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梦醒时
徐益喘着粗气,将蓝马甲从姜涣的脖子上取下。
他的双手在不断地颤抖着,却还是帮躺在地上的青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
毕竟让警察查出来就不好了。
他才四十多岁,如果就这么入狱的话,以前那些同事和邻居们会怎么看他?等他出来之后,这个社会还能再不计前嫌的接纳他吗?
徐益咬了咬牙,强迫自己不去看歪倒在一旁的姜涣,开始伪造自杀现场。
平常做事有些大大咧咧,粗手粗脚的他,在这一刻突然变得干脆利落。
“这栋公寓中只有一楼大厅有监控,只要我速战速决,就可以在尸体被人发现前出去。”他找了根绳绑住姜涣的脖子,将他吊在门框上。
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书包,徐益将它靠在卫生间的门边。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想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却正好看到那封“遗书”。
“幸好真真跟他提了分手……这小子还挺懂事,提前就把遗书准备好了。”徐益突然咧着嘴笑了。
他飞快的将遗书折起来,塞到姜涣的口袋里,又故意露出一角,生怕别人看不到。
这下大家应该会相信姜涣是自杀的吧,说不定还会将他的死与昨天的分手事件联系在一起。
想到自己的女儿,徐益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真真啊,你这回可是帮了爸爸大忙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14:45了,距离姜涣死亡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他把马甲揉成一团放进口袋里,趁着走廊没人的时候迅速躲进了207旁边的消防通道中。
走出宿舍的时候,他甚至没忘记把门恢复成早上半掩着的状态。
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等,等一个可以出去的时机。
15:23,蒋兰慧拎着扫把路过了207,她偏头往里看了一眼,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惊恐。
门框上吊着的分明是个学生!
“哎呀妈呀,救……救……”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左右看了看,飞快的下了楼。
不久之后,公寓里就变得十分混乱。
徐益就这样混在人群中走了出去。等他走出公寓大门时,正好是15:40。
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他觉得自己像重生了一般,连身体都轻盈了许多。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徐益回头朝八公寓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几年他在很多不同的地方做过工,也算是积累了点人脉,在通讯录翻到那个号码后,他毫不犹豫的打了过去。
“喂,兄弟,你认识在公安局工作的人吗?”
幽灵徐真居高临下的看着徐益。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当年徐益明明那么宠爱徐冬荣,却最终也没把他送进艺高。
那些原本预备给他上学的钱全都拿去行贿了,想必徐益自己还往里添了不少。
五月十七号晚,为了防止暴露,徐益从银行取了一大笔钱,打算用现金进行交易。
为了打通关系,联系到主检法医,他已经往里投了不少钱了。
但是现在再怎么后悔也来不及了,徐冬荣上艺高的事,只能先暂时放一放。
想到不争气的儿子,徐益突然有些恼怒。如果不是这孩子非要学艺术,自己怎么可能会落得这种下场。
五月十九号,徐益接到了那边的电话,让他过几天把钱带过去。
一想到自己即将彻底与这件事脱离关系,他的心情好了很多,连日来积压在心头的阴霾也逐渐散开。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回世一大看一看。
站在一棵大树下,他远远的便看到了走出公寓大门的姜竹春夫妇。
这就是那小子的父母?他看着姜竹春笔挺的身姿,整洁的西装,又看了看自己的洗得发白的袖口,有些不屑地笑了。
家财万贯又如何?
再怎么有钱,你儿子还是得死在我这平头百姓手上。
……
幽灵徐真一路跟着徐益,渐渐地将事情的脉络全部梳理了出来。
怪不得第一次回溯时,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明明看到了她从窗外翻进来,却没有对她动手。
因为那人是她的父亲。
在他心里,恐怕觉得就算徐真看到他杀人也不会将真相说出去,说不定还能帮他编造谎言瞒天过海。
毕竟在家中就是这样的,徐益一直是一个说一不二的角色,没有人敢忤逆他的意见。
突然,眼前的场景再次转变。
徐真已经顾不得吐槽这种场景切换有多么的不人性化,她急忙的睁开了眼睛,不想错过任何一处细节。
然后,她就看到了她自己,坐在一间洁白的诊室中。
这里是医院?
那个“徐真”看起来精神状况不太好,面色苍白,头发凌乱,眼睛也十分红肿。
“……心理卫生科?”幽灵徐真飘了出去,看着诊室门口的标识,有些难以置信。
王招娣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小声的哭着。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得了失忆症啊。”她看着手上的诊断报告,心如刀割。“真是造孽啊……”
徐益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没有答话。
幽灵徐真凑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几个字。
“老徐,你女儿都成这样了,你还这么不闻不问?你到底有没有心!”王招娣气急攻心,站起来狠狠地推了一下徐益的肩膀。
“又不是恢复不了,医生都说了,创伤性失忆通过心理治疗是可以康复的。”他有些焦躁的抹了一把脸:“再说了,不就只是忘了那一小段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无论花多少钱都行,说什么也要给孩子治好。”王招娣盯着徐益的眼睛:“这可是你的女儿。”
徐益想到所剩无几的账户余额,有些犹豫。
剩下那点钱如果都拿来给徐真治疗的话,那他们家可就真的是捉襟见肘了。
但他又想起了姜涣临死前的眼神,突然有种可以称作畏惧的情感浮上心头。
“行。”看了一眼王招娣手上的诊断报告,徐益最终还是答应了。
徐真突然想到了第二次回溯时做笔录的那一幕。
在警察局中,她跟那个年长一些的警察说自己什么都记不清了,对方并没有怀疑。恐怕当时他压在手臂下的那张纸就是她的疾病证明书。
也就是说,在听闻姜涣的死讯之后,她就已经出现这种症状了。
……
经过系统的治疗,徐真回归了校园生活,但失去的那一部分记忆总像蒙了一层雾,叫她看不真切。
医生对徐益和王招娣说,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也许在某一天会出现一个契机让徐真彻底找回那段记忆,不过现在这种状态也并不影响正常生活。
没有了姜涣的日子,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徐真虽然知道姜涣死了,却也没有什么别的感觉。
她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漠,却又想着毕竟两人认识的时间短,相互也不太了解,她没有那么难过也是正常的。
那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随着那段记忆一起消失的,是她对姜涣的感情。
在那之后,他在她的脑海里只不过是一个被称为“前男友”的符号。
就这样,徐真彻彻底底的忘记了自己曾经有多爱姜涣。
知道这件事的同学们都小心的避免在她面前提起“姜涣”这两个字,以免刺激到她。久而久之,姜涣对于她来说逐渐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一个曾经跟她谈过恋爱的长得还不错的陌生人。
她按部就班的学习,毕业,找工作,然后过上了自己理想中的生活,彻彻底底的成为一个朝九晚五的咸鱼社畜。
直到那只借鳖还魂的鬼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浮在天上的幽灵徐真突然感觉到一阵灼热,她朝头顶望去,发现空中高悬着一枚玉牌,此时淡青的玉色中微微掺杂着一丝一缕的血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有鲜血滴落在地。
该回去了吗?她愣愣的望向玉牌,又低头看着坐在屋子里毫无察觉的“徐真”。
她突然又想起了第一次回溯时做的那个梦。在梦中,她亲手将姜涣推下了悬崖。
而在现实生活中,是她将危险带到姜涣身边,让他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死亡。
在姜涣去世之后,她竟然还心安理得的忘了一切,恣意地享受着他再也无法体会到的自由,并且还时常为此沾沾自喜。
也许自己真的是个王八,永远离不开那个背在背上的壳。
徐真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向上飞去。
她像一团雾气一样把玉牌紧紧的包裹起来。在接触到她的那一刻,玉牌突然没那么烫了,它像是为了保护她一般散发出了舒适的热度,温暖着她寒冷的灵魂。
“姜涣,我要回去。”她一字一顿,坚定地说道。
她要赶快回去,然后结束这一切。
眼前突然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在那一刻,徐真感觉轻飘飘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好像就要从空中被拽到地上。
姜涣的一切厄运都是自己带来的。她看着面前变换着的景物,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她自私,懦弱,在这鲜血淋漓的真相下苟活了这么多年,简直是蠢而不自知。
这是个梦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梦早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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