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何氏随便准备的席面,也比他们在落霞村吃过的要好。
中途,何氏将赵怀叫去了内室,除了赵怀游忧心忡忡没吃好,其他人酒足饭饱。
饭吃完了,还不见赵怀从内室出来。周芜也不管他,先走了。她一走,其他人也跟着她走。
赵怀游忍不住问了,周芜冲他笑了一下:“没事,放心吧。”
她一笑,赵怀游心里才踏实些许。
回到正院时,湘儿和竹子已经烧好了坑,烧了水,还准备好了暖手炉。
惹得林氏对她一顿夸。不枉她不顾东院下人的冷眼,给他们带了几样饭菜回来。
王氏说:“他们两个孩子哪吃得了这些。”说着她端了一盘肉回厢房。
“嘿,这个王氏,你这会儿不嫌弃丢人了。”
王氏门一关,听不见。
“算了,进屋吧,外头冷呢。”累了一天,周芜没心精力王氏。等过些时日,事情忙完了,再教她做人的道理。
屋里很亮堂,上了五六盏灯,林氏心疼蜡烛,但是想好好看一看。床上还有床幔,被子的被面还是绸的哩,摸上去软乎得不得了。
“阿芜,你看这镜子。”落霞村的家里没有镜子,只有打水的时候才能见个人影。
妆台上还有些个香膏香粉啊,精致的盒子,鲜丽的颜色,她都不敢拿手碰,怕碰坏了。
安宝跟着她一起看看这儿,瞧瞧那儿。到了书案跟前,就走不动了。他不懂木头材质,就感觉这个书案比船上那个还要好,上面有笔架,有书有纸,还有砚台和镇纸,他小心翼翼地摸着。
“娘,我以后在这儿写字?”
周芜点头。
安宝说:“娘,我好像在做梦哩。”
周芜捏了一把他肉肉的小脸蛋,“疼不?”
“有一点。”
林氏里外瞧了好一会儿,不好意思地对周芜说:“娘是不是太丢人哩。”
周芜知道,东院那帮下人的目光刺到了她的心上。周芜拉着她的手,坐下说:“娘,你是主子,她是下人,下人蔑视主子,那便是她不对。”
林氏还没适应“老夫人”这个身份,这一点王氏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那,娘不丢人?”
“当然不丢人,她一个卖身为奴的,嘲笑将军的娘,才是可笑至极。”
林氏直了直腰板,心里舒坦多了。她笑了一下说:“也不晓得怎么回事,一到了京城吧,我就浑身有点不舒服,不自在。你说,要是在落霞村,那我不得呸她一脸唾沫。”
“娘,我刚到落霞村那会儿,话不会讲,活儿也不会干,那些小娃娃跟在我后面编顺口溜笑话我。”
说到这个林氏笑了,“那些浑小子,被咱们家怀宝打得不轻哩。”
赵怀掀开厚厚的门帘,明亮的烛火下他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这是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的景象。
他真怕进了屋,梦醒了,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陌生的冷风。
“怀宝,你站门口作甚,快进来。”
门帘一开,冷风便往屋里灌,林氏起身去将他拉进来,“又犯浑哩,大冷天,冻生病了怎生是好?”
赵怀脱下披风,搓了搓手。不待周芜问,便道:“何氏那头安抚好了,她暂时不会起疑。”
“啥?你们打什么哑谜哩?”
这事周芜不打算瞒着林氏,怕她把东院的小家伙当自己亲孙子。
等林氏听完前因后果,咋舌好半天,气得在赵怀背上拍两巴掌,“你看看你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怪道我瞧那个何氏不顺眼,妖妖娆娆的,原来不是啥好人哩,怀了别人的种,跑我家来占地方,真缺德!”
“娘你轻些拍。”
林氏不解气,又拍两下:“现如今要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家骑在头上一辈子吧。”
赵怀说:“听阿芜的。”
“对对,阿芜,你主意多,你说说。”
周芜道:“先让他们猖狂两天。”
周芜这么说了,林氏依旧气不过,“缺德哩!”骂了一会儿,她心里才舒坦了一些。
已是夜深人静,赵怀留下一个钱袋子,“我攒下的,都给你,日后发了俸禄也都交给你。”说完了,就去了前面。
“啥呀?哟,这许多银子。”
周芜倒出来数一数,二十三两,她叹了口气,好歹也是从三品,混得着实有点差啊。
洗漱完,三人躺床上。虽累了一天,但是林氏还没有睡意,这床又宽又舒服。一会儿想着二十三两银子,一会儿想着东院那对母子,既高兴,又唉声叹气,反倒更精神了。
…
第二日,林氏破天荒起得晚了。
阳光洒进来,屋里很亮堂,这一觉睡得舒服哩。大白天再仔细瞧瞧这屋子,林氏嘴角的笑没停下来过。
到了外间,安宝在写字。林氏问他:“你娘呢?”
“去了前面哩。”
林氏到了前院,王氏几个等不及,已经去了西市。
上车前,李牧承问周芜,“夫人,我们先去哪里?”
“先到食康坊吃早饭。”
李牧承微微怔了一下,他是出于恭敬请示一番,不承想,她心中真有目的地。转念一想,许是将军同她说过。
太阳升起,冰雪消融化成水珠滴滴答答,伴着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宽阔的街道上车马如流水,铺面里各式不曾见过的吃食。旭日初升,烟火袅袅,他们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周芜指了一家羊肉食肆,李牧承便在门前停下了。
周芜要了胡麻饼配羊汤,林氏和安宝爱吃面,便要了羊肉面。他们三个坐一桌,才坐下,店小二就将周芜的胡麻饼和羊汤送了来。
“小二,可是送错了?”记忆中,这家店的出餐速度可不是一般的慢。
小二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退下。
一道黑影投下来,皇帝的面容近在咫尺,周芜怔住。
十五年的光影,将他的意气风发雕琢成威严霸气,曾经清亮的眼眸已深邃似海,英俊的面庞也变得冷硬,陌生的令人捉摸不透。
可他对她轻轻笑了一笑,眼底溢出宠溺。周芜好似又瞧见了,那个冒着风雪将她带走的俊朗少年。
隔壁桌,李牧承望着突然出现在市井中的男子,心中升起惊涛骇浪。
孙武望着男子伟岸的背影,也没比他好多少。
“怎的了?”林氏瞧出周芜不对劲。
周芜抹了把眼眶,抬头笑着道:“没事。”
这时小二将羊肉面送上来,林氏分神的工夫,忽听对面的男子道:“林夫人,多谢照顾我家轻轻。”
轻轻是谁?
“阿芜,你认识他吗?”
周芜一声“认识”淹没在燕王的高声呼喊里。
“姐夫。”
燕王走近了,见皇帝与那群乡野粗鄙之人坐在一处,他皱眉呵斥道:“没眼力见儿的,这是你们能坐的地儿吗,起开。”
赵怀游一见周芜被欺负,可不管来人是谁。李牧承和孙武一时没能拉住他,后悔已晚了。
燕王后背猛地一击,下一瞬人就趴在了地上。俊美的脸磕在潮湿冰冷的地上时,他还有些难以置信。
他没反应过来,燕王府的护卫已经拔刀围了过来。
“要造反吗?”
皇帝居高临下睨着宁乘舟,淡淡的一一句话将他钉在地上,不敢起身,“不是,姐夫,这刁民踹我。看什么看,快快把刀收起来。”
赵怀游站在周芜面前,挡住了狼狈的宁破船,这可不成。
她探出脑袋,笑得灿烂。
宁乘舟只觉得这笑容,十分熟悉,十分讨厌。
他这辈子可谓顺风顺水,普天之下只怕皇帝一人,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不如意的。唯一一个让他吃过苦头的,就是那个比他大三天的,处处压他一头的克星宁沉沉。
不过,她十五年前已经死了。
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宁乘舟望着眼前的妇人,再看看她旁边的小家伙,简直跟小时候的宁沉沉一模一样。
……只是长得像吧?不可能的,宁沉沉怎么可能还活着呢。她要活着,那他就没好日子过了。
雪水湿了衣裳,刺骨的寒意蔓延至全身。宁乘舟心口发慌,他试探喊了声:“宁沉沉?”
他声音很小,小到……皇帝还是听见了,皱着眉,深眸冷如寒冰,“你唤她什么?”
“不,不是,轻轻,姐夫,我喊的宁轻轻。”
“轻轻”,是皇帝给宁凤箫起的乳名,望风霜雨雪待之以轻轻。
幼时,宁乘舟偏就唤她宁沉沉。
“宁乘舟以下犯上,禁足燕王府十日。”
https://www.biqivge.cc/book/57220218/2579747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