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三年

“时光如白驹过隙，世事如白云苍狗”

        这三年时间里徐成从原本对白鹿书院的满怀期待到，后来对书院之中那些蝇营狗苟的人和事倍感厌恶。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彻底明白了宫子云离去前的那一晚，对他说的话。

        也彻底明白了什么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也是从那以后他变得沉默了下来，他第一次明白学派和道统之间的争斗，比种族存亡更加的残酷和无情。

        而他也逐渐看清了很多，明白了很多，本来他以为儒家正人君子的黄老，这三年来除了占据了他师傅的大义之外，交给他的都是一些众所周知的东西。

        自从两年多前他的师伯左天成因故被调到其它地方后，这种情况更是愈来愈盛。

        这让他越来越后悔自己当初没有一口拒绝黄药师提出的收他为徒的要求。

        这老家伙早期固然对人族做了天大的贡献，但是到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一个善恶一身的人。

        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回以凝视。

        到了现在，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以人族早在数千年前，就建立了护族大阵的情况下，领地内的诡异还没有彻底清除。

        原因就在于外界的魑魅魍魉再可怕也比不过现实中人心的诡诈和阴暗。

        儒家心术才是天下一等一的心术，便是帝王心术也只不过是其中的千分之一罢了。

        毕竟历代帝王又能有几人，而历代封侯拜相的儒门中人却是数不胜数的，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留。

        更何况历朝历代能够身据高位的那一个不是人杰中的人杰，奇才中的奇才。

        说到底，老而弥坚，活的久了，不管什么都是一清二楚。更不用说这个世界可是经历了百家争鸣之后，依旧兴盛到今天这个地步。

        到了现在，他很怀疑自己前世的那块土地上的一切，都是当年百家诸子以大神通演化出的千百个小世界中的一个。

        甚至他有一种感觉，直到今天诸子的这场推演还没有结束，仍然在继续恒定的运行着，散发着他自己独特的魅力。

        不过易经中有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又有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的说法。

        说不得着遁去的一，便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世界，但是这其中却有着他无法解释的东西存在。

        这让他内心感到无比矛盾的同时，也让他觉得有一丝释然。

        圣人也并非全知全能，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句话说的不仅仅是官场，同样也可以形容天地运行之道。

        回想起自己在留云村以前听郭杰说过的诡异的由来和天地的破灭时，心中的那股少年的锐气已然变得暮色蔼蔼了。

        一个人知道的越多，越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但是徐成并不是那种存活了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老妖怪。

        便是他两世的年纪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人家的一个零头，岁月埋葬了一切的同时，也承载了所有。

        既然无法承受，也无法改变，那还不如早日离去，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

        第二日，徐成默默的走到书院的管事殿之中，领取了一个近乎无限期外出的任务，带着自己要来的下山令，没有一丝留恋的大步走了出去。

        门口的古树轻轻晃动了几下，似乎是叹息，又似乎是欣慰。

        远方的雾气腾腾而起，淹没了后方的路线，也淹没了这座古老的文明之地。

        离去的是希望，留下的是负担，这学上的，还不如自己在家闭门造车呢。

        徐成苦笑一声，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巍峨的高山，叹息着离去了。

        时至今日，凭借着当初在明心古梯之中的奇遇，他没有在动用一丝一毫多余的记忆，来过多的装饰自己。

        只是一味的苦练，到了现在早就已经到了武灵境界，于同届之中算是佼佼者了。

        说来可笑，本来他一直都卡在了武师境界之中，不得寸进，但是自从他明白了一些不该明白的东西后，原本他认为没有尽头的武师层次，却是莫名其妙的破了开来。

        正如那首诗写的一样，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徐成转过身体，将心中的那股悸动按下，从陇山之中走了出来。

        凭借着自己的小世界，徐成完全不担心路途之中会遇到危险。

        历时三年之久，小世界已经变了一个样子，原本高高悬空的日月双轮，完全被两只小玄鸟取代，此时如果进入他的小世界之中，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别的，肯定是那两只彼此缠绕盘旋的拥有金乌血脉的玄鸟。

        徐成顺着自己在书院之中整理出来的路线图，有条不紊的行走着。

        一路走过，并没有看到多少人类的踪迹，反而更多的是飞禽走兽的身影，不过他也没有意外，因为他当初制定路线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情。

        离他前进的方向最近的一个城池就是陇郡的郡城所在，也是大秦帝国发源的祖地雍州城。

        这里相对于大秦都城咸阳来说，少了几分堂皇大气，多了几分厚重沧桑。

        这也是徐成第一站的目的地所在，他想去看看自己所在的这个国度到底是怎样的。

        这座地域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都承载了太多的记忆，太多的文明。

        徐成整整走了一天的时间，也没有看到本来应该在半路的官道，虽然很纳闷，但是他觉得可能是地图上的位置和自己当初从别人口中打听到的位置有些偏差。

        再加上他本来也没有抱着赶路的心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倒也是心旷神怡。

        就连沉寂多年的内心都舒缓了不少，许久不得发泄的那股戾气也在沿途之中，释放在了那些肆意放纵的诡异和野兽身上。

        “今天看来是赶不到了，还是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吧，反正我也不急，夜路就不用赶了。”

        徐成走到一处高地，远远的看了看前方，有些沮丧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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