉声长啸，如挑衅苍天，桀骜之极。
转眼间剑芒扑身，数十道黑气触手顿时涌上，饶是此番剑气与适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南蛮古老巫术，竟是有神鬼不测之奇功，黑气触手越战越勇，虽是转眼间被无数气剑刺的是千洞万孔，但仿佛无休无止的黑气转眼间便补了上去。最大的范围竟反而扩张开去，远达数十丈之多。
天地肃穆。剑气纵横！
幽幽古歌，茫茫荒野！
如惊雷。如闪电，无限剑芒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扑去，将半空之中的巨大恶灵刺穿。
巨大的白色骨骼瞬间迸裂，无数的黑色血液挥洒开去，恶灵妖物猛然抬头，向苍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之长啸。
风消云散。
剑雨渐止。
万千双目光注视之中，恶灵巨大的身躯，每一寸肌肤骨骼。都似在轻轻颤抖，定眼望去，闪耀着的无数小剑，插进了每一处地方，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竟没有一处完整之地。
通天峰上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怎么，背上隐隐有刺芒一般的感觉。
只是。那只恶灵竟似仍未死去，插满了诛仙各色气剑的巨大头颅，缓缓转动过来，看了看自己千疮百孔的身体。又慢慢的低下头去。它的声音不知怎么，不再凄厉凶恶，此刻显得十分低沉。似有几分不舍，更有几分痛楚。
巨口张合。它眼中掠过了两道红芒，如火焰一般。奋力燃烧，却终于是随即破灭消散。
下一刻，半空之中，从恶灵巨大的身体之上突然迸发出来一声巨响，响彻天地，无数气剑倒飞而起，就连天穹之上的诛仙剑阵，也是一阵紊乱。
随后，那曾经不可一世的巨大恶灵，像是突然变得脆弱无比，狂风吹过，坚不可摧的骨骼身躯，如沙石一般，细细垮了下来，白骨成沙，血肉为石，随风散去。
人们默然凝望天际，当此胜利在望之时，却未见有人欢呼了，仿佛是有一层怪异感觉，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天空之中，那曾经巨大的身躯眼看就要完全随风散去，忽的一声惊呼从脚下传来，随即众人纷纷惊叫而出。只见在那怪兽躯干之内，虽然血肉骨骼尽数化去，但其中仍有一团黑气凝而不散，在空中缓缓转动，片刻之后，那恶灵躯体终于完全毁去，而那团黑气也缓缓散开，露出其中景象。
赫然，竟是一个少年人形，正是突然失去踪影的兽神。不过此刻的兽神看去已经不复刚才的潇洒自若，而是显得十分狼狈，特别是身上原本华丽的一套丝绸衣裳，此刻不知怎么也变得千疮百孔，被天空中劲风一吹，纷纷化作了飞灰。
片刻之间，他便是赤身，但在他脸上，并未有任何惊惧失望的神色，相反，他一双眼眸凝望着前方那片气象万千的茫茫剑阵，忽地竟是微笑了一下，舒展身体，整个人立在半空，抚掌道：‘了不起，了不起！’
道玄真人脸色为之一变，显然也没有料想到兽神竟是如此难敌，面对刚才如此这般阵势，竟仍能抵挡下来，而一眼看去，此人不过是脸色更加苍白些，疲倦之色更浓郁些，周身看去，便连一处的伤口也没有！
所有人，已经完全呆滞了，古往今来，能够正面硬撼诛仙主剑之锋者，可谓没有！
即便罗凡，当年拼尽全力施展出酒神，抵挡的也不过诛仙剑阵不到一半的威力而已！
然而道玄真人冷笑一声，似乎仍没有畏惧之色：“你若此刻降服，答应自废道行，在这青云后山幻月洞府之中重新修行向善，我便可饶你一命。否则，诛仙剑下，可不留你这等凶人性命！”
兽神凌空虚立，眼中异芒炯炯，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微笑，淡淡道：“这样一柄凶戾无上的神剑，又加上这下面青山灵气，你居然能够支撑到现在也未见颓势，果然非常人可比。”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沉声道：“你此话是何意思？”
兽神笑而不答，只摇头道：“古剑凶灵，必定乃是天地戾气所生，与我本出同源，我如何不知？你强行驭剑与我而战，胜负未知，却多半为剑气所乘，这般损人害己之事，你并非凡夫俗子，何必要我多说？嘿嘿，’兽神说到此处，冷笑两声，又道：‘我劝你早早弃剑才是，否则将来剑灵反噬，你下场只怕要比我更惨千倍万倍。”
道玄正欲开口，忽而只听得罗凡道：“道玄真人，与这妖孽多说作甚？此刻正值所有人类生死存亡之际。不如你我联手，合力诛了此妖魔如何？”
道玄面色不禁露出讶然之色。看向罗凡道：“罗副掌门还有后手？”
罗凡的一番话虽然简单，却是点名了现在是“人类生死存亡之际”。所有旁的顾虑与成见都该抛开才是，否则因小失大却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现在不是想什么声名、公平亦或是门户之见的时候，因此道玄点头道：“罗道兄言之有理。”
兽神冷笑，眼中如火焰一般光芒闪动，奋然道：“你们二人，还有联手的余力么？也好，今日便让你见识一下我南疆巫术的厉害！”
言语方落，黑气已生，从他的肌肤之中。突然间闪过黑色气息，片刻间原本白皙的肌肤已经完全如漆黑墨迹一般，而肌肤之下，竟开始抖动起来，无数小小凸起如有生命一般，开始抖动不停。
遥远未知之地，四面八方空旷荒野，忽地传来了低沉之极的‘咚咚’怪声，如人之心跳。怪异绝伦。而遥望天际，在诛仙剑阵光芒万丈之外，天空突然黯淡了下来，黑云从四面八方急速涌来。迅速集聚在兽神身旁。
只见在黑气萦绕之中，仿佛从冥冥九幽传来的低沉怪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密。让人不自禁的觉得自己的心跳竟然也随之加快，越来越快。到最后竟似要迸裂开去，少数道行较低的正道弟子竟然已是抵挡不住。只得跌坐在地，运功苦苦抵挡。
而半空之中，随着黑气越来越浓，忽地，一声低沉咆哮，如恶兽低吼，又似异虫破茧而出，众人看的分明，那兽神漆黑一片的身体上，从左臂处皮肤迸裂，在皮肤底层不断跳动的无数小凸起中，缓缓伸出了另外一只事物，有手有指，竟是另外一只手臂模样，而且这新生手臂，骨骼强壮，远远大过本身手臂，令人根本无法想像这究竟是如何从原来手臂之中伸展出来的。
然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随着一声声低沉爆裂声音，兽神的身体仿佛每一处地方都爆裂开来，又从其中新生出各种各样新的巨大的躯干肢体。而过不多久，在这些新生的肢体之上，竟又是爆裂开去，重新生出新的更加巨大的肢体来。
通天峰上的人们骇然变色，面面相觑，如此怪异绝伦的妖术，非但见所未见，简直闻所未闻。中土千万年之下，无数典籍之中，亦从来没有人有记载过这等惊心动魄的异术。
即便是罗凡，见到这奇形怪兽，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原本普通少年形状的兽神，此刻却仿佛不断膨胀起来，到了他终于停下不再分裂的时候，耸立在众人面前，面对着诛仙剑阵的，已经是一个高达十丈，千手百头的怪物了。
就在此刻，忽而罗凡转向道玄道：“道玄真人，就以这一击，定生死胜负如何？”
道玄面露凝重之色，看向罗凡，似乎有些犹豫。
随即只听得罗凡道：“莫非道长还未看出，兽神使用的南疆巫术，是血祭之术么？以妖王为祭，以众妖兽为祭，如今它以自身血祭，此祭过后，当力竭！”
见道玄仍是不为所动，罗凡继而又道：“否则以道长之力，还能驾驭诛仙多久？”
道玄闻言似乎身躯微震，深深地看了罗凡一眼。
继而他仿佛在做一个极为艰难的决定一般，不断权衡着兽神的实力，半响，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问道：“非要如此不可？”
罗凡缓缓闭上双目道：“道长若是信得过我，便是如此，如若不然，便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吧。”
“事到如今。”道玄紧了紧手中的诛仙神剑，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惨笑道，“或许真是别无选择，即便我心存侥幸，或也无济于事，罢！”
此时的诛仙剑，根本难以对兽神造成伤害，再拼下去，别说四十九剑，就算四百九十剑又能如何？
不过是做些消耗罢了。
“我虽未有诛仙之利，但这些，就交由我来做好了。”罗凡心中轻轻叹息道。
道玄双手握住诛仙，剑锋前指着那不可一世的恶魔般的巨兽，一双如剑般锐利的双眼。却是看着罗凡道：“后生可畏啊！”
罗凡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此节省诛仙四十九剑之力。之后的事情，便要看造化了。
“青云门列代祖师……”道玄真人忽然开口。但说出的话，语调低沉而微微沉痛，道：“弟子道玄不肖，无力降服异道妖魔，累及苍生，浩劫将临。为天下苍生计，弟子迫不得已，要违了祖师禁制，还望祖师庇佑。除妖降魔，日后纵然弟子万劫不复，也愿一身担当。”
“道长放心。”罗凡一字一字地道，“若是道长真有那一日。”
“我罗凡上抵九霄，下穷黄泉，也会将道长从那万劫之地拉出来！”
道玄看了他一眼，微微失笑，或许只是心叹他年少无知。
心中，仿佛浮现起他的授业恩施。当年的正道第一人，天成子，当初便是如此，被手中这柄天下正道口中的绝世神剑。反噬得人不人，鬼不鬼，当初若非……
他不敢再想下去。天下人对这柄剑，更多是崇敬。而他这个执掌诛仙之人，对这柄剑。更多的，却是畏惧！
是的，畏惧！白光闪耀，忽地红芒闪动，只见道玄真人念念有词，面色却彷彿有些沉痛，无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左手剑诀忽地一引，迳直向胸前诛仙古剑上划去。白光闪耀，他的左手似隐隐有些颤抖，却仍是准确地插入白光之中，再出来时已是鲜血飞洒，左手疾划，虚空中快速之极地划了一个怪异图样，而他手指滴落的血滴竟也并非向下掉落，而是随着他挥舞手势，凝结半空，生生将这个图案显了出来。
一个鲜红的，血的太极图案！
“祭五灵轮！”罗凡忽然一声咆哮，随着他的话语，只见通天峰上，忽而有五道华光，冲天而起！
五种颜色的五道粗大的光芒，其中散发着惊人的灵气，这灵气如此骇然，以至整个通天峰上的灵气也随之颤抖起来！
就如同沸腾的海洋！
历经了二十年的祭炼，这蜀山除三神器外，曾经最强的法宝，也终于初露峥嵘！
“雷！”随着罗凡一声厉吼，巨大的灵气毫光，在天空中化作一道巨大的五芒星阵，阵图之中，灵气如同漩涡般汹涌而来，竟在整个阵图中凝聚成无数闪电般的金色符光！
一声娇叱，只见一道紫色的身影飞身而上，傲立在巨大的阵图之下，闪耀着无尽雷光的长剑直指天际！手中捏住雷诀，口中轻吟着古老的咒诀。
忽然之间，天空中方圆百里，仿佛都被一片紫色所覆盖，那浓厚无比的黑云，似乎也不能掩盖它们的光芒，天空之中，竟似汇聚了一条雷霆大河！
罗凡就站在这雷霆之下，他的额头，竟隐隐渗出了汗珠。
诛仙四十九剑之威，他知道，他让道玄少攻四十九剑，那么，自己这一击，便要达到四十九剑之威，才能让道玄接下来的一剑，堪堪破开那恶灵巨兽的防御，直刺兽神心脏！
他心中的压力，比头顶那雷霆给他的压力更要庞大！
只见他缓缓抬起镇妖剑，那剑锋，仿佛有万钧之重，竟让人感到，他抬剑竟如此之慢！
隐隐地，众人似乎见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虚影，与他重叠在一起，仿佛那同样是他，却又仿佛另有一股漠视苍生的傲然！
那重若万钧的镇妖，终于抬起在罗凡胸前，而他的身躯，似有什么神秘的力量加持其上，他蓦然抬眼，仰视苍天。
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为何，所有人仿佛都产生一种错觉，他又变强了！
准确的说，是那道漠视苍生的虚影更显强大了，就仿佛，他的身上当真是一尊神灵！
就在刚才，他用气运能量，将剑神的熟练度加持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
之后，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用来研究更高层的剑神了。
然而此刻，却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只见罗凡凌空虚抓。
天空中，仿佛开了一道口子，那雷霆大河，如同洪水般奔腾而下！
与此同时，整个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受到那天空巨阵的影响，浩浩荡荡地汇聚而来！
五光十色的阵光疯狂流转，将所有驳杂不纯的灵气全都转换成雷灵气！
罗凡立在那通天彻地的灵气巨柱之间，竟显得是如此渺小！
然而，只见他竖立在胸前的镇妖一拧。
那雷霆巨柱，竟随之凝实，在五芒大阵中缓缓变形，缓缓凝聚成一柄剑的雏形一柄似与镇妖相似，同样是剑锋向天的雷剑雏形！
天剑！蜀山派至高绝学的天剑！在此前，或许没有任何人知晓，天剑竟可以配合剑神，如此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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